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叹息

第一章 孤独 寂寞 尊严


第一章尊严寂寞孤独
    辽阔的海洋,孤独的李鸿章,七十年风雨飘摇,三千年未有之变局,坚船利炮之下,帝国的命运依然迷茫,刘公岛上,众将纷议,这个老人带着疑问而来,又带着疑惑而去…
    舰队在乌黑一片的海洋上行驶,雾不算太大,却遮住了一天的星星和月亮。
    猛一看,真不知它在舰队向何处行驶,只有看见了前方定远舰上那时时闪烁着的灯光信号。
    李鸿章把向前眺望的目光收回来,他看见海晏轮舰首像一只巨大的铁犁,正在这片汪洋的海洋上奋力地耕种着。
    于是便体验到了这脚下早已热闹的扎实了,海涛先分开来,腾高了,向犁头砸去。
    些许的海水溅到了李鸿章的长袍前襟上,李鸿章感觉有点冷了!
    这是光绪二十年(1894)5月中旬的一个晚上,寻列每三年一次的海军大阅一进行了一半北洋水师的舰队晚九点从旅大起航,向着威海的方向疾驶。
    李鸿章已经吩咐过,无论任何人,任何人有任何事,都到明天在说,切勿打扰他!
    夜已经黑了,他立于舰首,听着机器轰隆隆声,他的心里久久不能平息,“夏者,中国人之也”;何为中国,天下之中心也!而他四周,都是蛮荒而未开化的地方,“北狄”,“东夷”,“南蛮”,“西戎”。
    一个四四方方的天下。
    这些都是中国人数千年的认识了,而自本朝嘉庆道光年间以来,六七十年的功夫,西洋的舰船逐次东来,中国,面临数千年未有之变局,将何去何从……
    一个大浪打过来,这巨大的铁甲舰猛烈的颠簸了一下,李鸿章伸手抓住了护栏。
    “通则变,变则通。中国要自强,当向洋人学习先进”。“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自从灭了粤捻之祸以后,凡三十年,修铁路,开矿山,建工厂,班船政,兴师堂。我李鸿章竭尽全力,眼前这只北洋水师,大小二十余艘舰船,也已自成一队,李鸿章放目四望,只觉得黑压压的一片,心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压住了,忽然觉得有些迷糊,大清王朝的这些舰船是要驶向哪里,该何去何从?
    李鸿章突然想到了十年之前,那是光绪十年(1884年),他眼观日本明治维新之变化,以防东夷日本,将来会从海上打过来,他向慈溪老太后递交了一个折子“臣李鸿章奏请圣母皇太后:
    “日本正在大肆建立海军,已派国内优秀学子出海英,美,法,德,等帝国留学海军,恐怕十年之内,将超出中国,臣恳请从福州船政学堂中挑选优秀学子,留洋海军,以保大清海上畅通。”皇太后想了老半天才给出个话:“皇上圣谕,照办,钦此!”
    李鸿章将手背在身后“来人!”
    “中堂大人,有何吩咐”一少年官兵跑过来恭敬的微微抱拳。
    “着致远,济远两舰快速上来,在海晏船左右行进”李鸿章一动不动的只是微微的侧了侧头。
    “嗻”
    一会儿,当致远济远两舰悄无声息的贴着海晏船行进时,李鸿章这才一步一步的走进了海晏船的船舱。
    船舱里的电光灯显得整个船舱如同白昼,眼前没有想象中的梨花木做成的太师椅,满眼望去,尽是西洋之玩意儿!大红镶花的地毯,两人坐的高脚椅,还是放在原来的位置。
    李鸿章走过去,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摆设,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西洋人真是放诞无礼,这高脚椅的沙发所用之木头,竟然用我大清最昂贵的也是只有皇家才能拥有的金丝楠木”。
    李鸿章向着沙发跪拜了一番才慢慢的坐了下来,眼光呆呆的望着前面,忽然他哇哇哇的大叫着“来人啊,快快来人”
    门口哗啦啦的涌进来十几个亲兵,“中堂大人,你…您有何吩咐。”
    李鸿章眼神不好,眼睛微微的闭着,将手扬了扬道“关灯,关灯!”
    亲兵将灯熄灭了之后,悄悄地退了出去。这沙发上只剩下了李鸿章一个人。
    李鸿章的眼睛缓缓的睁开,他陷入了沉思。
    光绪十二年(1886年),这也是春末夏初季节,也是在旅顺口,他陪总理海军事务大臣,醇亲王奕譞巡阅北洋海军与陆军各要塞的情景至今还记忆犹新,那日他陪醇亲王登上旅大黄金山炮台,面南观看“定远”,“镇远”,“济远”,“超勇”,等旗舰合操演习,令旗挥动过,各舰或分或聚,或纵或横,极有张致,舰炮打靶轰轰隆隆,最后定远,镇远,各发射十二枚炮弹,炮弹射出石破惊天,远处的靶船立即被炸的粉碎,块块碎片被飞上了高空……而那一列军舰却被湮没在了滚滚浓烟之中。
    接着五艘鱼雷艇从海湾那边开出,一串小黑点很快变大了。来到了黄金山的潜水处,一声令下,鱼雷齐管而出,像箭一般的在水底穿行。中靶…一艘靶船即可变成粉末。
    亲王又下令各个沿海炮台打靶,顿时整个演习场上,炮声震天。
    于是李鸿章有趁着亲王来了兴致,建议引发一枚水雷试试,醇亲王脸色有一点不太好看,最后还是按下了按钮,电线入火,电火入雷,轰隆一声巨响,八具水雷同时引爆,地动山摇,海里的水柱直涌而起,高达十余丈,亲王和李鸿章都起身拍手叫好,——这是海军的第一次大阅兵……
    这张沙发李鸿章也不敢乱坐,这也是醇亲王硬拉他坐下的,这让李鸿章倍感亲切友好。
    而今,这已经是第三次大阅兵了,现在这张沙发的旁边是空的。
    李鸿章向外望了望,猛然间他才发现,这个夜晚真的好冷好冷!
    不知过了多久,舱门的电灯亮了,一个幕僚站在那里,“禀中堂大人,有电报”
    李鸿章睁开了眼睛,昏昏沉沉的。
    那幕僚疾步走上前去,将电报递与李鸿章,李鸿章将电报缓缓的伸开,上写道“袁道电,全罗匪党(朝鲜1894年起义反韩王之东学党)颇为猖獗,韩兵练溃败,又添江华枪炮四百余前去剿匪。”
    李鸿章望着幕僚说道:“不对啊!前些日子,我只准袁世凯将驻守仁川的‘平远’兵船分别载着韩兵赶赴格浦海口登陆,只是为了助助威势而已吧!”
    李鸿章用手弹了弹电报“可是,他这剿匪有是什么意思啊?”
    幕僚又用手指了指电报道:“大人,还有一张呢?”
    李鸿章看了看幕僚,哦了一声,低头又看了看第二张电报,只见上书“译暑(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电,倭寇以平远船有华兵四十名,意欲派兵前往……”
    李鸿章立即从沙发强坐了起来,眼睛久久凝视着电报,眨都没眨,随即,牙关咬紧了!
    “好你个袁世凯,跟我玩,你还嫩点儿!”
    “中堂大人,我…您如何回复!”
    李鸿章在船舱中来回踱走了几下,忽的转过了头,把那幕僚吓了一跳。
    李鸿章笑眯眯的盯着幕僚,缓缓的说道
    “不做任何答复”
    那幕僚抱了抱拳,一脸疑惑的退了出去,只听见,船舱里李鸿章的冷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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