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盆洗手之前

67 第六十七章


应炎不再说话,又或者,他是等着她开口。
    苏苏也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可也找不到话题,只能干坐着把玩着茶杯,竹子做的,挺好看。
    最终,还是应炎找了话题:“苏苏啊,舞个剑给我看看?”
    苏苏动了动还隐隐作痛的身子,抛给他一个眼角后不语。
    “你不舞啊,那我舞给你看。”应炎说完,拿起她放桌上的青锋剑。
    抽了抽嘴角,苏苏开口:“好冷。”
    应炎不理,手腕转动,剑声响起。
    青锋剑她用过无数次,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剑声鸣响,如瞬间注入生命力,苏苏的眼角不自觉往他身上飘。
    只见他身手敏捷,唇红齿白配上飘逸的兔毛长袍,好不风流,他手中握着的青锋剑,在他手中像是活了,名剑配……算了,他不算才俊,他是披着英俊外表的腹黑男。
    正在舞剑的应炎发现了她的注视,且发现她已不知不觉站了起来,笑容更盛,瞬间加快了舞剑的速度。
    这还是苏苏第一次见到如此快却又潇洒的剑法,看得越来越入神,眼神从平静慢慢转为惊叹,看着他一招一式的俊雅,第一次深切体会到武学的魅力。
    她正看得入神,突然,应炎以极快的速度,移动到她的跟前,右手握剑藏于身后,左手顺势揽上她的腰,带着寒冷的晨风,与她的暖洋洋体温交集在一起。
    “觉得我舞得如何?”他近距离对上她的双眼,两人之间呼吸可闻。
    收起崇拜的目光,苏苏假咳一声:“谁知道你舞得怎样?我看我的青锋剑而已。”说完她推开他,双手碰到他胸膛,脸上一热,再一想到自己的伤,眼神不自觉暗沉下来。
    被推开的应炎脸色不变,转身把玩起青锋剑,边惋惜道:“哎,我一片好心,苏苏你却不领情,以前你叫着要跟我切磋,现在我亲自免费舞给你看,你反倒不看不学了。青因派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多学点终是好的。”
    听到他说舞剑是为了教她,苏苏心中一动。又听到他再次提到青因派,她问道:“你似乎很怕青因派。”堂堂剑圣,应该天不怕地不怕才对。
    “这天下没什么是我怕的,我唯一怕的是你。”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
    “那你还不离我远点。”苏苏垂下头,右手不自觉又去触碰额间的伤。
    “就这样想打发我?你还欠我钱呢。”应炎眉眼含笑上前一步。
    苏苏看到了他的纯白靴子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后退一步,发现周身都沐浴在强大的气场之中,那气场像一堵墙,堵住她后退的路。
    一只温暖的手落在她右手上,指尖划过伤痕,他的声音很低,低得只有她听见:“其实伤了也好,免得莫渝这家伙老是对你念念不忘,反正我不嫌弃你。大不了一起戴个面具。这叫有福同享,有面具同戴。”
    感觉到他话中的情感,苏苏鼻子有点泛酸,同时又心塞塞的,她抬眼直视他,问出心中的疑惑:“你这么说,是建立在曾经的‘夫妻’关系上,还是此时此刻?你知道,我忘了很多事,或者说,现在的我,根本不记得你我曾经是夫妻。而你似乎很在意我现在忘了的事儿。不然你也不会那么在意阴阳家那本恢复记忆的书,不是吗?”
    为了那本秘籍,他一路从阴阳家追到了青因派。
    和他相处以来,不可否认,自己喜欢他,那他呢,他喜欢自己,是因为她是她,还是因为她曾经是他的妻子?
    他说:“ 我确实望你想起以前的事,可我不会强迫你想起,就算那本秘籍摆在我手中,我也会尊重你的意见。而我之所以寻找秘籍,是因为。”他顿了顿,望入她的双眼,眉眼带笑,可笑容中又有一丝苦涩:“不想被你忘记。”
    “可我已经忘了你。而且不想再记起以往的事儿。”苏苏说。
    他笑容不变:“已经没太大关系了。”他伸手,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的气息在耳侧萦绕:“反正苏苏又重新喜欢我了,是吗?”
