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语之森

毛俊紧张地再次抱住我。
  我摇摇头，挣开他的怀抱。凭着儿时的记忆，来到窗子跟前，犹豫的手抵着那双窗。我猛地将它们推开，浓重的血腥再度袭来。脑袋里的神经出现了偏差，在头颅内相互挤压，挤得我嗡嗡难受。我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晚的画面，脑袋像要裂开般，炸的我疼痛不已。我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
  “晓依，晓依……醒醒，别吓我”我意识是清醒的，可以听到毛俊担忧的声音。我动了动眼皮，始终未能撑开。那晚过后，我便病了。我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关严窗子，拒绝阳光、拒绝热风，更拒绝毛俊。
  一连几天，我都将自己关在房里，门外毛俊一直用商量的语气，恳请我开门：“晓依，你开开门，让我知道你没事好吗？”
  我任由门外的敲门声持续着，不闻不问。门外终于安静了下来。我听到他手机铃声响起，他没有再敲门，而是匆忙离开了。
  毛俊见是父亲毛尚同的电话，匆忙跑到外面的院子，语气不悦地问道：“有什么事？”
  “你现在在哪，下午回家一趟吧。”毛尚同完全命令式的语气令毛俊不舒服：“对不起，我下午还有事，没办法过去。”
  “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是你父亲，不是你的仇敌，不会加害你。”毛尚同气急败坏道。
  “父亲，你还知道你是我的父亲，我真的很感谢你，还记得我母亲跟你的关系。”毛俊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这么多年来，我可从未觉得自己是有父亲的人。”
  “今天下午你务必回我这一趟，如果你不出现，我会去找你。至于会是什么后果，你自己掂量着吧。”毛尚同近似威胁的语气激怒了毛俊：“请你弄清楚一件事，我跟你并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之间仅限与血缘的给予，仅此而已。”
  “那个女孩，我想你也不希望她受到伤害吧。最好按我说的做，下午过来一趟。”毛尚同还是跟过去一样，任何人都可以在他的算计之内，包括妻子和儿子。
  毛俊目光担忧地望着面前的屋子，努力压制愤怒：“下午我会过去的，就这样吧，我先挂了。”
  他看见花园里有一抹清瘦的身影，便追了过去：“别走……”江桦从宿醉的梦中醒来，是他自己的房间。房里只是他一人，心里顿起失落。他进了盥洗间，淋浴的喷头放出的都是凉水。他需要冰冷浇醒自己。望着镜中眼窝深陷，没有神采的样子，他慌忙离开盥洗室。这般憔悴无用的自己令他抑郁极了。
  手机突然响起，是恩师杜亚捷的电话：“老师，我想请几天假”
  “我不会批的，我一会儿要见客户，你也一起过来吧”杜亚捷拒绝他的请假，要求他下午两点陪着去见一个重要的客户。
  “老师，可是我……”他想要拒绝。
  “江桦，你是做心理咨询的，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会如此固执呢？”杜亚捷斥责道。
  “老师，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却不得的痛苦，你不会明白的。”江桦不想再说下去。
  “你喜欢她，当初为何不敢大胆表白？”杜亚捷也很惋惜。江桦是他最为中意的学生，一直都非常优秀。他也有意想做红娘，可惜事与愿违。杜亚捷叹息地岔开了话题：“我听你妈说，她已经给你安排了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年轻人嘛，相处的机会多一点，就会知道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那不一样”江桦突然不想谈太多关于自己的事，便转移话题道：“好吧，下午两点，我一定过去。”
  “清风路158号，百货公司对面的那个大厦。”杜亚捷提醒道。
  江桦挂完电话，从衣橱取出偏休闲的衣服，看了眼又甩在了床上。他望着手机中仅存的一张照片自言自语道：“你告诉我，我到底哪比不上他？”
  他的电话再次响起，是他母亲沈瑛的电话：“儿子，中午能来妈妈公司一趟吗？”
  “妈，是身体不舒服了吗？”他条件反射地问道。上次母亲生病的状态，他惧怕再经历第二次。
  “没有，你已经很久没陪妈妈一起吃饭了，中午方便的话，过来陪妈妈吃饭吧。”沈瑛从杜亚捷那边简单了解到了儿子近来的状况，怕他失恋太过伤心，想找点事情让他分散精力。
  “那好，刚好下午老师要见的客户正好在公司附近，我一会儿就过去。”在母亲面前，他一直都是个孝顺听话的好孩子。
