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有只小米虫

第35章


  他一直等着这一天的到来,等着她十六岁成人礼,等着她可以出嫁的那一天,可她——用绝食表明心意,定要嫁给赵夺。
  她最怕挨饿了,却生生的忍了七天。
  他心疼、痛苦,更多的是无尽的愤怒。
  他憋了一口气,他知道赵夺有心上人了,明知道她嫁过去不会幸福,可他也想叫她知难而退。
  望着院子里开败了数轮的野花野草,无助的在风里摇摆着小脑袋,其实夏天繁华锦簇的模样,像极了她天真的小脸。
  她总是拉着他在草丛里找野果子吃,总是躲在里头突然跳出来吓他一下。
  他望着她活泼的笑容,曾发誓她嫁给他之后,要永远叫她没有烦恼,永远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出去玩,可以出去闹,他总是会在她身边。
  孩子……
  她年纪还那么小,他想过了,先不要孩子,等她玩够了,想安静下来的时候,那时候,两个人再生宝宝,那时候,他也能等到她长大……
  可所有的幻想在骤然间崩塌,满城的礼乐响起时,他的一颗心,分崩离兮。
  此刻,他蹲在墙边,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真的哭出声来。
  他现在是真的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去昌禄,为什么不求离烈收回旨意,哪怕不要家主的位置。他只想她能好好的,而不是现在这样,连孕育一个生命都要看那个男人的脸色,搭上性命也要把孩子留下来。
  极力的抽噎了几下,喉间的酸涩终于咽了下去,他抹了一把脸,慢慢的站了起来。
  离痕说的没错,长痛不如短痛,他知道该怎么做。
  总是要负一个,赵夺摇摆不定拿不清主意,那就帮他一把。
  总是要有一个坏人,总是要造成一场血腥,那这个坏人,就让他来做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明天早上七点更新
  ☆、第四十四章
  月皎皎在床边坐了已经坐了有一下午,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肯见。
  她总是在想,一个孩子,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对赵夺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她一直觉得,一个男人除非是拼尽全力的去爱,那个女人才会愿意用生命为代价为他生一个孩子。
  空寂的屋子里,她一个人,即使裹着被子依旧觉得浑身发凉,那是从骨骼里散发出的寒意。
  这样无助的感觉熟悉又陌生。
  她望着屋里这样热烈的摆设,像极了昨夜,他把她一个人丢下时的苦楚。
  白倾岚的话还在她耳边来回的响,她的一字一句都在她心口生根,然后发芽。
  她轻抚着小腹,回味着她话里的深意。
  或许没有什么隐藏的含义,可她还是钻在里面不肯出来。
  这个孩子来的实在是意料之外,她不知道该不该把孩子留下来。
  白倾岚在烟阳,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可她有了孩子,因为孩子放弃了她在烟阳所有的一切,跟着离痕回到昌禄,回到那个对她来说陌生的地方。
  或许,有了孩子,两个人之间,就不一样了。
  孩子,意味着一个新的生命,一份爱与责任。
  她们都一样,她们都是女人,所以,都可以为了孩子放弃自己所拥有的,所以,都可以委曲求全。
  可……她们真的一样吗?
  白倾岚说起离痕的时候,目光里尽是感动与安慰,他对她,当真好到了极致,叫她不忍心再继续伤害他。
  所有的事情,他都在尽全力保全她,他胸口到小腹那一道长长的伤疤,无论多痛,他都不愿意叫她知道。
  他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她,所以从来都是一如既往的坚持。
  他爱她,所以不愿意叫她受到一丝苦楚,哪怕被误解,被伤害。
  她内心有万千的感慨,想到那个不要脸的家伙对她露出像大男孩一般的微笑,自己也没忍住露出了笑容。
  她轻轻拍了拍月皎皎的手,望着她目光里的期待,对着她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她在局里,看不穿迷雾,她在戏外,知道他们两个的痛苦。
  她轻呼了一口气,“我跟你,不一样,真不一样。”
  即便没有孩子,她也打算同他回去了。
  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是意外之喜,对离痕来说,如上天赐福。他给了她最好的安慰,她可以放心的回去,不用担心来自外界的中伤,他可以保证宠她爱她,就像从前那样。
  她相信。
  他从一开始给她的,就是一颗真心,没有欺骗、没有保留,全部给了她。
  误会、隔阂……他为了替她家平反,为了护她一世周全,他一个人默默地咬牙全部抗下所有伤痛,相比之下,倒显得她任性了。
  为了孩子勉强得来的,都不是爱情。
  而月皎皎,她想要的,不是怜悯,是那个男人真心的关切。
  她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够得到她想要的,她只觉好累,身体的、心上的。
  她望着外头还没有暗下去的天,想到今天是他的生日,虽然给他送过礼物了,可那份回忆实在是不好。
  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面前的难题,她想跟他好好商量一下,毕竟,这是他们两个人的骨血。
  想叫香茶陪她回去,却发现在昨天的时候,香茶跟着心上人出去了。
  她望着空荡荡的桌边,那个总在她身边为她这样痴情鸣不平的丫头,心里空荡荡的。
  她突然羡慕起她来,有什么伤心难过的事情,就直接说出来,不用苦苦地支撑。
  真好,她的心上人那么爱她。
  月家实在是富裕,她出入的马车都是单为她一个人配的,马匹训练有素,行起路来平稳的很。
  宫九不在,下人不敢拦她,所以她很轻易的就出了门。
  车夫认得路,她坐在马车里,心头却始终七上八下。
  她还不知道赵夺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她现在不能确定,他是不是愿意要这个孩子,如果他说要,那她就算是拼尽性命也要为他把孩子生下来,可,如果他说不要……
  不要的话,她该怎么办呢?
