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寻

  三年，足以让尸体化为白骨，繁华生出枯草......
  我未想到自己会在这里再见到他。
  我未想到他们居然还有脸来这！
  强忍住心中的愤怒，这点，也是和清月学的。
  我不禁苦笑，这三年我学会的还真多......
  我对他微微笑道：“永琰，我以后可以乖乖听你的话，不过你不要再关着我可好？”
  永琰的声音温润好听：“既然是你自己想通的，我自然不会关你。只要你不会不听话，我就不会限制你的行动。”
  没想到他突然这么好说话，心下疑惑，面上大喜。
  我笑道：“你不介意我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儿吧？”言下之意，你们两个有多远就滚多远！
  永琰想必是愣了愣，半晌才道：“好，希望你遵守诺言，否则……我敢打赌，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我心里冷笑，打了个寒颤，“哦”了一声。
  待他们一走，便立刻踏入大堂。却觉得那生活的十几年的地方一下子变得那般陌生......
  
  永琰，你想一直困着我在你身边吗？
  好，只是你不要后悔才好......
  
  在和师傅到蜀地的路上，我竟遇到了重非。
  见他神色匆匆，连我都没看到。不禁有点恼怒，剑一抽，拦住了他的去路，倒是把师傅吓了一跳。
  重非抬起银面，看到是我，也微微一愣，半晌才淡淡道：“暮儿，是你。”
  什么态度？这么冷淡。
  “你怎么会在这？”
  师傅突然开口：“先前他一直跟在你身边的，我本以为他是要害你的人，后来发现，他其实是在保护你。”
  我疑惑：“为什么？”
  重非道：“是他让我这样做的。”
  清月......
  “你如今安全了，我便要回去了，暮儿，保重。”
  我心如乱麻，思绪不清，只是随着他接口道：“保重。”
  
  回到五毒教，师傅问我接下来要做什么。我说，报仇。却看见他微微叹息。
  “随你吧......。”
  在五毒教，我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又找回了家。近似梦婉般的在那个地方待了很久......
  
  有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母亲温柔的笑颜，有父亲严厉而无耐的视线，有哥哥姐姐们宠溺的照顾，也有我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
  家还是三年前那样，玉宇琼楼，树木成荫。我坐在亭子里发呆，然后那个该死的永琰又出现了。
  他笑得出奇的温柔，他说，暮儿，让我来照顾你一生一世......
  他抱着我，我却挣扎，抬头时那张脸竟变成了清月。 我微微一愣，结果一瞬之间，树木枯败，活人化骨，房舍也变成灰烬......
  耳边尽是永琰霸道讨厌的声音：“暮儿，你永远逃不了！”
  
  我醒了，一头冷汗，一肚子的哀伤。
  躲了三年了，若还躲下去......那么，我知道，有些东西我永远都不会明白......
  
  
第 八 章
  当天晚上，和绅却折展难眠。体内像有无数只虫蚁在爬。
  痒痛难耐，后背上早已浸湿一片。上面的伤口也被弄得生痛。
  和绅知道是毒瘾范了。
  这还真是！先前还以为他的毒性被体内的东西抵消了。现下这种症状，真比其他吸毒的人还要痛苦万分！
  “啊！”一声低吼。和绅从床上滚落在地，他使劲儿撰住被褥咬在口中，一面不停的在地上痉挛翻滚。
  不过几下，地面已有血迹。乍一看，他背上的伤早被弄破，变得狰狞可怖。
  想他和珅这么多年遇事都能平静以对，却也还是抵不过这如同蚀骨的痛苦。
  好想解放，好像不停的翻转便能把它们弄死在身体里面，流了血它们便会随着血液而下......
  
  “爷。你怎么了？！” 
  豆蔻夜里睡在和绅隔壁，听见响动便忙不跌过来查看，结果看到这么一幕，也是吓了一跳，一声惊呼。
  和绅能说什么呢？自己低估了毒瘾发作的程度，高估了自个儿忍受这种痛苦的能力？
  他只能狠狠抓住豆蔻的手，用此时沙哑异常的声音道：“我要！……给我，药……。”
  豆蔻脸色一变：“什么药？”
  和绅像是痛苦到了极致，突然抓紧胸襟，在昏迷前低声道：“找苏……四十三……。”
  “爷！”豆蔻又是一声惊呼，连忙将之抱了起来，有些心痛的吻了吻怀中之人：“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不可原谅！”
  “难道？……。”豆蔻突然瞳孔放大，脸色也更加难看。
  
  也不知吸进了什么，身体渐渐变得飘忽起来，周围的一切瞬间如梦如幻。
  仿佛置身与一个梦境，却是他一直想回到的梦......
  有飞絮的樱花；有女人的歌声；有彩蝶翩跹......
  这那是梦，明明是他遗失了的地方，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只是，为什么你就一直不肯出来见我？......
  
