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徨之刃

第8章


  “那些家伙也太夸张了。”织部咂舌。
  “被害人如果醒过来,他们就再对他施暴,因为反反覆覆好几次之后,被害人就不再动弹了,所以他们最后好像还烧了他的耳朵。结果被害人还是一动也不动,他们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织部默默地摇摇头,光是听就觉得很恐怖了。
  真野长叹一口气。
  “被害人的父母我也见过,可是我觉得他们太可怜了,所以根本没办法直视他们。虽然他们对我们说“辛苦了”,但是说实话,我真的感到很无力。我们完全不能为他们做什么。”
  “那凶手有真诚地道歉吗?”
  真野叹了口气,摇着头。
  “他们就是一直哭个没完,连句话都说不出来。而且主嫌那个混蛋居然还胡扯自己会变成这样,都是父母及环境让他的心理受到创伤。我真想扁他一顿。”
  “是真野警官你做的侦讯吗?”
  “不,我是后来听组长说的,真是一肚子火。”
  织部心想,真野应该是说真的吧。看他现在的样子,搞不好真的会出手揍人。
  “那些家伙明明干了这么过分的事,但是别说判他们死刑了,我们连把他们丢进拘留所都不行。”
  “就因为他们是少年犯吗?”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另外还有案发当时,那些家伙喝了酒,而且喝了许多。明知他们未成年却卖酒给他们的店家,是否也有责任?在案子审理的过程中,这种可笑的争议还在半路杀了进来。”当时的不愉快仿佛又苏醒过来似的,真野搔了搔头。
  但是真野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停下他的手,喃喃自语道:
  “但是最不甘心的应该是组长吧。因为他有一个和死者差不多年纪的儿子意外丧生,所以很能体会被害人父母的心情。我们从这个案子抽手以后,他大概还常和他们见面。他说我们能做的,也只是提供他们一些情报而已。”
  “原来是这样。”
  所以这次的案子,久冢才抵死不说凶手可能是少年,织部这么解读。
  “被害人被施打了兴奋剂,这就代表凶手本身施打的可能性也很高。”
  真野好像不太想讨论这个话题,他没有回答,挖了挖耳朵。
  “请判他们死刑。”然后他突然这么说,接着整个人挺起来,“这是三年前那件案子的被害人父母说的话。”
  “我可以理解。”
  “就算逮到凶手,我们可能还是会再听到相同的话吧。”真野长叹了一口气。
  7
  距离烟火大会那晚已经六天了。阿诚在自己房间里看着电视。他想要解解闷,但是却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他这才知道没有快儿和敦也,自己是多么寂寞。反过来说,这正是即使他对他们两人不满,也无法和他们断绝往来的原因。
  另外一个不能出去的理由,就是他害怕面对外面的人。
  其实昨天中午他曾从家里走到最近的车站,因为他想看电影。但是当他站在售票机前面正准备买票时,丢在一旁的传单,差点让他失声大叫。
  那当然就是征求有关长峰绘摩命案目击情报的传单。好像是用文字处理机或是计算机打印的。阿诚不知道是在哪里发的,不过一定是某个乘客拿到后丢在这个车站的。
  传单最下面写着:“如掌握任何线索的话,请通知最近的警察局,或是打电话至下列任一号码。”然后下方便写着三个电话号码。其中一个好像是城东分局,另外两个则是写着人名。
  阿诚赶紧将传单放进口袋里,返回家去。看电影的兴致早已消失。他在不知不觉间越走越快,最后是小跑步回家。
  他觉得全世界好像都在找烟火大会那天晚上掳走女孩的凶手。搞不好他已经遭到怀疑,警察可能马上就会找上他了。
  所以阿诚很怕知道调査目前进行到什么程度了。然而即使如此,他还是会下意识将电视频道切到新闻报导。如果不看到新闻说调査尚无太大的进展的话,他就完全无法静下心来。
  只不过那天晚上十点多播报的新闻,非但无法让他静下心,甚至让他连睡一觉都办不到。
  “根据了解,有人在长峰绘摩当晚下车的车站目击到可疑的车辆,调查总部已经开始循线追纵。据说可疑的车,就停在车站旁的路边,车内好像坐着两三名年轻男子。调査总部尚未公布车种为何,不过据说是昭和五十年代初期的车款,很有可能是轿车型的……”
  阿诚听完男主播淡淡叙述的内容,愣了好一会儿。
  被人看见了——
  会被看见应该也是理所当然的吧,他想道。那天晚上他们拚命物色年轻女孩,根本不管别人是怎么看他们的,就连阿诚也一样。但是,他做梦也没想到快儿他们会把那个女生弄死。
  昭和五十年代初期的车款,是轿车型的——
  连这个都知道了,阿诚心想,那警察迟早会发现这是他们家的车子。虽然完全不知道警察经手的数据库内容,不过他可以想象警察要査出住在哪里的人开什么样的车,并不会太难。
  惨了,他喃喃自语道。
  阿诚爸爸的那辆Gloria是五二年的车款,大约是三年前买的。与其说是买的,或许应该说是接收的比较贴切。阿诚爸爸的表弟说要报废那辆车,所以他们几乎没给什么钱就拿来开了。阿诚的爸爸并不是玩车的人,所以只要车子还会动,什么车他都无所谓。当然,负责保养这辆车就是阿诚。他还因为太想开Gloria了,所以一满十八岁就考取了驾照。
  阿诚开着老旧的Gloria四处乱晃,附近的人大多都知道。只要一想到会不会有哪个人跑去告诉警察,他就烦得要命,躺在床上猛搔着头。
  就在这时候,阿诚的手机响了。他弹起来拿手机,来电显示是快儿的号码。
  是,他略微紧张地应道。
  “是我,阿诚吗?”
