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欠我一个来生

  我并没有回应。
  先喝点热水吧。
  小凯殷勤上前给我倒水，看我时的眼睛从我抬头的时候看向了别处。
  说吧，有什么事情！
  我冷冷的说。
  哦，我......我就是想见见你！
  说话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小凯，比原来消瘦了许多，头发长长了没有打理，整个人无精打采，像霜打的茄子，换做以前，我肯定会心生怜悯，现在？呵！让他见鬼去吧，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现在见到了，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说完立刻起身。
  你等等，我还有别的事情。
  转身再次落座。
  说吧。
  小凯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做工精细的名片，推在我的面前，我拿起来看了看，上面写着北方鼎盛医疗器械公司，方一山总经理，背面写着经营销售血透机等医疗器械。
  看完随手扔在一旁，没有好气的说：
  你是要我们买血透机吗？方晨不需要，我们会找到合适的肾源的。
  不是让你买血透机，是这个人能从黑市找到肾源，只是价格贵了些，这也是我托朋友问到的，我也想能帮你们做些事情。
  看着眼前的小凯，一脸的真诚，反倒让我觉得刚才冷漠的态度有些过分，便也缓和了下来。
  谢谢！最近已经配型过一次了。
  有合适的吗？
  没有！不过，孙浩说，还有一批肾源，我们再等等。
  好，如果还是没有合适的，我再帮你联系这个人看看。
  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没吃饭吧，一起吃了饭再走吧！
  没等我回应，小凯便叫了服务员进来点餐，两人对坐无语，气氛有些尴尬，不一会儿饭菜都已上齐。
  快吃饭吧，肯定也饿了。
  头发长了，该去修剪了。
  说完便拿起筷子夹菜，余光看到了小凯，和着眼泪，大口的拨着饭菜入口。
  没吃两口，手机响了。
  小张啊，你快来，方晨难受的不行了。
  好的，我马上回去。
  丢下筷子，抓起包就往外跑。
  怎么了？
  方晨不舒服，我得马上回去，你自己吃吧。
  出了餐厅，一边发动车一边给孙浩打电话，让他帮忙协调病房，然后又给冯明去了电话。
  你离的近，先去看看情况。
  好，我和威尔斯一起去。
  顺便帮我买个口罩，今天我有些感冒，不知道是不是方晨也感冒了，如果感冒可就麻烦了。
  挂断电话，嘴里不停的祈祷着。
  回到家里，叔叔阿姨在客厅里坐立不安，只听到卧室里方晨在哭和冯明不断的安抚。
  冯明，我好难受！
  我知道，咱们这就去医院。
  不，我要等张淳回来。
  隔着卧室的门，我把口罩戴好。
  方晨，我回来了，咱们去医院！
  阿姨和冯明陪着方晨，威尔斯和叔叔打车。
  去了医院，孙浩早已安排妥当，各项检查没有耽误分毫。
  怎么样了？
  孙浩长长的出了口气。
  感冒引起的急性肾功能恶化。
  一个拳头砸向身后的墙，眼泪绷不住的往外流。
  张淳，你别这样！
  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他免疫力差，还没有照顾好他！
  你别急，还好你们来的及时，否则真的会很严重。
  那现在该怎么办？
  还是住院吧！
  好，我去办手续。
  站在病房外，透过探视窗看着被病痛折磨的方晨，内心无比的难过。
  老公，你在哪儿呢？
  收到方晨的信息。
  你往门外看，我在外面陪着你呢！
        