  她也不知道。
  马车依旧在平稳的运行,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从孩子想到赵夺,又从赵夺,想到了宫九——那个总在她无助的时候给她慰藉的男人。
  总觉得应该跟宫九说一声才好……
  心头有许多涌起对他的愧疚,可,前头就是康王府,她爱的男人就在里头,她强迫自己不再深陷自责。
  门帘掀开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望见赵夺站在王府门口,焦急的张望,像是等待着什么。
  诺大的王府,依旧是朱漆的大门,金色的门环在异兽的口中衔着,望着贵气的很。
  她记得从花轿下来的时候,他过来背了她进门,耳边算是喜庆的丝竹管弦,庆祝一对新人,庆祝这对天子赐婚。
  她知道他不情愿,可没想到那么不情愿。往日种种痛苦,全在这一刻,他脸上出现的焦急而消失。
  他总是会爱上她的,就像现在,他急得望眼欲穿的模样,等待着自己的妻子。
  月皎皎坐在马车上望了一会,心头有一阵涌上来的暖流,暖着她的筋骨,暖遍她的全身。
  她告诉自己,他是在等着自己。
  他不经意的关心,总是能叫她轻易地忘却所有苦痛。
  她想抱着他,把自己靠在他的怀里,她好想他怀里的温暖,好想嗅到他身体的气息,所有、全部,都是她的。
  扶着车夫的手,小心的下了车,有孕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白倾岚已经走了,现在烟阳城里,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宫九和自己了。
  她小心的提着裙摆,生怕一不小心跌下来,伤到自己腹中的生命。
  她一直到下车,一直到稳稳的走到他面前,她的目光满满的全都在他身上,可他怎么看着另一个方向?
  她不愿意接受从心底里给她的原因,她相信,他是在等她。
  她拼命的为他寻着借口,一如既往的为他的漠不关心寻找一个合适的、哪怕牵强的理由。
  他是在看她的家人有没有来吗?
  月家二老对他充满了敌意,有了孩子,说不定矛盾也能化解一些。
  她心中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希望,松开车夫的手,一路小跑到他面前,两只小手环着他的腰身,也不管他的身体是如何僵硬,把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胸口,狠狠的嗅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
  她好想告诉他,他们有孩子了。
  他的手臂一直僵硬着,垂在身体两侧,一动也不动。
  她拉着他的手,握着他冰凉的掌心,想拉着他抚上小腹,那里头有一个小生命,还没有发育,只是这样安静的待在她的肚子里。
  他们以后,父慈子孝,他们之间所有的误会,都会被冲淡,他们之间不会再有隔阂,他和她,会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她自顾自的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的幻想里。
  她拉着他的手,却没来得及碰上小腹,没来得及告诉他他们有孩子了,整个人就被他突然推开了。
  一切发生的都在意料之外,她跌坐在地上,眼睁睁的望着他冲到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眼角下那颗朱砂痣鲜红滴血的女子,她认出了她,她就是昨晚弹琴的女子,昨晚带走了赵夺,再没有等到他回来的女子。
  她不能理解的望着他面上的欣喜,那样如同珍宝一般紧紧的抱着她。
  她听着他叫她眉儿,言语里的深情叫她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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