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小姐与江先生

舒颖独自在书房，改装林启航的手机。考虑到他还在上学，并没有将手机改得太过特异。
    她一旦进入状态，基本两耳不闻窗外事。
    突然感觉背后有沉重的力量轻轻压了过来，整个人几乎被包裹住，她才直起身。
    不用回头，她就知道是谁。
    他的气息依旧熟悉。
    “启航还在。”她想推开他。
    “我让他出去打酱油了。”江远说。
    舒颖慢慢地勾唇，转过身去。见他一身深色衬衣，解了领带，上边的两颗扣子解开，袖子挽起，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
    可他抬着手，并没碰她。因为他手上还沾着黄黄白白的粉末，应该是做菜用的调料什么的。
    “今天怎么想起来了？”她问。
    “今天你难得有空。”江远沉沉地说，口吻竟带着几分幽怨似的。
    舒颖不语。
    “要见你一次真难。”江远说。
    舒颖顺手摸了摸他结实有力量的手臂，觉着他的肤色深了不少。
    “晒黑了啊你。”
    “嗯，这个月跑了不少地方。”
    “听说华霆的网站推迟到这个月上线了，你有应对的策略了吗？”她问。
    “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厨房内传来香浓的饭菜香，舒颖推了推他，“去看着锅里，待会儿糊了。”
    江远这才重新进了厨房，舒颖没事可做，干脆和他一起进去。
    江远正拿着菜刀切三文鱼，修长的手指，映衬着漂亮鲜艳的三文鱼纹理，煞是好看。他刀工熟练，动作流畅，将片好的三文鱼码在盘子里，每片鱼肉薄薄如玉，很剔透。
    “我真怀疑你是当过厨子的。”
    “厨子没当过，只是知道沿着纹理切，效果会好些。”
    舒颖又揭开锅盖，锅里炖着红烧肉，热气滚滚升腾而出，带着浓郁诱人的香味。
    她拿筷子夹了一块肉，递到他嘴边。
    他低头切菜，转头看着她，“你不吹一吹？”
    “哦，好吧。”舒颖勉为其难地把肉吹凉了些，喂给他。
    “好吃吗？”她问。
    “嗯，”江远点头，“再煮五分钟，就可以出锅了。”
    在林启航打了酱油回来之前，江远就把四菜一汤做好了，另外还做了一道水果蔬菜沙拉。
    四道菜都是常见的家常菜，只有那道汤别有风味。她从来没有见过。
    汤里冒出一团团圆圆软软的，看起来像盅，茄子掏空，塞入肉团，看起来可口鲜嫩，她问：“这是什么？”
    “家乡风味的菜，”江远看了她一眼。
    舒颖闻了闻，清淡的汤里有股陌生又馨香的气息，似乎是纯纯的草药味。
    江远夹了一个，用碗接住，吹凉了些喂给她，“这里面加了鱼腥草，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舒颖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又香又糯，口感细腻，肉质之中，有酥软的甜味和豆腐味，果然还有浓淡难述的芳草气息。
    鱼腥草的味道，别有风味。
    “很多人觉得鱼腥草恶心，难得你还吃得习惯。”
    “我奶奶也爱吃鱼腥草，她最喜欢吃凉拌的。”舒颖说。
    她伸手将江远手里的碗筷拿过来，自己把剩下的茄子酿肉吃掉。
    林启航打酱油回来，立刻被满桌的菜吸引，有一定厨艺功底的他开始一一评鉴江远做的菜，最后吃到撑胃，蹲在地上起不来。
    “远叔叔，你很会做饭啊，下次来，你多教我几道菜啊。”林启航对江远的厨艺佩服得五体投地。
    江远蹙眉，伸手敲他的头，“你叫我什么？”
    林启航顿悟，连忙狗腿的改口，“哦哦哦，是远哥——哦不，难道应该叫姐夫？”
    江远满意地眯眼轻笑。
    舒颖皱眉头，对林启航说：“吃饱喝足该就该自觉地洗碗。”
    “远哥，你看我姐多懒啊，你该管管她。”林启航很有见地地说。
    江远笑笑，收拾碗筷，进了厨房。
    少年对年纪大的男人都用一种莫名的崇拜和向往，尤其是江远，看起来优雅成熟，又是舒颖公司的投资人，商界精英人士。林启航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一起进了厨房。
    趁着舒颖不注意，他悄声问：“远哥，你是我姐的男朋友吗？”
    江远说：“还不是。”
    林启航哀叹一口气，“哎，那你可得加把劲儿了。你别看我姐呆呆的，可优秀了！在我心里，她就是女人中的男人！男人中的豪杰！”少年对姐姐充满了赞赏和崇拜，“你追到她，是你的福气。以前那些男人都不好，配不上她。”
    江远关掉水龙头，微微怔了怔。
    林启航自觉自己说漏了嘴，又立刻补救，说：“我觉得你是最好的男人！要不然我姐怎么会同意你来家里？”
    江远把碗放好，勾了勾唇，问：“我是你姐第一个带回家的男人？”
    “不是。”林启航摇头。
