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生存法则

75 女诫?


商遥只迷瞪了一会儿,天已微微透亮,浑身像被卡车碾过一样,她打了个呵欠,拥着薄被缩在床角,不想起床怎么办?裴楷之倒是穿戴整齐了,坐在床边满面春风地看着她。
    商遥懒懒地抬了抬眼皮,“我口渴了。”
    他端了杯水过来喂她喝下。
    商遥被他看得不自在,拥着薄被坐起来,“你把衣服给我拿过来。”
    裴楷之依言给她拿过来,看她精神萎靡的模样,不由笑道:“我给你穿?”
    商遥靠在他身上揶揄:“长安侯也会服侍人吗?”抬起胳膊配合着他穿上衣服,昨晚她把他伺候舒坦了,今天他就要伺候她。穿好衣服,商遥又在他怀里赖着,他似乎也很享受,从她身后抱住她,鼻尖轻轻蹭着她的侧脸,若有似无地亲昵着。
    商遥心想,热恋中的男女果然不可理喻,这么热的天抱在一起都热出汗了也甘之如饴。
    又静静呆了一会儿,商遥才下床,清理床铺的时候暼到簟席上一小滩暗渍——似乎是血,裴楷之也看到了,心头涌现怜惜:“我保证第二次就不疼了。”
    商遥心里甜得跟蜜似的,面色微囧立即用帕子蘸了水擦拭。
    商遥一大早起来,脑子里充斥的都是昨夜的旖旎画面,全身心都扑在她男人身上。擦着擦着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不对呀,怎么会有血?”
    商遥有一种脑细胞不够用的感觉。为什么会有血呢?黛妃这副身体怎么可能会是第一次?除非……她像是发现了惊天动地的深宫密事一样,血液里的八卦因子叫嚣着,她脱口道:“难道燕王不能人道?”
    裴楷之咳了咳,对她脱僵野马的思维感到深深的无力,不过一大早起来身心愉悦的长安侯还是好心地提醒道:“燕王有十一子六女。”
    商遥一愣。
    裴楷之点了下她的脑袋:“只有一个解释,你占据的这副身体根本就不是黛妃的。你想想,燕妃说黛妃胸口附近有一道疤痕,可是你身上没有,我当时就有些怀疑。可那毕竟只是燕妃的一面之词。直到现在,我才确定你不是黛妃。
    商遥想不明白:如果我不是黛妃,为什么会躺在黛妃的陵墓中?如果我不是黛妃,那真正的黛妃又在哪里?”真是细思级恐。
    事实上,裴楷之并不乐意在这春宵苦短的翌日和商遥在这个话题上打转,抽走她手中的帕子三下五除二地将床上的痕迹擦拭干净,再将帕子毁尸灭迹,回过身来见商遥怔仲的模样,道:“回头我派人去黛妃的老家查查,也许她有个孪生姐妹呢。”
    商遥说:“孪生的概率也是很低的。”尤其古人的生育率也是极低。
    裴楷之:“查查就知道了。”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商遥打了个哈欠:“好困。我要回房间补眠。”
    裴楷之笑着拉回她:“不怕老鼠了?”
    “老鼠现在在狸奴的肚子里呢。我回去把床铺被褥簟席通通换了就行了。”瞪他一眼,“我昨晚就不该过来的。”便宜了他,她却疼得要死。
    裴楷之松开她:“那一会儿用早膳的时候我叫你。”
    商遥嗯了一声,拉开房门,天才蒙蒙亮,院子里并不见人踪。她回到自己房间,吩咐婢女将床上的东西通通换下来,才重新睡去。
    关于裴楷之和商遥婚礼的一切事宜早在她失踪前就筹备得差不多了,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新郎和新妇。现在商遥既然回来了,婚礼自然不能再耽搁,淮阳公主在儿子的暗示下择人挑了个良辰吉日把婚期定了下来,就在下个月初八。
    不过商遥失踪这事还没完。淮阳公主这边是过了,皇后那关却没过。裴皇后是个优雅端庄识大体的皇后,天下女子的典范。她对商遥这样闹小性的行为略有不满。第二天就把商遥召进宫里,命宫中女官仔细地给她讲解《女诫》这本书,商遥听了一下午的课,她听得心不在焉,大概意思却明白了,这本书可能符合时下社会的价值观,却不符合她的价值观,总结了下这本书就是想把她教成圣母,她意思意思地那么一听,听完课打算告辞。
    裴皇后却没准许,为什么呢?她要验收成果。
    商遥:“……”
    恰好燕妃也在,她笑了笑说:“母后,不如让我来吧。我看您也乏了,不如先去休息。”
    裴皇后点点头:“也好。”
    殿内便只余商遥和燕妃。燕妃身量高挑修长,
    明眸善睐,明艳动人,五官最出彩的地方便是那对修长浓丽的眉毛,使得过于秀雅的面容平添了一丝英气。商遥和她仅有的几次碰面里她大多时候安安静静的,看起来端庄优雅,眼神却透着一股子桀骜,嘴角微抿的时候看起来有几分倔强。
    巧的是,两人今天穿得都是雪青色衣服。每个女人都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这撞色了气氛里难免有些尴尬。燕妃坐下来问:“商姑娘也喜欢雪青色?”
