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夜啼

(65) 入水云寨


杜宇夜郎带着子伶一路快马疾驰,翻山越岭,至日落时分,便进入了蜀山南边的一个寨子,这个寨子位于今日岷山尕尔纳峰的北麓,整座寨子依山而建,下有绿水滔滔,每到清晨或黄昏,氤氲雾气和飘飞云朵便环绕其间,犹如仙境,当地寨主为之取名水云寨。
    水云寨内都是些用石头砌成的碉楼,这些碉楼奇形怪状,呈封闭型,远远望去,倒不像民居,像是一座座军事堡垒。它们的四周虽然也有类似窗户的通风口,但看上去那碉楼内似乎常年照不进阳光,阴暗无比,子伶在心里默默推测道,然更让她惊奇的是,这些碉楼虽然也单独成院,但寨子内却阡陌交通,四通八达,街道更像迷宫一样无处不在,若不是这里的熟人,定然分不出个东西南北。
    子伶跟着杜宇夜郎牵着马,走在这四通八达的街道上,好奇地东张西望,因为不仅这里的建筑令她感到奇怪,而且就连这街道上来往穿梭的男女老少,都让她感到惊奇,她突然有一种感觉,好像自己不是来到了二年多年前,倒是来到了一个现代四川阿坝藏羌自治州里的一处羌寨!只有羌寨才有这样奇形怪状的碉楼,而且这里人的着装打扮,简直跟现代的羌人相差无几!
    由此,子伶不由得疑惑了,这里是二千多年前的古蜀么,还是21世纪的羌寨?她真的很想能快点抵达蜀国的都城郫邑,去到那儿,所有的一切都清楚明了了,因为她和黎伟正是从那儿来的,郫邑,那是当代成都市的郫县。而且,杜宇夜郎曾在路途中告诉她,他要带她去见他的师傅外号清空道人的蜀山氏族长蜀翁,举国上下,也只有他才能解答子伶的问题,也只有他,才能预言子伶的未来!
    “子伶,看样子,你对我们这里一定很陌生,我们蜀国各地山村和集镇,大都散落这样的寨子,与中原那些房屋建筑,很是不同,就连那王都郫邑,也差不多都是这样的寨子拼接而成,只是比这里繁华复杂得多,而居民呢,也大都是这样的服饰。”杜宇夜郎牵着缰绳,看着身旁那东张西望的子伶,笑着介绍道,“这里离白石镇还有一天的马力,我们今日暂且在这里落脚,明日天亮再起程。”
    “嗯。”子伶冲杜宇夜郎点了点头,“其实呢,我也没有感到很奇怪,其实这里……”
    “是呀,其实子伶你倒没感到奇怪,倒是这里的人,看到你这样子,才觉得稀奇古怪呢!”其实子伶是想对杜宇夜郎说那二千多年后的古羌遗风,却话还没说完,便被杜宇夜郎笑着打断了。
    “我这样子,很奇怪么?”子伶摸不着头脑。
    “是呀,不信你往四周看看!”杜宇夜郎示意子伶。
    于是子伶便朝四周望去,果不其然,那街道两旁的男男女女都睁着好奇的眼睛望着她,回头率,那是相当高哩!这时子伶才认真地审查了一番自己,原来是自己这身21世纪的服装打扮,不让别人当怪物看,那才奇了怪呢!
    “知道原因了吧?”杜宇夜郎看着子伶,笑着问道。
    “我明白了,”子伶点了点头,“可是,可是他们说不定在看你呢王子!”子伶上下打量了一番杜宇夜郎那身黑色的绸缎锦袍,忽然说道,而且,她更注意到他的发辫和街道上那些男人的很不一样,别人的长辫子不是搭在后背,便是盘在头上,用白色头帕或是各色头巾包起来,而杜宇夜郎呢,他的头发却是先编成一个个的小辫子,然后再把它精致地盘起来,在头上拢成一个高高的发髻,这样看起来,倒是跟春秋战国时代中原那些贵族子弟有些相像。
    “嘘!”杜宇夜郎把手指竖起嘴边,示意子伶小声点。
    “怎么了?”