    江远沉默不语，冷冷地笑了笑。
    “我姐第一个带回家的男人是我！”林启航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臭小子，”江远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启航立刻哥儿俩好地与他勾肩搭背。
    江远往客厅看了看，低声问林启航：“跟我说说，为什么你姐姓舒，你却姓林？”
    林启航一惊，嬉笑着推开他的手，高深莫测地说了句：“佛曰，不可说。”随后快速地离开厨房。
    舒颖把改装好的手机给林启航，不过将手机改装成了可以拆卸重组的结构，林启航就像一个得到变形金刚的小孩儿，却不肯表现得太满意，将手机放进书包，说：“还将就吧，不愧是我姐。”
    林启航又看向江远：“远哥，你做什么生意的啊？”
    这是在替他姐摸清这男人的底细了。
    江远有几斤几两，旗下集团有几家公司，主要做什么，舒颖已经弄得一清二楚。
    只是，她自己查清楚的，和江远自己交代的，是两回事。
    “开了几家公司，目前朝主攻电商领域。”
    “电商啊……”林启航点头，“你公司在什么地方啊？我能去看看吧？”
    “随时欢迎。”江远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我有个朋友是做VR设备的，你要是喜欢，可以去玩。”
    “真的！”林启航瞬间瞪大眼睛，随即又发现自己反应过头，连忙收敛正色，“好吧，你还算靠谱，硬件上可以配得上我姐了。”
    舒颖眉头紧蹙，伸脚踢了踢林启航，“该回去了吧你？”
    林启航看了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再不回去林家的长辈就会唠叨。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收拾了东西，临别时，还对江远说：“远哥，说定了，我会去你公司视察的。”
    江远说：“我一定亲自迎接。”
    舒颖送林启航出门，在门外低声对他说：“回林家之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姐，不是我说，那个男人不错，但是爸妈也许不会同意的。”林启航很为难，“妈没事儿的时候，天天给你物色男人，我看了照片，连那种五六十岁的老头子都有。”
    舒颖的心有些沉重，气极反笑。
    林启航心满意足地走了，舒颖回了书房，整理桌面上的文件和零件、电路等东西。
    江远跟了进来。
    书房是舒颖公寓中最富足的地方，电脑设备齐全，整整齐齐地放在书架和抽屉里。靠墙的是一面巨大的书柜，简单的设计，柜门是玻璃窗，可以看见书柜中放满的书。
    书籍摆放分门别类，井然有序。
    舒颖坐在书桌上收拾东西，他走到书柜前，随意地看书。
    有些书籍似乎上了年岁，泛黄陈旧，可保存得完整细心。他随手抽出一本，翻开时，书页泛着淡淡的纸张气息。
    ——《智能XILU系统基础》，看看出版和书号，真的有些古老了，而关于智能系统的介绍，却独特又老道。再看作者——舍予。
    舍予？合起来不是个“舒”字么？
    可书上并没有关于作者的介绍。
    “这是我爸爸写的书。”舒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江远抬头，合上书，“你父亲也是搞智能研发的？”
    “嗯。”舒颖点头，抬手指着一排书籍，说：“这些都是我爸爸写的。”
    那排书柜里，有厚厚的书籍，也有厚薄不一的文件袋。书籍和文件袋按字母序号和时间排列，整齐井然，如屹立的士兵。
    “难怪你也搞智能研发，原来是遗传。”江远把书合上，小心翼翼地放回了书柜中。
    “嗯，”舒颖脸色平静，“我爸爸是博士生导师，我也算得上是他的学生，我经常去听他上课。”
    “有其父必有其女，”江远说，“智能XILU系统，是你父亲研发的？”
    “我父亲开始研发这个智能系统时，还没有得到经费拨款，他走得很艰难。因为没有人相信他会成功。而他的这个系统，的确也有很大的问题。”舒颖淡淡地说，“这个系统的兼容性不足，但是却有惊人的处理能力。”
    “后来呢？”江远弯了弯唇角，“他成功了吗？”
    舒颖摇头，“我父亲为了研发智能系统，在没有得到资金、技术赞助的情况下，靠一己之力坚持。他最后……连续在实验室工作了七天七夜，突发心脏病去世了。”
    江远怔住，他看着舒颖，一时无言。
    舒颖转身，走向书柜的另一端，慢慢推开玻璃门。
    “我父亲去世时，给我留下一笔钱，这笔钱，也成为我创世研发project glass的第一桶金。”她说。
    江远靠近她，高大的身躯将她笼罩着，伸手按住书柜，将她拥在一隅之中。
    “所以，你也算是子承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