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灵魂的香气

你灵魂的香气
    三十七
    又是一个安然度过的平安夜，鲁童轻叹一声，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睡眼朦胧下楼喝水，刚打开冰箱灌了一口冰水，忽然惊悚的看着沙发上的某人。
    "咳咳—韩辛雨，你一大早上又在吃什么？！"那个画着荔枝的玻璃碗里，明明是她昨天冻的面膜酱，足足捣腾了一下午，里面有苹果，香蕉，还有椰奶，木瓜，芭乐…她连忙小碎步赶场过去，一把抢下来，抱在怀里："这是我今天要用的面膜，想吃沙拉不会让张嫂做啊你！"
    韩辛雨翻了个白眼："我吃我们家的水果，什么时候还要看你脸色了，鲁小姐请注意你的身份！"言罢，一把夺过鲁童手里的碗，再度大快朵颐，鲁童看着面膜泥以触目所及之速度迅速减少，心疼地小手直抖："吃吃吃，撑死你算了！"言罢为之气结，蹬蹬蹬上了楼，韩辛雨眼珠一转，继续抱着面膜泥狂吃，翘起二郎腿，打开了电视。
    就在这时，她突然发觉自己房间有一道细微的异声，连忙放下荔枝碗，就着沙发一跃，轻而易举到达了二楼，然，打开门却发现一切如常，只是外面风有些大，吹起窗帘罢了，韩辛雨一屁股坐在床上，叹了口气。
    她原本以为她只是遇上了一个白止水，现在她才发觉，原来她遇上的是一段再也难以回头的人生。
    "白先生，我们恳求您，立刻马上现在，回到六里坪87号OK？您离开这儿都一个星期了，我们家韩小姐在热火朝天，也该冷却了吧，而且我和空空已经决定，即使您再不回来，我两也不在这儿守着这位祖宗了，韩叔叔来电话了，说一家人都回了太虚寺，更是点名了让你们两也回去一趟，我和空空就先行一步了，至于你们两位，自己看着办吧。"
    听完这席话，韩辛雨连忙钻出房间，飞快坐到了沙发上，若无其事吃起了面膜泥，须臾，鲁童和空空大包小包的走了下来，韩辛雨回头，一脸震惊："我刚才开玩笑的，不让我吃，我不吃就好了嘛，还真要离家出走？"
    鲁童翻了个白眼："您尽管吃，一冰箱的肉和水果都被您吃光了，这会还在乎我那一小碗面膜泥？我看你也收拾收拾，伯父来电话，让咱们四个人都回太虚寺，我和空空就先去了，至于您二位，我们就不参和了。"
    空空艰难地将箱子落下了楼，一本正经地看着韩辛雨："这是三年里，我存在这里所有的漫画，模型和点卡，像姐夫那样的大神也瞧不上我这点东西，不过我看你们两个这进度，这些东西，就当是我这个做舅舅的留给未来侄儿的见面礼了，以后我和小童姐结婚，我们的小孩多半会在寺里生活，这些东西，他也不需要，就便宜你了。"
    话音刚落，鲁童一把掐住空空的胳膊，阴□□："胡说八道什么！"
    韩辛雨手里的叉子啪嗒一声落在地板上，她看了看满脸不自然的鲁童，又看了看眼底暗暗得意的空空，瞠目结舌："你，你们—行了，你们什么也甭说了，现在立刻马上从我这个守活寡的悲惨女人面前消失…"
    这都什么是世道，姐姐还是处女，弟弟就已经成老司机了？
    白止水回来的时候，韩辛雨正气歪歪地坐在沙发上，他也没说话，习惯性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给韩辛雨倒了一杯，坐在沙发上，缓缓道："你，身体还好吧？"
    韩辛雨坐起来，郁闷到："我好的很，还学会了飞檐走壁，隔墙听音！"
    白止水笑了笑："看来我的源代码中和了暗黑物质，反倒给你带来一些益处，这样我就放心了。"
    韩辛雨嗖的一声跳到了白止水腿上，抓住他的衣领："你居然说是益处，你觉得有了这些莫名其妙的益处，哪个男人还敢娶我？你简直是一把将我推下了孤独终老的深渊，你这个害人精！"
    （快说你会娶我！快说快说！）
    然，四目交接，对望了许久，白止水顿了顿，方才将韩辛雨从自己身上推了下来，淡淡道：
    "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此刻依旧在困在空间锁，也许时间推移十年，五十年，乃至一百年，通往我家乡的路便会关闭，他们会发现我没有如期抵达执法点，然后裁判所会派人找到我，轻而易举抓回失去儿子的光年，还有叛离组织的夏夏，我们三个人，一个会被植入病毒，在痛苦中恢复人生的初始状态；一个会被囚禁裁判所，直到她彻底认清自己的错误；而还有一个，必须放弃所有荣誉，重返学院，再度从基层爬起。"
    白止水起身，右手微抬，空气中便出现了一副立体的画面，看着画面中扎着蝴蝶结，在夜蔷薇园里飞奔的小女孩，韩辛雨怔了怔。
    "我曾经以为，这会是最坏的结果吧。"白止水笑了笑，坐在韩辛雨旁边，和她一起看着小女孩在膳房喝罗汉堂，右手手腕上戴着一串玉质念珠。
