农民工子女 草根儿

第10章


蚂蚱妈妈快走几步,来了蚂蚱的爸爸跟前,上上下下细细看了他一遍,没发现伤到哪儿,这才彻底放了心,自言片语地说,“没伤着就好。” 
  “没了,票早就卖完了。”蚂蚱的爸爸回答。 
  一听到没票,彩蛾的头又低了下去,一幅非常难过的样子。 
  看到彩蛾难过的样子,菊儿连忙说:“彩蛾,你不用担心,上车再补票吧。没座位也没关系,反正咱们人多,座位轮流坐吧。你看这样行吗,山子叔?” 
  “行,怎么不行?大家都是出门在外的。”蚂蚱的爸爸干脆地说。 
  当来到去省城的那趟公共汽车上时,他们发现,车上已经坐了不少人。在司机的帮助下,蚂蚱的爸爸把行李搬到了车顶上,又用绳子牢牢地捆了捆。除了蚂蚱他们的行李,车顶上还有其人旅客的一些行李,大都是简单的、用蛇皮袋装着的棉被、草席之类。 
  在车上坐下来以后,不约而同地,他们谁都没有再下车,哪怕是去车站旁边的小饭馆里买几个烧饼。也许他们是担心再遇到什么事?就这样坐了好一会儿,跟车走的售票员才上车。她数了数手中的票根,又点了点人数,然后向车里的所有人喊道:“还有谁没买票?” 
  “我没有。”彩蛾答道,她的声音细细的、低低的,几乎让人听不见。 
  “谁没有?”售票员又问了一句。 
  “这儿。”蚂蚱的爸爸大声说,“车站里的票卖完了,我们补一张吧。” 
  “噢。”售票员说,“是你啊。你不就是刚才和城管吵架的人吗?” 
  “是啊,怎么啦?”蚂蚱的爸爸有些吃惊。 
  “没什么。”售票员说,“我倒是挺佩服你的。那些城管,坏得很,没有人敢惹。今天没有没收这位小姑娘的鸡,真够她走运的。要是在平时,估计你们麻烦就大了。这样吧,我们这车是不准超员的,限额售票。等一会儿查车的人问起来,你就说是我表哥,搭个短途便车,出了城就下的。” 
  “好吧。”蚂蚱的爸爸这才如释重负。 
  “就你一个人没票吗?”售票员又不放心地问。 
  “是,就我一个。”蚂蚱的爸爸回答。 
  很快,查票员就来了。 
  本来,按照跟车售票员的安排,蚂蚱的爸爸会顺利过关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听蚂蚱的爸爸说自己没有票,是跟车售票员的表哥,那个查票员却对他格外感兴趣起来。 
  “你不是他表哥吧。”查票员又一次问蚂蚱的爸爸,“他表哥我认识的。” 
  蚂蚱的爸爸紧张地向售票员望去。 
  “不错,是我表哥,我姨家的。”售票员连忙走过来,“回家去的,城边上的大王庄。” 
  “大王庄的?”查票员好像更诧异了,“我对大王庄很熟的,怎么没见过你啊?”查票员更近地走到了蚂蚱的爸爸面前。 
  “是这样,我表哥经常在外面打工,不常回家。”售票员又说, 
  “是吗?”查票员又问蚂蚱的爸爸,“在外打什么工啊?” 
  “这……”蚂蚱的爸爸一时回答不上来,因为他还从来没有打过工。 
  “我爸是盖大楼的。”谁也没想到,蚂蚱这时突然站起来说,“我爸在省城盖了好多大楼呢!” 
  “那是搞建筑的啦。”查票员接着说,“泥工,瓦工,还是木工,电工啊?” 
  “泥工。”蚂蚱的爸爸干脆地说。 
  “噢,是泥工。”查票员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忽然又说,“泥工的话挺苦吧。” 
  “是苦,但苦有什么办法,只有工作挑咱,咱不能挑工作啊。”蚂蚱的爸爸对查票员警说,“你这不是也挺辛苦吗?还要长一双火眼金睛。” 
  “哈哈哈……”蚂蚱的爸爸最后的一句话,把全车的人都逗笑了,就连那个本来一脸严肃的查票员,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看出来,你还挺 
  幽默。”查票员说。 
  “是吗?”蚂蚱的爸爸笑着说,“随便说说的。您抽烟?”说着,蚂蚱的爸爸从口袋里掏出香烟,递了一只给查票的。 
  “好了,老哥,你别演戏了,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他表哥。”查票员指着售票员说,“这家伙,每天都会有这样那样的亲戚,也都是短途,不买票。” 
  这下子,蚂蚱的爸爸不笑了,他尴尬地看了看查票员,又看了看售票员。 
  蚂蚱、蚂蚱妈妈、菊儿、彩蛾都紧张了起来。 
  这时候,查票员也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抽出了两支。蚂蚱看见,查票员掏出的那种香烟是很贵的,有一次给爸爸买烟时,他看到过价钱,好像是爸爸抽的那种烟的好几倍。 
  “啪!”地一声,查票员用 
  打火机点着了烟,用力地吸了一口。然后,他又紧紧盯住蚂蚱的爸爸。 
  车厢里的空气好像凝固了,大家谁也不敢说话,都齐齐地看着查票的。 
  “呵呵呵……”猛地,查票员大声地笑了起来,随着这声大笑,他把手中的另一枝香烟,递给了蚂蚱的爸爸,“老哥,别害怕!我故意逗你的。” 
  “是吗?”蚂蚱的爸爸想笑又不太敢笑。“为什么啊?” 