  ☆、第三十五章（一）
  站在门外，冯明走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心里不断的责骂自己“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可是，谁又能真正体会此刻我的内心是有多难过。
  冯明拉着我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紧紧的握着我的手。
  会好的，别担心！
  没有说话，起身去了孙浩的办公室。没有敲门，便冲了进去。
  下一批肾源什么时候能到？
  我双手攥紧拳头，按在他的办公桌前，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办公室里还有别的病患家属，被我突然的闯入吓到一旁。孙浩连忙起身安抚我。
  张淳，你别急，还需要再等等。
  我等不及了！
  可是，就目前方晨的状况，就算配型成功，也不能及时做手术的。
  为什么？
  总得先把感冒治好了吧！手术前病人要保持良好的身体状况，这样才有助于接纳新的器官。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大家都在这里等着，也是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一时间我竟无言以对，整个人像没了骨头，软在椅子上。
  孙浩从桌前走出来，随即让其他的病患家属先出去，从兜里拿出纸巾，递了过来。
  孙浩，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我懂！
  你不懂！我害怕失去他，我害怕他就这么快的离开我。
  不会的，相信我！
  看着他难受，我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你知道这种感受吗？
  在医院里，看惯了生离死别，有时候就算身临其境却也无法感同身受，但是，我知道一点，病人身边的亲人，如果先倒下了，那他也会在心理上受到严重的打击，如果你倒下了，方晨也会意志消沉的，所以，你不能倒下，不能害怕，你要有信心，他才会有信心！我们一起加油！
  孙浩伸出拳头，我擦干了眼泪，伸出拳头回应了他。
  谢谢！
  从孙浩的办公室出来，走到病房门口。
  叔叔阿姨，我先送你们回家吧，让冯明他们在这里待会儿，我一会儿再来换。
  孩子，你看你瘦的，整个人都憔悴了，还是我们在医院吧。
  没事儿的阿姨，走吧，晚上没什么事儿，我睡会儿就是了。
  在我的一再要求下，把叔叔阿姨送回家后，我又返回了医院。
  刘振国你就是个混蛋，老子操你八辈儿祖宗！
  走到医院大厅的时候，听到一个人破口大骂，随即把手里的手机砸在地上，医院里流动的人潮，瞬间应着声音静止了下来，放眼望去，那人却是任可，我急忙走了过去。
  怎么了任可？
  看到我的任可，哭的撕心裂肺，浑身发抖！
  哥，我该怎么办啊！
  你怎么了，你给哥说，刘振国是谁啊？他怎么你了？
  任可哭的昏天暗地，我一个人怎么也闹不动他，便打电话叫冯明和威尔斯过来帮忙。
  哎呦，我的小祖宗，怎么一个没好，你又闹起来了，这是怎么了！
  任可哭的已经没有了力气，冯明让威尔斯背着小凯到了方晨的病房门口。
  这是哪个挨千刀的把你伤成这样儿啊！
  任可目光呆滞，眼睛不停的有眼泪流出，身体时不时的抽动，手里紧紧的攥着一团纸，瘫坐在长椅上。
  我站在他的面前，俯身帮他擦眼泪，冯明则坐在旁边帮他顺气。
  别哭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哥给你教训他去。
  任可没有说话，抱住了我，手里的纸团也掉了下来。
  冯明从地上捡起来打开，瞬间愣在了那里。
  HIV阳性。
        
  ☆、第三十五章（二）
  刘振国是谁？
  就是Jack。
  是他？
  那你们......是谁......?
  哥，你是知道的，每年咱们三个都是一起检查的，我是健康的！
  那怎么会这样，他呢？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开始还是戴套的，后来他说戴套不舒服，我想反正也在一起有些日子了，不戴就不戴吧，他也说他没问题，总不会就那么寸，就我碰上了吧，前几天我听朋友说起他的一个朋友被感染了，我不放心就拉他来做检查，结果......我......
  说着说着任可就哭了起来。
  你是傻子吗？这种事情怎么能存在侥幸心理！
  冯明在旁边嚷嚷起来。
  还有，为什么在一起的时候不先检查就发生关系，他说他没问题就真没问题吗？我说我是直男，你能信吗？这世道自己亲爹都不能相信，一个给你几个臭钱的男人，你就连命也不要了！
  我怎么知道会这样！
  你不知道，你是第一天才知道自己是GAY吗？
  那你说怎么办！
  鬼知道怎么办，自己爽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冯明，你少说两句！
  我就是说的太少了，才会看见他现在这个贱样儿。
  是，我是贱，我活该，是我咎由自取！
  说完，起身便跑了出去。
  任可你去哪儿啊！我喊道。
  他本来就难受，说这话太伤他了！
  冯明也哭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说。
  我也不想，方晨还没好，他又这样，我也是恨铁不成钢！
  万一他想不开再做出什么傻事儿来，到时候你就后悔吧！
  听我说完，冯明马上收起了刚才的情绪。
  愣着干啥，那还不快去找他！
  我和冯明追出去的时候，任可已经跑出医院大门。
  丫的，不要命了！
  小子，想死别连累我们，都是平头百姓，谁能赔的起你呀！
  疯了吧你！
  有病吧！
  ......
  任可冲向马路中央，过往车辆急促的鸣笛声，司机的谩骂声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