    心像乱撞的小鹿,苏苏脸上发烫,口是心非的矫情了一把:“哪有!?”她边说边退出他的范围圈,但他的动作更快,直接将她圈入怀里。
    “本王一动口,就知道有没有。”他扶着她的肩,脸颊在她眼前越放越大,她甚至能看清他长长的令女人也嫉妒的长睫毛。
    还没从长睫毛里反应回来,唇上已然一片温润的触感。她听到了身后落雪啪打竹叶声,像她此时的心跳。
    那片温润停留片刻后离开,他额角与她相抵,眼底是得意的笑:“现在呢?有没有?”
    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苏苏一再作死,否认:“没有!你趁机占我便宜!”她那时正看着他睫毛呢!
    她对美男没啥抵抗力。
    “那你让小黑或小白占占你便宜,你会让吗?”他问她。
    站在后院不远处的小黑和小白浑身一抖,心底纷纷鬼叫:“我的爷啊!有您这么开玩笑的吗?!”
    苏苏嘴硬:“小白可以。”
    不远处,小黑一脸同情的看着从栏杆上摔下来的小白:“祝你好运,多准备点伤药吧。”
    应炎脸色阴沉下来,他松开她,边吩咐道:“那行,小白给你,我走。”
    从未见过应炎对自己生气,苏苏原本是口是心非,现在看他真生气,脸色阴沉走了几步,一想到自己作死惹得他不理自己,心里紧张又害怕,反应过来时,她已伸手拉住他宽大的袖子。
    应炎停下来,回头看着她:“怎么?”
    “没什么。”她看着他,说了三个字。
    应炎又作势要走,可她的手抓得紧紧的不放,两人都是高手,再一用力,只怕袖子就要光荣牺牲了。
    扯了好几下,应炎不扯了,站在原地问她:“没什么?”那这是什么意思。
    “我喜欢你的袖子。”苏苏紧张绷着脸答他。
    “还有呢?”他问。
    “穿这袖子的人。”
    笑容重新在他脸上绽放:“那小白呢?”
    “不要。”
    “那行。明天开始不要小白,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他说。
    “……”刚站直的小白一个踉跄。
    不带这么玩他的!
    “我开玩笑的。”小白听到苏苏为他求情。
    “我可当真了,除非你补偿我。”
    “怎么补偿?”
    “随便你。”应炎一脸期待看着她。
    苏苏这次不再矫情作死了,她大胆上前,踮起脚尖,手臂挂在他脖子处,双唇贴近他的碰了下,而后与他对望。
    应炎笑意更浓,顺势揽着她的腰:“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放过小白。”
    无端躺枪的小白只手掩面:拜托你们夫妻调情不要拉上无辜之人!
    “刚刚还说怕我。”苏苏戳着他的胸膛埋怨。
    “没错啊。怕你不喜欢我。”他看着苏苏,眼风温暖如春。
    “那你呢?”苏苏问他:“我不想记起以前的事儿,我想你喜欢在‘有来无回’客栈见到的我,你还喜欢吗?”
    “喜欢。”他答得飞快:“其实你和以前没太大区别,若真说变化,你现在没以前冷血了,不过也好,等时机到了,我们就远离江湖,去做一对神仙眷侣。”
    ……当然没以前冷血,以前的苏苏可是真正的高手,她可是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能比?
    “既然你不想想起,咱们也不找那本秘籍了,不过有一个条件。”
    “什么?”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准自怨自艾,不准让我一个人。”这两天她因为额头的伤对自己疏远,他表面上没事儿,心底却纠成了一团。
    “嗯。只要你不嫌弃我长得丑。”苏苏抬眼望他。
    她是真的在乎他的,否则她也不会担心自己丑被他嫌弃。
    他低头,亲了亲她额头:“一点也不丑。你要是觉得难看,我让小白给你配药,小白可是配药的高手,他可以让这疤痕看起来不那么扎眼。”
    “真的假的?”看不出来,小白还这么厉害。苏苏感叹。
    “如果他配不好,咱就不要他。”
    那头,刚缓过气的小白扶着廊柱,作呕血状。
    真真切切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好,幸福来得太美好,美好到苏苏差点忘了一件事,一件她无法预料也无法掌控的事:“假如有一天,我突然不见,你会怎样?”