  “其实,你在车站和城管吵架时,我就在旁边看着。现在,像你这样敢管闲事的人不多了,尤其是和一些野蛮的执法人员对着干。”查票员笑着说,“我佩服你的勇气。到底是在外面打过工的人,见过世面,敢据理力争。不像咱小城市的人,见啥怕啥,老是受他们欺负。” 
  “也不是。”蚂蚱的爸爸接过烟,憨厚地笑着,说,“穷帮穷啊。” 
  “对,穷帮穷。”车厢里,其他一些人,也在附和着蚂蚱的爸爸的话说。 
  “好了,车也快走了。”查票员指着售票员,大声对蚂蚱的爸爸说,“今天,不管你是不是他表哥,不管长途还是短途,这票都不用买了。” 
  查票员的这句话,是全车人,包括售票员在内,都没想到的。 
  蚂蚱的爸爸正要对查票员说声“谢谢”,查票员却转身下了车,在车下,他又回过头对蚂蚱的爸爸说,“老哥,出门小心些。省城可不比咱小县城。” 
  “签字,签字。”售票员连忙追下车,朝正准备离开的查票员喊,“小张,你还没有在放行单上签字呢!” 
  那个叫小张的查票员停下了脚步,在售票员递过去的一张放行单上签了字,然后,他又拍着售票员的肩膀,说:“小子,这老哥的票免了。”   
  第二章 路上6(2)   
  “好嘞!”售票员爽快地说完,又转身上了车,对司机说,“开车!” 
  车很快启动了,慢慢地,又离开了车站,在县城的街道上行驶起来。 
  等车就要出县城时,蚂蚱的爸爸站起来,走到售票员面前,说:“补一张去省城的票。” 
  “不,你不用买了。”售票员说,“小张已经说了,免你的票。” 
  “说归说,免可不能免。”蚂蚱的爸爸坚定地说,“你们跑车也不容易。” 
  “那?……”售票员犹豫了。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蚂蚱的爸爸再一次说,“大家都不容易,票我是一定要买的,这样的便宜,我不能占。” 
  “这……”售票员想了一会儿,终于说,“好吧!” 
  当蚂蚱爸爸这样做的时候,全车的人,都静静地看着他。蚂蚱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切。蚂蚱很替爸爸骄傲,不但因为他出手帮助了彩蛾姐,而且从来不想占人家的便宜。虽然那张车票,对爸爸来说,是一笔不小的钱。 
  所以,等爸爸买完票,在座位上坐下时,蚂蚱悄悄向他伸出了一个大拇指。看到儿子这样夸自己,蚂蚱的爸爸笑了,蚂蚱的妈妈也笑了。   
  第三章 骗子1(1)   
  很快,公共汽车就离开了县城,在通往省城的公路上飞奔起来。 
  蚂蚱紧靠车窗坐着,他看见,一排排高高的大杨树,迅速向后倒退着跑,也像长了腿似的。在大杨树的后面,则是一片片刚种上新庄稼的田野。虽然蚂蚱并没有见过真正的大海,但此时此刻,那一片片的田野,则像大海一样无边无际,壮观、温柔,而又美丽。 
  偶尔,汽车会穿过一两个村庄。尽管那些村庄是完全陌生的,可在蚂蚱眼里,它们和秋后几乎完全一样,都是那么可亲、可爱,随时都敞开着温暖的家门。每每想到这里,蚂蚱的鼻子都忍不住酸酸的。 
  是啊,躺在田野里的、带着浓浓泥土香味的家,正在离自己一步步远去。这一走,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回来。 
  就在蚂蚱一个人出神的时候,他的爸爸正和座位附近的几个人说着话。蚂蚱时断时续地听到,他们是在谈到城里什么工作好找的事。 
  “蚂蚱,饿了吧。”是妈妈在叫蚂蚱。 
  “不饿。”蚂蚱回答。 
  “怎么会不饿呢?”妈妈又说,“自从一大早吃了点儿东西,到现在还滴水未进啊。来,接着。” 
  妈妈说完,递给了蚂蚱一个煮鸡蛋。 
  接过煮鸡蛋,蚂蚱并没有立即就把它吃掉,他现在实在没有胃口。看着在眼前闪过的一棵又一棵高高的大杨树,和大杨树后面的田野,蚂蚱一直都想掉泪。这使他的胸口有些堵。 
  “蚂蚱,拿着水。”菊儿姐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谢谢菊儿姐。”蚂蚱接过水,也没有打开喝,眼睛还是直直望着车窗外的树、田野和正在穿过的又一个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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