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养小兔子

船随着波浪的起伏摇晃着，卷耳从顾瞻身上爬起来后就坐在一边，一言不发。顾瞻见状忙挪到她旁边“卷卷，你真生气了？”
    “大骗子！”卷耳瞪了瞪他。
    “我是觉得好玩才......”顾瞻说得无辜。
    “还有呢？”卷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还有什么？”顾瞻不解地问。
    “你装失忆就是为了好玩？”卷耳对这个肤浅的理由感到不可思议，活了几千年的战神怎么会这么贪玩？她同时觉得很匪夷所思。
    “嗯......”顾瞻似乎真的想不出什么理由了，他认为好玩的原因是卷耳面对他时的所作所为特别有趣，现在想起来真的很幼稚，可能是他无聊了几千年真的想找点乐子吧......
    “......”卷耳完全想不出什么话语来谴责他了，呆滞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听到你这样说，我还真想不出什么理由生气了......捞点鱼上来然后回家吧......”
    顾瞻网了些鱼上来后，他们按原路返回。卷耳望着茫茫汪洋，问顾瞻“天庭给你放了半年假，在人间可以玩一百八十年呢，有意思出去遛遛吗？”
    “就在这片海边度假不好吗？”顾瞻反问。
    “拜托！好不容易请了假还出了天庭，你就打算在海边耗着？下次要请假说不定得百年之后了......”卷耳劝说道。
    “唔......那我们能在这呆一段时间吗？”顾瞻用商量的语气道。
    “可以吧......只是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这里呢？有小美女吗？”卷耳眯着眼怀疑地看着他。
    “卷卷你又在胡言乱语了......”顾瞻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个......在海边发现我的老人家，也就是自称我父亲的老人，他应该是膝下无子的，以至于到老孤苦无依，那天在海边发现了我才那样说。所以我想，等他去世后我们再走吧......”
    卷耳认真地望着顾瞻，她曾经看过这个杀敌如麻的战神连一个敌方的小孩都不放过。有时候她很困惑，没有一颗悲悯天下苍生的心，顾瞻怎么有资格成为神仙？她问过他这个问题，他回答说“我作为战神，平定四海八荒是我的职责，对于任何有可能危害到天下的苗头，绝不姑息。”这句话让她的心差点掉进冰窟子里，原来顾瞻只是一个战争机器啊......
    “那假如......我是说假如......是我危害到了天下呢？你会怎么做？”卷耳忐忑地问。
    “不会有那一天的，怎么问这么幼稚的问题......”顾瞻揉了揉她头上绵软的兔毛，笑着道。
    顾瞻，你终究还是逃避了这个问题。不过，这也就是你的答案了吧？卷耳在心里苦笑。
    那时，她真的不太敢去喜欢他了。如今的顾瞻，怎么看都不一样了呢。于是她试探地问“可是他骗了你啊......这真的......不能算是光明磊落的行为对吧？”
    “但是他也没有对谁造成伤害啊......”顾瞻沉吟了下，“还有，我想起了几千年前还未升仙时在人界的父母，虽然我早已将他们的音容笑貌忘记了......”
    父母对于卷耳来说是个空白的概念，她的记忆里并没有和父母生活的片段，所以，她对顾瞻的心情实在无法感同身受。她想伸出双手拥抱一下顾瞻，矜持告诉她这是有了记忆的顾瞻上神，可她看到顾瞻这么惆怅，又不想坐视不管，于是故作轻松地道“好啊，我喜欢这片海，体验一下凡人的生活也是挺新鲜的！留下来吧！”
    顾瞻转头望着卷耳，眼睛亮亮的，满是笑意，如同冬日的第一缕阳光暖和柔和，卷耳觉得自己差点被这眼神融化，好水亮的眼睛啊！萌cry了！但她还是艰难地扭开了头，看向海的另一边。
    “卷卷最好了！”顾瞻轻快地道。卷耳耳朵染上了微微的红，幸好斗篷帽子将它们盖住了。她始终觉得如今的顾瞻很不对劲，一言不合就卖萌撒娇，像个三四岁的奶娃娃，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摔坏了脑子。可她偏偏受用得很，相貌出挑又水灵水灵萌萌哒的小鲜肉最让她招架不住了......虽然顾瞻已经到了老腊肉的年纪了，还是重新烘了几百次皱巴巴的老腊肉，但是......他的容貌和声音，完完全全跟人界十八九岁的少年郎一样啊！她的心真是要化了！
    回去后，顾瞻先摆摊卖鱼，中午收了摊后，卷耳就将摊子收拾干净。到家中，顾瞻做饭，卷耳做家务，一切都是如此和谐。这些琐事日复一日地做着，但他们却乐在其中，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安逸。他们名义上是雇主与丫鬟的关系，但两人看上去就像人界的寻常夫妇一般，过着简单的生活。然而生活就像海洋，总要起点波澜才像海洋。
    五月的某日，顾瞻捕鱼回来后打算摆摊，然而他回来后发现顾父咳嗽不止，便打算去请大夫来家中为他诊断。可是鱼怎么办呢？卷耳见状便接下摆摊卖鱼的活了，让顾瞻安心出门。顾瞻觉得这么简单的事交给她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的，于是放心离开了。一个时辰过去了，鱼差不多快卖完了，卷耳满足地数着零散的钱，十分悠闲惬意。正当她低头数钱数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一个犹豫的男声响起“卷耳......姑娘？”卷耳闻声抬头，看见面对她逆着光的男子，“你叫余......什么川？”
