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夜啼

石婆婆听后又是一阵仰天长笑，也不管杜宇夜郎和子伶此刻内心那涌起的千番巨浪。点点晶莹泪花，从她沧桑的眸子里渗出来，似乎在宣布她对人性的独裁。
    石婆婆逼视杜宇夜郎那痴情的眸子，两眼闪出智慧的魔光，笑道，“怎么？你以为你的痴情可以换来这丫头同等的相待？王子，你是痴人说梦了！你若不信老婆子，可以问这小丫头！”
    说罢他俩便朝子伶望去，期盼她能给出一个答案。
    杜宇夜郎痴痴地望着子伶，他的眼里满是温柔的怜惜和疼爱，他的目光深情流转，像夜里柔情的月光，照在子伶身上，似乎在乞求子伶，乞求她的爱，或是刺给他周身的痛。
    面对杜宇夜郎的深情逼问，子伶彻底呆住了，不知以何相对！
    照理说，杜宇夜郎给了她新生，且人又这么好，她子伶怎可以拒绝，怎可以去伤害这样一位如此爱她且又如此优秀的男人？杜宇夜郎这半路突然给她带来的心里冲击，让子伶着实为难。
    可子伶此刻心里深爱的男人是黎伟啊，她怎可以背叛自己的爱情，去接受杜宇夜郎？这位器宇轩昂，志存高远的的蜀国王子，如此英俊不凡，如果不是因为子伶先爱了黎伟，她想她对杜宇夜郎一定会有感觉的。
    但是，她真的无法忘记黎伟，那个一度塞满她脑海，让她心思再也无法回顾他人的男人！
    可怜的子伶，日日夜夜翘首以盼，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回到21世纪，与黎伟相逢，再续前缘，所以她才会与杜宇夜郎一道，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前往蜀都！
    由此，她对杜宇夜郎没有任何爱的感觉，她给不了他爱情，她知道。
    所以她犹豫了，沉默了！
    “石婆婆，看到没？你看到没？”杜宇夜郎见子伶低着头，红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激动地问石婆婆道，“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子伶，”杜宇夜郎走到子伶身边，俯下头，充满信心，温柔地低声说道，“我等你，我等你子伶！”
    “王子，”子伶哽咽了，眼里盈满感激的泪花，“子伶…子伶恐怕，恐怕日后会负了王子…”
    “怎会呢？子伶温柔又善良，夜郎等你，是值得的！”杜宇夜郎温柔地笑了。
    屋外的雨，停了。悄无声息。
    天空逐渐放晴，蔚蓝的午后余光，拉长了摇曳婆娑的竹影。
    石婆婆拄着拐杖，背着杜宇夜郎和子伶，叹了一口气，朝对面走去。
    “王子，你若不信老生，偏要一意孤行，尝那苦果，阻挡你也无济于事，老婆子且看着吧，看你这份痴情，能否得到这丫头，得到她同等的爱！”石婆婆边走边叹道。
    “丫头，你不是想回去吗？倘若你信得过老婆子，就拜我为师，从此一心钻研那长生不老术，若成功，相信你的千年等待，一定能回到你的故乡！但是，在这钻研得道的过程中，你势必得全神贯注，切莫动了红尘凡情，倘若为爱分了心，你就前功尽弃了！”石婆婆转过头来，一脸严肃。
    “长生不老术？千年等待？”子伶和杜宇夜郎都不由得一惊，异口同声地问道，语气讶异之极。
    杜宇夜郎心下更是惊骇之至，这世上真有长生不老术么？还要以违背人性的“不动凡情”来换取？！
    曾经，他也因此事问过他的师父清空道人，结果被他师父一顿呵斥，还说他不务正道，成天邪门歪思，还为此被罚闭门思过，整整一天一夜，从此，杜宇夜郎再也不敢提“长生不老”四个字了！
    今日他在石婆婆这里，居然又听到了这个极具震撼而又诱惑的词！
    只是，长生不老，真的要以不动凡情来获得么？还要子伶千年等待？漫漫时间长河，她莫非真要孤身一人，独自顺流而下？
    子伶，她会有怎样的选择？
    杜宇夜郎深情地望着子伶，渴盼着她的回答。
    而子伶呢？此刻她心下还真着急了，按石婆婆这么说，她恐怕一辈子也修不会这长生不老术了！如果真的要，除非她选择忘记黎伟，只是，她真的做得到吗？
    “婆婆，真要不动凡情，才能修成么？”子伶望着石婆婆，着急地问道。
    石婆婆点了点头，正襟危坐，道，“怎么，你不是一直想回去吗？奈何又惧怕了！”
    “不，婆婆我……”子伶欲言又止，她想告诉石婆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更觉害羞，难以启齿。
    石婆婆看子伶那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下便立马明白这小丫头的心思了，她站起身，又朝屋外那斜长的阳光处慢慢走去，叹了一口气，道，“也不怪你，这世间但凡能修炼得道之人，都须不食人间烟火，你这红尘俗世的小丫头，又怎能逃脱这七情六欲的困扰？我老婆子参悟了一辈子，如今也不能心定……”
    “不，婆婆，子伶愿意尝试，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子伶也愿意！”还没等石婆婆说完，子伶便“扑通”一声跪下，俯首叩头，由是害怕那石婆婆反悔，于是便道，“徒儿这就拜石婆婆为师！”
    “你真的愿意？”石婆婆扭过头来，看着跪在她脚下的子伶，惊讶不已。
    “我愿意！”子伶咬了咬唇，坚定地答道。
    “若以后常年陪伴你的，都是一青灯一老婆子还有数不尽的死尸灵魂，你也愿意？”石婆婆让子伶再次确定，为了让她以后不后悔。
    “是的，这些，子伶都不介意！有青山绿水，有婆婆相陪，子伶已然知足！”子伶还是一如既往，坚定地答道。
    可不知为什么，却有两行长泪从她眼里垂下来，如垂在绿叶的雨滴，打在地上。
    “呵呵，夜郎王子，看到没？纵使你有万般深情，可这丫头还是铁石心肠，一如既往，哪怕对你有一点点爱情，她也决然不会这么做了！呵呵，看来老婆子不用拭目以待，就已然知道结局了！”石婆婆朝杜宇夜郎望去，揶揄笑道。
    杜宇夜郎一直站在身旁，深情而心疼地看着子伶，看着她那焦急的神情，看着她为了回去而愿意答应石婆婆的所有要求，哪怕最后只剩漫长时间的孤寂相陪！在那一刻，他的心彻底地凉了！
    原来，他不用等，便已然知道子伶的答案了！
    这一刻，他的心，是一种钻心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