    "可是现在，我才发现，原来那才是最好的结果，夏天一旦死去，被植入病毒的光年，大概也是了无牵挂了吧；关禁闭，对夏夏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而我不过是再度从基层做起，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我不曾认识你，未来的人生与已经过去的人生又有什么不同呢？"
    "可是，偏偏是你吸收了我的源代码，为什么偏偏是你，这真是糟糕透了…"
    韩辛雨面无表情的看着影像中的小女孩渐渐长大，感受着自己早已十分熟悉的清凉气息，不觉泪眼朦胧…
    待她看到白止水在一片流萤中出现在自己房间时，却发现身边已是空无一人，这年夏天的风，还有那一场下了七天七夜的雨，也许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散发着点点荧光的"仲夏夜之梦"在夜幕中显得格外柔和，白止水看了一眼庄园内部，缓步走了进去。
    玉石板上闪着点点银光，草地上挂着晶莹的夜露，灯光下一些陷入兴奋状态的夜蛾子在狂乱的飞舞着，白止水穿过一片黑色郁金香花铺，终于来到了庄园主的别墅面前，门并没有关，流泻出的灯光里，依稀可以辨别是坠了流苏的水晶灯，白止水突然想起韩辛雨在他模仿宋仲基的脸型后，曾吐槽过他有一颗"少女心"，若是她现在也在场，大概会觉得这是他们那个"异次元"世界男人的通病吧。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坐坐？"
    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白止水隐下笑意，走了进去。
    餐桌上点了蜡烛，烤乳猪在宴席中间，上下相对应的位置上，摆了一杯清水，一杯葡萄酒，还有一杯调味香槟，白止水坐了下来，并没有理会光年戏谑的目光，径直吃起了餐盘中的奶油龙虾，其实他和韩辛雨一样，都比较喜欢吃中式的青椒爆炒的虾球，韩辛雨每次都让张嫂做的特别辣，往往自己盘子里吃一半，就吃不完了，所以他从来没主动让张嫂特意为他做过什么菜，因为韩辛雨吃剩下的，都够他吃了。她还总爱浪费粮食，从来没看她吃完过一整碗食物，非但不以为耻，还屡教不改，若非他不挑食，真不知那人还要这样浪费到什么时候。
    "看来你对这一餐很满意。"光年并没有动餐具，"看到食物之后，面容柔和不少，是因为这盘菜，还是因为这盘菜诱发的回忆？"
    白止水放下餐具，擦了擦嘴："二者皆有吧，我想我现在也能理解你当初的不理智行为，但理解并不代表支持，光年，今晚就做个了断吧。"
    "哦？你能理解什么了？"光年饶有兴味的注视着白止水，白止水默然半响，笑了笑："当年，我还是个见习生，曾经被老师带去裁判所的禁闭室里参观，那片区域里，关押的都是一些犯了严重错误，即将被植入病毒的死囚。你也知道在我们那儿，严格意义上的死亡并不存在，但是被抽离一切技能和记忆，再度恢复到人生的初始阶段，和死亡也没什么区别，至少他和自己的过去，再也不会有任何联系。"
    白止水喝了一口水，又到："我当时的任务，是对其中一名死囚注射一支病毒，那人看起来挺温顺，并没有抵抗，我正要穿上防护套，他突然拦住了我，低声道"哥们儿，帮个忙行不"，我本以为他想在这一刻，抽几口冰片，你是个元素高手，自然也知道这东西，在人体发生异变时，冰片可以让他们缓解疼痛，从而使体质得以平稳过渡。为了防止病毒入体后，犯人出现强烈的攻击性，我们在执刑的时候，一般会随身携带一些冰片，以备不时之需。可正当我准备掏出冰片的时候，他拦住了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能量核，他说那里面装着他这辈子最重要的回忆，他知道一旦还原完成，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将被销毁，但他求我一定要将这个能量核替他保存，待他从裁判所发放出去的时候，转交他手中，只要我愿意帮他，他愿意用他的下一段人生回报我，永远做我的追随者。"
    言及此处，白止水沉默了，像是陷入了某种缱绻的过往，光年颦了颦眉："我想如果他还能够拥有记忆，一定会后悔自己向你求助。"
    白止水被他嘲讽的语气打断了回忆，却也不恼，笑道："你好像对于我会拒绝他十分笃定。"
    光年嘲讽的笑意更深了："白止水，难道我们是因为你接受追捕任务那一刻，才认识的吗？说来我和你还算得上是同一个师门吧，木易老师当年可是不止一次，在我们面前提起过，即将入主裁判所的757号警官，也曾在这间实验室修习元素…"
    白止水有片刻失神，转而笑到："这么说来，我现在还算是在清理门户？光年，你何必如此着急？兴许，你对这个故事也感兴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