    毕竟她是穿越而来。
    应炎心中一顿,他想起了离开阴阳家之前,曾经姬落与他的一番对话:
    “越影,你的夫人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此话怎讲?”
    “想知道?”
    “废话。”
    “但我不想说。”
    应炎摩拳擦掌,准备对着姬落那张小人得志的笑脸而去。
    姬落见状,后退两步:“不过我想说点别的。”
    应炎收起拳头,洗耳恭听。
    “兄弟我知道你这次重新燃起生念是因为得到她还活着的消息,如今见到了,怎么做不用我提醒你,不过你想要彻底留下她,除了保护好她,还得让她留下骨血,不然,她很有可能会再次消失。”
    应炎好笑:“保护她那是自然,留下她,不一定非要用孩子拖住她,这是什么龌龊的思想。”
    “你我兄弟二十多年,我几时骗过你?”
    “那你总得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吧。”
    姬落思量好一会儿,斟酌开口:“因为她命格不好。”
    “呵呵!阴阳家修的是玄学,怎么也做成了江湖道士的行当了?”
    “江湖道士都未必能看得这么长远,我阴阳家有许多秘术是人尽皆知的事儿,我身为一族之长,掌握秘术看得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有何稀奇?苏苏的命格,咳,怎么说呢,很怪异,总之,想要留住她,就得有她的生命延续,才能改变她命格,直白一点,就是改变这个时空原本既定的一切。”
    “这个时空?”应炎皱眉。
    “就是咱们现在生活的这片天空,这个时代。这个说法是针对苏苏而言。你不用多想,其实对她来说,不管是哪个她,其实还是她。说起来很玄啊,这么打个比方吧,话本子里的前世今生之类的。”
    “前世,今生?”应炎琢磨着,突然一笑:“什么前世今生,你少在这儿忽悠些我听不懂的。”
    “那你且当我在忽悠你吧,这是她命中注定的劫,这个我可没忽悠你。”
    “那她这个劫,是什么时候?”
    “未知。你若信我,就听我的。”
    消失!这对他来说是很可怕的字眼,如今她自己说自己会消失,他觉得这两个字眼压得他呼吸有些困难。
    “你为什么会消失?”他问。
    苏苏一愣,很快答曰:“谁让我命不好。”要是她命好,会来到这个地方?还穿成个刺客……
    应炎眸色一黯,他想到以前的事,神色浮现些许痛楚,等他反应过来时,苏苏已被他紧搂怀中。
    “我不会让它发生的。”他在她耳边承诺。
    “万一它就是发生了呢?”苏苏追问,因为这事她也不能掌控。
    “那我跟你一起消失,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他说。
    这窝心的话让苏苏浑身一苏。
    “感动了?”见她目光如水,应炎问:“感动了,就给我生个叉烧吧。放心,我有办法教得他成器。”
    他还记得,他陪她在枫华城逛街,看到路边有一个妇人被自己的儿子揪着头发打,围观了一会儿,她感叹道:“这种儿子,没钱还打亲生母亲,生他还不如生个叉烧呢?”
    “叉烧?何意?”他当时问她。
    “吃的东西,意思就是,生他还不如生个能吃的,还能饱肚,意指不成器的儿子!”她如是答道。
    苏苏抽了抽嘴角:“……你才生叉烧!”
    “我们一起。”
    “应炎!”苏苏彻底被打败了。他是故意的。
    “这个称呼不好。”他不再笑她,转了个话题:“还是叫回我越影比较好听。”
    “不好听也是你的名字。”她有点无语。
    “不管,改回来,现在叫下。”他期待看着她。
    “你好烦。”苏苏留下一句话,转身逃走,留下应炎,不,以后要叫越影。留下越影在原地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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