    “叫我杜公子!”杜宇夜郎又望了望四周,嘱咐子伶道,幸好他看见路人都没听见子伶口中那‘王子’二字,不然那还了得,“因为我是贵族,当然与平民装束不一样啦!”杜宇夜郎俯首靠在子伶耳边,扯着低沉的嗓子,笑着解释道。
    一来因天色已晚,二来他们推测杜宇莹可能还停留在这座小寨里,所以杜宇夜郎带着子伶进入水云寨里的水云客栈准备休息,等明天天亮才起程。因为经过水云寨南来北往的马帮或者商人不多,所以水云客栈是水云寨里唯一的客栈,但也正因为这样的缘故,水云客栈也特别大,特别宽敞,整个客栈虽是用石头砌成的院子,但院子里面的建筑却不是那奇形怪状的碉楼,而是中原那种飞檐式的雕梁画栋,显然,客栈老板这是为照顾商人的缘故,在当地人看来,水云客栈是特别新潮的建筑,也是水云寨这座迷宫的坐标。
    杜宇夜郎带着子伶进入水云客栈,把他安顿好后,便又出门去了,他想去买一辆四轮马车,这样明日起程,子伶就不用跟着他坐在马背上颠簸了,顺便也向路人打探一下他的王妹杜宇莹的下落,他心里很内疚,其实要不要嫁公主,可以跟父王商量,却没想到他王妹如此冲动如此性急,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好?此外,他也想帮子伶添置些蜀人头饰和衣物,毕竟得教会她入蜀人乡,随蜀人俗。
    杜宇夜郎走后,子伶一个人在房里呆不住,出于好奇,便跑了出来,她想在这客栈里四处转转,看看这些南来北往的商人都是些什么面孔,今日客栈里的人很多,楼上楼下都挤满了人,子伶趴在楼上的栏杆上,看着楼下的那些包着头巾,身穿各色长衫的男人,有的坐在桌上谈论江湖事,有的在吃饭,有的更在赌博,好不热闹。她忽然觉得这应该是徐克电影诸如蜀山剑侠传里的那种场景,怎么自己就进来了呢?人生如戏,恐怕就是说的这种感觉。
    “姑娘,你这身奇装异服,当不是本地人?”
    子伶正趴在栏杆上沉思时,忽然听得有人在背后喊自己。于是她转过头来,一看,原来是一个约莫二十五六的男人,此男子眉清目秀,五官分明,一身赭红色绣花锦衣长袍,头上也是拢着一个高高的发髻,不同于杜宇夜郎的是,他发髻上系着一根棕色绸带,看这装束,子伶便记起了寻秦记里的那些秦国人,不过看他那风流倜傥的样子,子伶便知此人最好不要招惹。
    “公子,搭讪可不是这样的,”子伶揶揄着笑道,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姑娘一身奇装异服,又不理会在下,莫不是想放长线,吊人胃口,好不厚道也!”那男子看子伶即将离去,忙在旁边打开折扇,摇起来,喊道。
    子伶扑哧一笑,看着那人手里的扇子,心想,现已算深秋时节,他也倒使得,“公子这不也是奇装异服么?何来我吊你胃口?”
    “哈哈,姑娘说得正是!”男子见子伶不仅穿得怪,长得怪,就连那说话,也很奇怪,便越发来了兴趣,于是他笑道,“姑娘,那就容秉在下先行介绍,小生姓蔡,名显,今年二十又六,至今未偶,世代皆蔡国人,但因祖辈经商,蔡显也备受家族影响,从小游历四方诸国,这才千里迢迢,到这蜀国来,说来也奇怪,蔡显也算经历见识不少,但都未曾见过像姑娘这样装束这样美丽的女子,当真奇特,真乃人间稀有!”
    子伶是中文系毕业之人,戏剧小说看了不少,就连那蔡显口里的台词,西厢记里张生就曾如此说过,那油嘴滑舌,子伶心下便识破了此人真正意图,于是便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蔡公子你恐怕是少见多怪了吧?”说罢便以见人为由,头也不回地告辞了。
    “姑娘可知何为诚信?”见子伶要走,蔡显忙在背后继续搭讪。
    子伶转过头来,一看,正有两个同样中原装束的青衣女子走到蔡显身边,言下之意,是让他回房有事商量,于是她便冷笑着说道,“蔡公子,你忘了,我没有答应过你什么,何况,我本来就不是商人!”说罢便头也不回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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