  “唔。”
  “现在在做什么?”快儿用低沉的声音问。
  “看电视。”
  “你看新闻了吗?”
  “看了。”
  “是吗?”然后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快儿说道。“你该不会因为害怕而想些莫名其妙的事吧?”
  “咦……”
  “像是自首之类的事。怎么样,有吗?”
  “我还没想到那种事啦,只是……”
  “只是什么?”
  阿诚不知该说什么,他确实很害怕。
  “你听好,满街都是老旧轿车,而且就算车子被看到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又没有证据显示是我们做的。”
  “但是,搞不好警察已经掌握很多情报了,只是还没公布而已。而且说不定我们在抓那个女生的时候,刚好被谁看到了啊。”
  “你是白痴啊?如果是这样的话,警察老早就来找我们了。怕什么怕啊你!”
  快儿显得心浮气躁。虽然嘴里一直说不要怕,但是他也畏惧被逮捕。这更让阿诚感到不安。
  “听好,就算警察来问你车子的事,你也绝对不准泄密喔!”
  “我只要回答那天晚上一直待在敦也的房间里就好了吧?”
  “混账东西!你现在就是要消除警察对你的疑心啊!还把我们一起拖下水是怎样?”
  “但是之前不是说我把车子开回家后,又再回到敦也的房间吗?”
  电话那头快儿发出很大的咂舌声。
  “你不知道临机应变这句话啊?你说那天你是一个人开着车,然后因为老爸催你回家,所以你就把车开回家了。不要扯到我们,懂了吗?”
  “这样警察会相信吗?”
  “为什么不相信?警察会去找你,也只是因为那辆Gloria。他们没事干嘛猛怀疑你啊!”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你好好表现就不会有事的啦,不要在那边怕东怕西的。而且车子会被看到也是你自己的错,谁叫你要把车子停在那么显眼的地方!”
  阿诚并没有反驳说:还不是你们说要停在那里的!他只是握紧了电话。
  “你老爸呢?有没有看到新闻?”
  “我不知道。他现在在楼下,搞不好已经看到了。”
  “如果他问起车子的事,你也绝对不准说喔。”
  “我不会说啦。”
  “最好是这样。你要是背叛了我们,我可不饶你。”
  “知道了。”
  “好吧,那我再打电话给你。”快儿很快地说完后,就挂断电话。
  阿诚将手机丢到一边,又再次倒在床上。快儿说的话在他脑海里转来转去。
  不管怎么想,他都觉得快儿说得太乐观了,警察的调査应该不会像他说的那么马虎。阿诚实在不觉得警察会没注意到那天晚上阿诚开着Gloria出去的时段,正好和长峰绘摩被掳走的时间吻合。
  其实打从一开始,快儿的提议就很自私。之前明明叫阿诚当他们的不在场证明的证人,现在看到阿诚可能会先遭到怀疑,又叫阿诚绝对不能把他们抖出来。
  刑警会来找我吗——
  可能会来吧,阿诚心想。现在警察一定正在打印全东京,不,是全日本拥有旧型轿车的车主名单。搞不好他们已经知道车型了,只要再锁定地域及现场周边,要捜索就更容易了。
  刑警来了之后,会问他什么问题呢?阿诚思索着。首先是问他那天晚上的事吧。快儿说,那天晚上是阿诚自己一个人开车。可是在这之前,他几乎没有一个人开过车出去闲晃过,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和快儿还有敦也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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