  “那好，妈妈等你。”沈瑛挂断电话，拨通电话内线：“素心，你进来一下。”
  “沈总，您找我？”李素心一身精练的装扮走了进来。
  沈瑛越来越中意自己挑选的接班人素心当儿媳妇。如果儿子开窍，娶了素心，将来由素心接替自己的位置，他还继续干自己喜欢的心理咨询，她也绝不干涉。她本不打算干涉儿子的婚姻，怕他走自己的老路。可是那个女孩，杜亚捷说女孩已经有男朋友了，她也就不能再由着儿子继续任性下去：“素心，中午替我订个西餐厅，江桦要过来陪我吃饭。”
  李素心一身黑色，盘起的长发配套装，既简洁又干练。她和江桦还未接触过，只是从自己母亲闪烁的言辞中，听出些话外弦音。她母亲希望她能抓住江桦的心，成为沈总的儿媳，说不定将来有机会接替沈总，成为公司下一任CEO。对于母亲的建议，她却当成了耳旁风。对她而言，老一辈的父母之媒她不感兴趣，她想要的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独挡一面，成为沈总的左膀右臂，为她分忧解劳。
  “好，我一会儿就订。”李素心同时将手中的文件摆在沈瑛面前：“沈总，请您签字。西餐，您和家人有需要忌口的食物吗？”
  “牛排，一份全熟，一份八分熟”沈瑛殷笑道：“中午，你跟我一起吧。”
  “好的，那沈总，我去工作了。”对于沈瑛的命令，她从不拒绝：“对了，沈总，尚同百货的人来电，晚上想请沈总赏光吃个饭，为上次的事情赔礼道歉。”
  “哼，还有脸见我，回绝了他。毛尚同这个小人，我这辈子都不打算与再他打交道。”沈瑛咽不下毛尚同给自己穿小鞋的那口恶气。
  “可是我们与他们的合约还未到期，这么做，对我们并没有好处。”沈瑛一个眼神，李素心未再继续下去：“好的，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出去了。”
  “等等，素心，你妈妈今天中午有空吗，要不叫来一起吃个饭。”沈瑛的举动再清楚不过了。
  李素心岂会不明白沈瑛的用意，而她不想自己变成标本，很婉转地回答道：“我妈今天去我阿姨家了，今天中午恐怕不行。”
  “那就先这样吧，你出去忙你的吧。”素心这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了。自己这么做过于急促，反而适得其反。沈瑛很喜欢李素心在工作上的能力，即便是生活上，素心也是个可以托付的好女孩。为避免儿子和她的尴尬，沈瑛决定暗中操持江桦与她的接触。
  昏暗的光线笼罩着我，我跟着跑进了屋，在钢琴前看见了母亲的声音。突然一阵敲门声惊醒了我，是毛俊的声音：“晓依，我将饭菜搁在桌上，你多少吃一点好不好。”我听到他的叹息声：“好吧，我不勉强你。中午我有个摄影，这会儿得出去一趟。另外，我下午有可能会晚些回来，你一个人在家没关系吧？”他就是如此的温柔，将每件事都安排的妥妥当当。面对我的无理取闹，莫名其妙，他竟不曾与我恼上一句。
  “晓依，我要出去了，能开开门让我看你一眼吗？”
  为了不让他担心，我打开了门后，便蜷缩在床角。我听见他拉开窗帘，推开窗子的声音，“让屋里透透气，别憋坏自己”他靠近我的时候，舒服的风也一下子钻进了我心里。他将我鬓前的头发放在耳后：“我喂你吃点好吗？”我摇摇头。
  “跟我一起出去散散心，你一个人憋在家里，我实在不放心。”我仍是摇头。
  他紧紧抱住我：“这几天，我一点都不好。我每天守在房门口，希望你打开门的第一眼，就能看到我。生日那晚，你突然晕倒，我很担心。晓依，我只想告诉你，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我紧紧抱着他，眼泪哗哗落下。我终于哭了出来。
  “没事的，哭出来就好了”毛俊为我擦去眼泪：“以后不要再吓我了好不好”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笑着趴在他怀里：“晓依，我还是喜欢看你笑的样子，答应我，以后都不要一个人扛着了，好吗？”他在恳求我。
  我冲着他重重地点头，向他保证。
  毛俊牵着我的手，将我带到客厅：“我喂你吃点”我摇头，自己抓住碗筷，“慢点，我给你盛点汤”他总是这么的温柔。正是他的这份温柔，将我渐渐融化。                        
作者有话要说：  她梦见六岁那晚的生日，满地的血，父亲的，母亲的，充斥着整间屋子。她想面对，却又竭力在逃。她又再次封锁自己。
  ☆、悲歌如斯复   下
  江桦抬头望着母亲沈瑛的公司，自他大学毕业后，便再也没有踏进过这里。他也忘了从何时开始，母亲的公司对他而言，就像是一个战场。公司里的那个人不再是他的母亲，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女强人沈瑛。而他作为她唯一的儿子，无法成为她事业上的支柱，是他一直以来最为愧疚的事情。
  “江先生，您好，我是李素心，沈总让我过来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