  昏迷中有人为他上药……有一双柔若无骨的手一直在他的额头来回抚过，原本一直冒着细细汗珠的肌肤也渐渐冰凉下来……
  那个人还是个美人儿。
  眉黛青颦，面若敷粉，盈盈秋水，含情脉脉。
  怎么看都像一个女人，一个温柔的女人。
  美人娇笑道：“爷，醒了就说说话，不要一直盯着妾身看，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和绅啐了他一口：“别这么说话……。”只是声音出口，却是沙哑难听。和绅音落耳中，微微皱眉。
  豆蔻也轻叹一声，低声道：“爷……这声音也许一直这样了。”
  和绅沉默半晌，呐呐笑道：“没事，只要你的声音不成这样便好。以后还是你给我唱歌抚琴……。”
  豆蔻破愁一笑，柔声应道：“好。”
  “昨晚我是怎么好的？”
  “这里有烟馆，有大麻之类的东西，虽然没有爷用的那种东西纯度高，却也能解瘾……只是那种东西很伤嗓子。”
  “哦。”和绅随口应道。见豆蔻又是这个样子，不以为然道：“吸这种东西的危害我对你了解得多，你不必瞒我，也不必如此。”
  “我一定会找到戒掉的办法的！”
  “这个办法我知道……。”和绅蓦然叹息：“只是我现在不想，就随他吧。”虽然知道这东西时间越长越难摆脱，只是不被它控制，又怎么得到苏四十三的力量。如今苏州的势力全失，说大也不大，可是也算是失去了比青莲略胜一筹的砝码……而且，一直吸下去，他也许有一天能再看到那人也说不一定啊......
  “我一会儿写封信，你帮我交到我说的地方。另外，告诉我尔朱家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豆蔻斟酌言辞，随后娓娓道来。说到带走尔朱暮之人的时候，和绅微微蹙眉。
  豆蔻道：“这人不好对付，也不知是敌是友。”
  “不是说能与雪童势力相当的江湖上只有两方，怎么除了你和青莲外还有这么厉害的对手？”
  “五毒教一直是江湖中最神秘的帮派，除了教主是武林盟主，他们却藓少参与江湖争斗。五毒教先代教主亦正亦邪，行事残忍，不合人理，因此五毒教一直以来都被江湖人士以‘邪魔歪道’论称。直到明末的时候，五毒教第十二代教主不顾一切对抗清军入侵，赢得不少美名，才在后来名声好转。只是清兵入官，天下趋势大变，他们便隐入巴蜀山地，除了十六年前的武林大会现任教主胜出，他们今年都没在江湖上露过脸。”
  “那么，他们出现说明了什么？”
  豆蔻摇头：“不知。”
  和珅突然一笑：“那便是民族矛盾。我记得清朝的名族与满人间的纷争愈演愈烈，这中国，到底还是汉人的天下。”
  豆蔻皱眉，这话分析得倒没错，只是也不应该由他纽祜禄和珅来说啊。
  和珅却不顾他的变化，自顾道：“暂时不必管他，想办法联系暮儿，看他是否还愿意理我，可以的话让他来见我。”说到尔朱暮，和珅多少还是有些愧疚，只是现在的他，不能......
  “恩。”
  “还有，训练一批完全属于我的死士，另外，”和珅一勾唇：“玛丽已经登上了女王的位置，以我的名义向她购买一批枪支和红衣大炮。”
  豆蔻不解：“那是什么东西？”
  “这个你不必多问，让她叫一两个会的洋人来教那些个死士们。人选就是尔朱家的子弟，可以透露给他们，灭了尔朱家是朝廷的意思。”
  “爷准备行动了么？”
  和绅微笑摇头：“我这不过是为了将来做准备罢了，我可没想过弑君。”至少不会杀弘历。
  “好。那爷您再睡会儿，这边的事都不要再想，我都会帮你办到的。”
  “恩。”和绅转过身去，微微叹气，不知为何，自己竟己这般依赖这人……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豆蔻脸上却是一直含笑，看着和绅的眼神也越来越温柔。
  
  又是六月夏，满塘荷香，柳絮纷飞。
  一樽美酒，一方抚琴，一叶扁舟。
  摇船的妙龄少女身姿纤纤，腰身婀娜，随着船身一下下晃动，也不知牵动了多少少年郎的心。
  年轻漂亮的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九，五官精致漂亮，一双韶美凤眸更是不可挑剔的好看，一袭淡雅青衫，微微作拱：“姐姐，可否载我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