    商遥笑吟吟道:“是啊。”
    燕妃看了她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那我开始问了,《女诫》里夫妇篇主要讲了什么内容?”
    商遥:“……我没记住。”
    燕妃又道:“我先挑个简单点的问好了,《女戒》分几部分?”
    商遥摇头:“我脑子不好使,听过就忘了。”
    燕妃嘴角一抿。
    商遥低头沉思片刻,走到燕妃面前道:“王妃,你能跟我过来一下吗?”说着,拉起燕妃的手朝屏风后头走。
    “做什么?”几乎是本能反应,燕妃反手扣住了商遥的手腕。
    “你过来就知道了。”商遥没料到她力气还挺大,抽回手,径自绕到屏风后头。
    燕妃狐疑地跟上前。商遥躲在里面正在宽衣解带,她解开腰间系带,衣服一松,她把领口往下顺势一拉:“王妃看好了,我这里一丝疤痕都没有,我真的不是黛妃。”
    尽管皇后先前已经对燕妃说过商遥胸口处没有一丝疤痕,但谁又能保证皇后不是为了维护裴家的名誉故意欺骗?除非燕妃自己亲眼证实,否则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的,还不如摊开来说,解了对方的疑惑,她也图个清净。
    燕妃虽然被商遥一连串的动作惊到,但第一反应还是朝她胸口处看过去,那大片凝白肌肤毫无瑕疵,虽然是亲眼所见,她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目光再往上移,突然看见商遥脖颈下方接近锁骨处有一处浅浅的红痕,已为人妻的燕妃怎会瞧不出来那是吻痕,一时怔在那里。
    身后很久没有声音。商遥神色自若地拉好衣服,转过身来:“王妃这回信了吧?黛妃身上若是还有什么胎记纹身之类的,王妃尽管说,我大大方方地让你看。”
    燕妃一副惊诧万分的表情,喃喃说着:“怎么可能?你和她明明……”
    “长得很像是吗?”商遥强调道,“真的只是长得像而已。我看王妃也是明事理的人。不会因为我跟她长得像就迁怒于我吧?”
    燕妃放下手,心神仍处在巨大的震撼之中,良久,缓缓说了一句令人捶胸顿足恨不得吐血三升的话来:“我为什么不能迁怒于你?”
    商遥十分吃惊,不得不对燕妃刮目相看,这样一句蛮不讲理足以颠覆三观的话偏偏燕妃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也是个人才。
    只听燕妃又说:“别装了,你能三番两次死里逃生,一个小小的疤痕又怎么难得到你?也许我根本没刺中你,一切只是你在父王面前演的一场戏罢了,目的就是让父王驱逐我。”
    商遥:“……”燕妃已经钻进仇恨的泥沼里十匹马都拉不回来了。她忽然觉着燕妃也是个可怜人,以前身为公主时被黛妃欺压,后来亡了囯,如浮萍一般依附于赵王,可赵王这人似乎挺爱沾花惹草的,燕妃又没有依恃,就算心里有怨恐怕也不敢指责丈夫。想到这里,她又气不起来了,看着燕妃道:“王妃是不是很不快乐?”
    燕妃愣了一下,忽而冷笑:“我好得很。”
    商遥语气郑重地说:“王妃,人要向前看,走不出过去的阴影,你只会让自己不快乐,不快乐的心情是会传染的,你不快乐,你身边的人也会不快乐,何必呢?”
