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之桑之未落

连续下了两天雨，街道植被建筑物和天空都被清洗的干干净净，仿佛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林霖从早上开始刷展会的相关消息，终于识破了下班后游戏展没人的谎言——人家晚上还有特别演出好吗？！一直要进行到晚上十点！！！
    于是他打退堂鼓了，他不想去了。
    网络上那些人山人海的照片，只是看着都让他头皮发麻！
    但是秦先生的电话始终无法接通。
    林霖在房间了走来走去，看向座钟的间隔越来越短，走动的频率随着下班时间的临近越来越快。
    真不想去啊。
    反正电话打不通，不去了吧！
    但是万一秦先生已经等着他了呢？
    夏天，即使下班后，太阳还高挂着，雨后的降温经过一整天的休整已经没什么效果了。一想到秦先生顶着太阳孤零零的站在室外等他，林霖就不安的直转圈。
    何叔不懂他的纠结：“我们可以去会场外面等你的朋友当面跟他说清楚啊。”
    对，对哦……
    于是林霖就去了，猫腰躲在车里，只露出眼睛以上的部位，扒着窗户往外搜寻秦先生的身影。
    但是秦先生一直没来……
    不会被放鸽子了吧？
    林霖撅着嘴不高兴了。
    他决定继续等下去，再等两个小时，然后去质问秦先生！
    半个小时以后，秦先生依旧没来。
    不会是在加班吧？像林哥哥加班就是家常便饭，为此爽过他不少约，林哥哥加班的时候助理自然也要加班。助理真是身不由己的职业。
    林霖一脸同情。
    他决定秦先生跟他道歉的时候，大度的跟他说自己不在意。
    再半小时以后，秦先生还是没来，电话也还是打不通。
    不会是出事了吧？
    林霖脸蛋煞白。
    大街上到处都是凶器，别说频繁的车祸了，就昨天看新闻，还有两起被落下的广告牌和窗户玻璃砸死人的事故。一个人要出个什么意外，简直太容易了。
    林霖蓦然发现他除了知道秦先生的电话号码，和他是周先生的助理之外，别的一无所知。
    他摩挲着手机，犹豫着找什么样的借口从哥哥那里要周先生的电话。
    “霖霖，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秦北越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林霖整个人都傻了。
    什么道歉说明不想去看游戏展打道回府，一件都想不起来。迫不及待的围着秦先生绕了一圈，这儿拍拍那儿摸摸。秦北越不知道他来之前林霖一波三折的心路历程，好脾气的任由他“动手动脚”。
    你没事？
    直到确定这人安然无恙，林霖才敢比划着问。
    “当然，”秦先生好笑，“对不起，车坏在半路了，让你等了这么久。”
    林霖这才注意到秦先生满身的汗水。显然他是下班后直接过来的，身上规矩的穿着即使改进面料跟裁剪方式也看着就觉得热的西装，此时浑身是汗，短发都已经粘在一起了——说不定他下车以后自己跑过来的？
    林霖莫名被感动了一秒，没等反应过来原因，又立刻自己否定掉了这种可能性——哪里叫不到车，怎么会跑过来呢。
    “看够了吗？”秦先生有些得意，公孔雀开屏似的扬了扬眉毛，握住林霖的手，“我们快进去吧。”
    林霖没有注意到秦先生耍帅的表情，忧心忡忡的点点头，单手打字：先去给你换身衣服吧。
    两人没有去商场，而是去了展会周边卖场。各种游戏周边T恤，质量不怎么样，但是便宜花色多。林霖不太想暴露自己九天er的身份，因为自带的自卑属性，让他不喜欢自己游戏宅的那一面。虽然如果有人说游戏宅不好的话，他也会理直气壮的反驳回去，如果身边有人是游戏宅的话，他也会冒出“这个人游戏里一定很厉害”的正面评价，但是轮到自己头上，他就是自卑！于是下意识的不想让秦先生知道自己在玩九天，不想让秦先生知道自己沉迷游戏不可自拔。
    从一款时下大热的手游周边店出来，恰好旁边是九天各种周边服饰，门口挂着一套男仙女仙承云套COS服，林霖多看了两眼，秦先生也跟着把目光投了过去。林霖急忙拉着人往前走。
    秦先生选了件MOBA类型游戏的T恤。林霖点点头，表情有点不自然。没错，这就是当初他放弃雨霁号以后被喷过的那款竞技游戏。
    “帮我拿着，”秦先生把手上的外套丢给林霖，大大方方的解衬衣纽扣。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的林霖被眼前活色生香的景色震的双目圆瞪，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是同诶，在他面前这么大大方方脱衣服……
    脸颊滚烫，连忙将目光移开，却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秦先生！！！！
    林霖顿时惊恐了，明明知道看看不会少块肉，夏天不是很多男人打赤膊么，要说男人在这种拥挤狭窄的场合换件上衣还非得要更衣室或者去洗手间，他自己还觉得矫情呢。但是！！他就是心里不舒服，唰的展开秦先生丢给他的西装外套举起来遮住众人视线，不悦的回瞪回去：看什么看！
    “这么了？”几秒功夫秦先生已经把衣服换好了，接过外套和衬衣疑惑的问。
    你都被看光了！
    林霖心里这么想，却不敢说，指了指衣服上的图案比划：秦先生也玩游戏吗？
    “有时间会玩一会儿。”秦先生调侃道，“我还不算老吧，正是游戏消费的中流砥柱。”