    “余浅川......”男子似乎有些尴尬。
    “嗯，你来这干嘛？”卷耳继续低下头数钱，不以为然地道。
    “在下来此处洽谈一笔买卖，那日在街上似乎看见了姑娘。在周围打听了一下原来姑娘在此处打工，便想来看看姑娘。在下暂住在前面的一家小茶馆，出来时顺便买了些点心，以回报姑娘那日的茶点，姑娘要不要尝尝？”余浅川笑得温和。
    点心？！卷耳想起自己去年三月刚来人界时在茶馆吃的点心，自那以后，她便没再碰过点心了......她吞了吞口水，抵挡不住内心的渴望，然而还是抬起头故作镇定地道“既然余公子这么希望请我吃点心，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余浅川听到这话怔了怔，他只是礼貌客套地问了一下，怎么就变成那么希望了......不过他还是将带来的两个食盒放在了卷耳旁边的一张矮桌子上，卷耳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每一个隔层，有晶莹剔透的肠粉，粉嫩精致的薄皮虾饺，雪白松软的奶黄包等点心，南方的茶点特色就是精致细腻！卷耳这样感慨，馋得不行。用食盒附带的筷子夹了一个虾饺，轻轻咬了一口，饺皮是米制的，滑溜爽口，里面的馅儿是新鲜虾仁和马蹄做成的，鲜甜美味。卷耳吃了一个后，觉得早上的杂粮粥都白吃了的感觉......刚想再夹一个，她后知后觉好像忘了什么，她往上看，余浅川正望着她出神，一时来不及转移视线，只能笑笑道“卷耳姑娘吃的样子很是可爱啊！像只小兔子......”
    被点心迷得神魂颠倒的卷耳一时也没去深究这句有调情嫌疑的话，对着余浅川笑得一脸灿烂“余公子别光站着啊！坐下来一起吃哩！”
    “嗯好的。”余浅川搬过一旁的一只小矮凳坐了下来。
    吃到一半，卷耳忽然看向余浅川，有点纠结地问“你那天回家后，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余浅川疑惑地问，然后像是记起什么，略为焦急地开口“啊......那天跟姑娘分别后，回到家被父亲训斥了一顿，但也不是特别严重。然后我的未婚妻又神奇地回心转意了，后来问她，她说因为她觉得她跟渔夫门不当户不对的，想在一起是不可能的，所以深思熟虑了一番就决定还是嫁给我了，我这次来谈买卖她随我一起来了，我们打算等买卖谈妥后在这边游玩一个月后再回去。”
    “嗯，你还挺幸运的。”卷耳觉得此间略有蹊跷，但一时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她一边咬着一口奶黄包一边神游。
    “卷耳姑娘？”余浅川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啊？”卷耳不解地望向他。
    只见余浅川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上半身往卷耳那边倾，伸出拿着手帕的手轻柔地擦过卷耳的嘴角，他这一系列动作太快，卷耳还没来得及躲，就听见他的轻笑“这里粘上奶黄了。”
    “哦，我自己擦就好。”卷耳接过余浅川的手帕仔细擦了擦嘴角，她心里对他这种有点唐突的行为有些不满的，但吃了人家的点心，拿了人家的帕子，也不好怎么发作。就在她思考怎么打发走余浅川的时候，一道人影挡住了她侧面的阳光，清朗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卷卷真是闲呢，鱼都卖完了吗？”
    卷耳僵硬地转过头望向顾瞻，不知怎的有一种被抓奸在床的仓皇，不对！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只是坐在一起吃吃点心而已，你看我们坐在桌子两边，隔了足足三尺远呢！但她说出的话却有些底气不足“还没......”
    “呵......为什么呢？”顾瞻笑了，但这笑听得人心里毛毛的。
    “没人过来买呗......”卷耳不懂顾瞻心里怎么想的，这也要问，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也是，看到有人光天化日下调情，他们都不好意思过来了吧。”顾瞻嘲讽地道。
    “调情？顾瞻你就这样随便污蔑我吗？”卷耳有些不服了。
    顾瞻直接无视这种苍白的辩解，面无表情地看向余浅川，开口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企图，这里是鱼摊，不买鱼好像并没有什么必要来这里对吧？”
    “在下余浅川，我只是路过顺道看看卷耳姑娘而已，没有什么企图。至于鱼的话，把剩下这些都包起来吧。”余浅川神色如常，不紧不慢地道。
    “不卖。”顾瞻也不解释理由，生硬地吐出两个字。
    卷耳被顾瞻的任性震撼到了，这种胡闹的行为跟他卖萌耍赖有得一拼，她更加怀疑他的心智是不是真的被摔不全了......
    “嗯，既然如此，那在下告辞。卷耳姑娘来日有缘再见。”余浅川礼貌地拱了拱手。
    余浅川走了好一会儿，顾瞻才转过头看了卷耳一眼，眼神中满满都是委屈。被他这一看，卷耳想要跟他对峙说理的心情都没了。顾瞻走进屋子，卷耳想要跟上去，谁知他头也不回地道“把鱼卖完再进来。”
    卖给谁不是卖呢？也是你说不卖的啊......卷耳顿时觉得心里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