    燕妃一怔。商遥整了整衣服道:“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我先走一步,免得王妃看见我心里堵得慌。”
    正要撤,燕妃忽然回过神来:“站住,这《女诫》……”
    商遥无可奈何,一问三不知。当然也不指望燕妃会放水,燕妃如实向裴皇后禀明后,裴皇后看商遥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块朽木。
    于是商遥就把《女诫》这本书带了回去,轩窗大敞,凉风习习,碧塘玉树,长安侯呢,很有闲情逸致地对窗临摹书帖,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子愉悦。狸奴懒洋洋地卧在案上,硕大的身子几乎占据了半壁江山,微眯着眼,认真地舔着自己的爪子。
    商遥慢悠悠走过去,把薄薄的一本书往案上一压,顺手拿起他写的手稿,仔细端详了下,嗯还不错,拿起他的印章在落款处盖了个戳,吹干了说:“把这个装裱起来是不是还可以卖钱啊,话说你的字值钱吗?”
    裴楷之很不谦虚:“价值千金。”
    商遥切一声,撑着腮又开始郁闷。
    她一进来,裴楷之就察觉到她心情似乎不佳,拿瞟了一眼那本《女诫》,大概有点明白她为什么心情郁闷了,不禁笑道:“皇后召你进宫就是为这个?”
    商遥破觉委屈地望着他:“皇后不仅命我把这本《女诫》背下来,还要抄写五遍。”
    裴楷之昨日抱了一夜的软玉温香,身心愉悦,爽快道:“这《女诫》用词精炼,短小精悍,很好抄,一会儿我给你抄。”
    商遥激动道:“那我们俩的字迹不一样啊。”
    裴楷之轻描淡写:“没关系,我擅长模仿别人的笔迹,虽然做不到十分像,八分还是有的。不过,你的字模仿起来比较麻烦。”
    商遥很天真地问:“为什么?”
    裴楷之:“因为它丑出了新境界。”
    商遥磨牙:“好想咬人。”
    裴楷之把脸送过去:“咬这里。”
    商遥:“……”耍流氓真是耍不过他。
    商遥在他身边坐下来,打开那本《女诫》,指着某处说:“这个地方我不太明白,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就是这句:‘《礼》,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离也……’”
    裴楷之本来以为她是虚心请教的,不过听到这句话后笑容变深,“《礼》一书说,男子有再娶的道理,女子没有适二夫的道理。所以说,丈夫是妻子的天,天是无法逃离的,所以丈夫也是不能离开的……”
    商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觉得这话有道理吗?”
    裴楷之谨慎地说:“嗯,这是古人的道理,不是我的道理。”
    商遥这才满意,又忐忑地问:“那你会纳妾吗?”
    裴楷之往后一躺,悠闲惬意:“这就很难说了,如果遇到比你漂亮的……”
    商遥恶狠狠扑上去,扯着他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裴楷之好整以暇地掰开她的手,挑眉看她:“我还没说完呢,你就让我再说一遍?”捏捏她的脸,“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商遥快要被气死了,背对着他坐起来,一口气提升至丹田,撂下狠话——“如果你纳妾,我就去……”
    爬墙两个字还没吐出来,一只手从背后绕过来环住她的腰,他叹道:“你不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我眼里心里没人能比得过你。我费了那么多心思才把你抢过来,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
    商遥捂着脸没吭声,他又取笑她:“你刚才让我解释的那一句话那么浅显你会看不明白?你的试探可以再直白一点!”
    商遥扭过头一拳捶在他肩头,“老是戏弄我,你再这样我就不嫁你了。”
    他吻了吻她的眼睛,笑:“那怎么行,逗你是我最大的乐趣之一。”
    还是之一?商遥咬牙:“敢问长安侯,您还有什么高尚的乐趣?”
    他没答,低问:“身子还痛吗?”
    商遥忽然就明白了,甩开他的手:“疼着呢,三天不准碰我。”
    他继续笑:“原来……嗯,我知道了。”
    原来什么?笑容为什么那样暧昧?商遥郁闷,耍流氓真是比不过他,落下风的滋味真是不太爽。
    永和三年的七月份还真是一个炎热而又忙碌的季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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