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宇宙的上帝

第52章


他一口气说完这些,立即“啪”的一声按下控制按钮,屏幕上的一切都消失了。
  他们乘坐的车在通向十号分区段值班室的楼梯口突然停下,他们走下车来。三辆大卡车正整齐地停在斜坡上,三个排的见习生正在车旁边列队。
  一名见习生跑步来到盖恩斯面前,敬了个礼说道:“报告长官,我是林赛,当值的工程师见习生,值班工程师请您立即去控制室。”
  他们进去时,值班工程师抬起头看着他们,“范克利克总工程师正打电话找您。”
  “接通他。”
  范克利克的影像出现在巨大的屏幕上,盖恩斯向他打招呼道:“哈罗,范,你在哪里?”
  “在萨克拉门托控制室,现在,你听好了——”
  “萨克拉门托?很好!请报告情况。”
  范克利克显得很不高兴,“报告?去你的吧!我已经不再是你的副手了,盖恩斯。现在,你听好了——”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听着,别打断我,你就会明白的。你完蛋了,盖恩斯,我已被选为新秩序临时委员会主任。”
  “范,你疯了吗?什么意思,什么新秩序?”
  “你会明白的,这意思就是说,一场机能主义者的革命开始了,我们已脱颖而出,而你则被淘汰出局了。二十号运输带的停转只是我们一个小小的尝试,让你知道我们的力量。”
  (被机能主义者奉为机能主义运动圣经的《社会功能:论社会自然秩序》首次发表于1930年,被称为对各种社会关系进行精确阐述的科学理论。论文作者保罗·德克尔摈弃了民主主义和人类平等论等“过时而无用”的理念,代之以他的理论体系,即按“机能”来评估人的价值——也就是说,按照每个人在经济秩序中所起的作用进行评估。这一理论实际上是说,某人以他的机能赋予他的能力,对他的同伴行使权利是完全正当的,而其他任何形式社会组织的存在都是愚蠢的、虚幻的,是有悖于“自然秩序”的。但现代经济生活中人们之间的互相依赖却似乎完全背离他的这一理论。德克尔的理论建立在机械论的伪心理学以及巴甫洛夫著名的狗的条件反射实验基础上,但他却忽略了:人不是狗。巴甫洛夫对德克尔的理论也不屑一顾,他认为,德克尔和其他许多人一样,都盲目而又不科学地曲解了他那有着严格限制的重要实验。机能主义并非从一开始就站住了脚跟的——在整个1930年代,每个人,从卡车司机到饭店的女服务生,都有机会发表他们自己的理论和主张。但机能主义很快就传播开来,特别是在一些小人物中间,根据这一理论,他们可以努力说服自己,他们从事的工作是不可或缺的,所以,根据“自然秩序”,他们也能成为重要人士。由于社会上不可或缺的“功能”种类众多,因此,三教九流的人士都能以此理论进行自我安慰。)
  盖恩斯瞪眼看着范克利克,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道:“范,你不会真的认为你能够侥幸成功吧,你觉得呢?”
  那位小个子男人挺挺胸,“为什么不能?我们已经成功了。除非我下令,否则你们无法开动二十号运输带,如果必要的话,我可以让整个机械化道路全部停下来。”
  盖恩斯意识到,他面对的是一个毫无理性的自大狂。这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但他还是非常耐心地劝说道:“你当然能,但是,范,其他地方呢?你认为美国军方会不采取任何行动,听凭你将加州变成你的私人王国吗?”
  范克利克露出狡黠的表情,“这个我早就想过了。我刚向全国的道路技术人员发表了广播声明,告诉他们我们所做的事,让他们揭竿而起,提出他们的权利要求。当这个国家的每条道路都停下来之后,人民就会挨饿,我想总统在派出军队对付我们之前一定会三思而行的。哦,他可以派出一支军队来抓捕我,或者杀了我——我不怕死的!——但他一定不敢将所有的道路技术人员都开枪打死,因为国家没有我们就不能正常运转——那么结果就是,他将不得不与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当然是按照我们的条件来谈!”
  不得不承认,他所说的很有些道理,虽然这个事实很残酷。如果所有的道路技术人员都参加到动乱中来,那么政府就不可能用武力来平定这场动乱,就像一个人不可能为了治愈头痛而把自己的脑袋打开花一样。但是,动乱已经广泛扩散开了吗?
  “为什么你觉得其他地方的技术人员都会跟着你走呢?”
  “为什么不会?这是符合自然规律的。这是一个机器时代,不管在哪里,真正的力量都属于技术人员,但他们被许许多多陈词滥调给骗了,无法使用他们的力量。而且,在所有的技术阶层中,最重要的、绝对不可缺少的,是道路技术人员。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将操纵在他们的手里——这是符合自然规律的!”范克利克转过去翻弄着面前桌上的一些文件,片刻之后补充道,“现在一切都已成定局,盖恩斯,我得给白宫打电话,让总统明白目前的形势。你就好自为之吧,只要规矩些,你是不会受到伤害的。”
  盖恩斯静静地坐了几分钟,直到屏幕上的一切渐渐消失。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想,范克利克鼓动其他地方的技术人员参加罢工,这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如果真的会有什么影响的话。一点儿也没有,他想——但他原来做梦也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手下的技术人员中间。也许他拒绝花点时间与道路系统之外的某个人谈话是个错误。不,如果他先前拒绝了与州长或是新闻记者的谈话要求,那么现在还可以和他们谈的。他拨通了戴维森的电话。
  “其他路段有什么问题吗,戴夫?”
  “没有,长官。”
  “其他的道路也没有出什么事吗?”
  “没收到报告。”
  “你听到我和范克利克的谈话了吗?”
  “我一直与你连线来着,是的,听到了。”
  “很好。让哈伯德打电话给总统和州长,就说只要罢工仅限于这条道路,那我强烈反对动用军队。告诉他们,如果在我请求援助之前他们军队开进来,我将不承担由此引起的一切后果。”
  戴维森有些犹疑不决,“你觉得这样做明智吗,长官?”
  “没问题。如果我们想要击败范克利克和他狂热的支持者,我们就要想办法将一场真正的、席卷全国的罢工消弭于无形中。还有,他有可能会破坏整条道路,如果那样的话,连上帝都回天乏术了。现在你那里的滚动吨位是多少?”
  “傍晚高峰时期为百分之五十三。”
  “二十号运输带情况怎么样?”
  “基本上已撤离完毕。”
  “做得很好。尽快清除路面上所有的交通。最好让警察局局长在道路的每个出入口都安排一名警察,禁止人员进入。范克利克可能会在任何时候突然将所有的运输带都停下来——或许我也有必要这么做。我的计划是这样的:我将到‘下面’去,和那些武装起来的见习生一起向北行进,击退所遇到的一切抵抗。你安排值班技术员和维修人员紧跟在我们后面,将一路上遇到的每一个转子原来的连线切断,再与斯托克顿路段的控制面板连接在一起。这只是一种临时性的连接措施,没有保险连锁装置,所以要安排足够多的值班技术人员,以便及时发现和排除故障。
  “如果这一计划成功实施,我们就能将萨克拉门托地段的道路控制权转移,使其脱离范克利克的控制。至于他本人,就让他一直守在萨克拉门托控制室好了,直到他弹尽粮绝,恢复理智为止。”
  盖因斯切断电话,转身对分区段值班工程师说道:“埃德蒙兹,给我一顶头盔——再要一把手枪。”
  “是,长官。”埃德蒙兹拉开一只抽屉,将一把又细又长、看上去非常致命的武器递给了他的长官。盖恩斯将手枪插在腰上,接过头盔套到头上,但并没有合上抗噪音耳罩。
  布伦金索普清了清喉咙,“能不能——嗯,能不能也给我一顶这样的头盔?”他问道。
  “啊,你说什么?”盖恩斯这才注意到他,“哦,你用不着它的,布伦金索普先生。你就一直留在这里好了,等我的消息。”
  “可是——”这位澳大利亚政治家本来想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什么也没说。
  走到门口,值班的工程师见习生对总工程师说道:“盖恩斯先生,那边有位技师一直坚持说要见您,一个名叫哈维的人。”
  “不见。”
  “他是从萨克拉门托路段来的,长官。”
  “哦!那就让他进来吧。”
  哈维很快将他在行业协会会议上的所见所闻向盖恩斯叙述了一遍:“我很讨厌这一切,他们还在喋喋不休的时候,我就退出了,长官。事后我也没有多想,直到二十号运输带停止滚动的事情发生,我听说是萨克拉门托路段出了问题,这才决定来找您。”
  “这件事情从出现苗头到现在有多久了?”
  “我想应该有一段时间了。你知道事情总是这样的——不管在哪里,总有几个牢骚满腹的人,他们中有些是机能主义分子。但是,你总不能因为某个人有不同的政治见解就拒绝与他一起共事吧?美国是一个崇尚自由的国家。”
  “你应该早些来找我的,哈维。”盖恩斯看着哈维坚毅的面孔,“不过,我想你是对的。这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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