    林霖又指了指T恤：玩这个？
    秦先生点点头：“也玩，霖霖呢？”
    林霖摆摆手。
    秦先生揉揉他头发：“霖霖要是有兴趣，我教你？”
    林霖对喷子太多的游戏没兴趣，拨开秦先生的手：我发型被你弄乱了。
    秦先生微微一笑，拉着他停了下来。好巧，是九天的展台。林霖故作不感兴趣的扫了一眼，忽然被毛绒公仔吸引了视线。
    九天里有这么可爱的怪吗？这就是下版本要出的宠物了吧？
    秦先生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的表情，笑容温柔，无意间流露出的宠溺让旁边的小姑娘们暗戳戳的多按了几下快门。
    他买了一顶带四个嫩黄色夸张盘羊角的帽子往林霖头上扣。林霖抬手拒绝，秦北越一只手就握住了两个手腕，强硬的戴在了头上。
    似乎知道林霖的顾忌，凑到几乎快咬到耳朵的距离，轻声说：“放心，没人会注意到你。”
    温热的气流，带着另一个男人的味道，一下子贯穿了林霖浑身的神经，身体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移开的目光显得有些慌张。
    确实，现在展馆里面五颜六色的灯光下，几乎看不清人的脸。还有各种服饰夸张的COSER吸引注意力，更有一些网红时不时勾起粉丝的尖叫。
    没人注意他们，没有人往他们这里多看一眼。
    林霖忽然发现人多也不全是坏事儿，这样的环境竟然比一个人的黑暗更让他感觉安心。忍不住抬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眼瞧着秦先生又手痒痒的抬起了胳膊，林霖弯腰往旁边一滑，冲秦北越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自顾自走了。
    不知道是光线原因，还是大家疯狂的情绪感染了林霖，他也跟着拍了很多COS照片，买了不少周边，还在参加九天的活动拿到了一组即将到来的新版本的宠物激活码。
    等到要闭馆了，还觉得意犹未尽。
    “走吧，”秦先生整晚都没有放开他的手，“喜欢的话，我们明天再来。”
    林霖环顾四周，即使知道明天还能来，也唯恐遗漏了什么。
    “这么了？”
    秦先生见他忽然脸色大变的躲到自己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几个娇弱的小姑娘手里捏着相机，笑容尴尬，他于是也礼貌的回了个笑容。
    林霖抓着他胳膊死劲往外拽。
    “霖霖认识她们吗？”
    林霖使劲的摇摇头。
    他认出来了，其中一个姑娘是曾经在帮会群里爆过照的你看那只猫。联想到他还在照沟渠时她们约好要组团来刷这次游戏展，不难猜到她身边的那几个人是谁。
    林霖没有发过自己照片，没有透露过任何自己的信息，她们应该认不出他来才对。
    想通这一节，林霖终于慢下脚步。
    秦先生的车送修了，林霖本来想叫何叔先送秦先生回家，但是秦先生坚持要先送他回去，何叔也说太晚了，再不回去林哥哥要担心了，于是只能先把林霖送回家再送秦先生。
    林哥哥已经在家门口等着了，看到从车里下来的秦先生面色一变，转身走了。林霖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他依然沉浸在游戏展的兴奋中，哪怕偶遇你看那只猫稍稍有所冷却，在与秦先生交谈的这一路，又重新引起了兴致。
    林哥哥的脸比之前更黑了，坐在沙发上翘着腿。林霖打着小哈欠从他面前走过，看也没看他一眼。
    林哥哥更气了。
    “他是谁？”
    林霖眨了眨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哥哥问的是谁，然后翻了个白眼：你不知道他是谁？
    林哥哥大怒，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我不是警告过你不准跟他来往吗？”
    柳姨何婶听到动静赶了过来，但是主人家的事儿不好插手，站在门口忧心忡忡的看着兄弟俩。
    林霖撅着嘴，不高兴的比划：为什么不能跟他来往？
    “……”林哥哥抓抓头皮，不能提那些陈年旧事，蛮狠不讲理的坚持：“我说不准就不准。”
    林霖看出他的气虚，鄙夷的看着他：我交朋友不要你管！
    “不要我管？”
    当初是谁被这货欺负的哭着抱住他不松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就是蠢！
    林哥哥恨铁不成钢，不过脑子张口就说：“你吃我的住我的我还管不了你？”
    没有工作，一直在家当米虫，这也是林霖的痛脚。
    林哥哥见他埋着脑袋不说话，以为终于压住了这小破孩儿的嚣张气焰，忙趁机教育道：“你看看你，只长个子不长心眼，被人耍了一次两次三次还学不乖，当初关浩轩是这样，现在秦北越又这样，他是什么人你知道吗？说两句好听的你就找不着北了，这么蠢还好意思说不要我管……我倒是不想管你，你走出这个家活的下去吗？”
    林霖浑身颤抖，蓦然抬起头露出发红的眼睛瞪着他哥，一时间林哥哥被瞪的愣住了。
    等他回过神来，林霖的背影已经走到了大门外。
    柳姨小声的喊了一声：“小林……”
    林哥哥咬牙切齿：哪儿来的这么大气性，两句话都说不得了？以前他弟弟多乖啊，都怪这秦北越！
    柳姨见他不说话，自己追了出去。
    “霖霖，别跟你哥怄气，他就是担心你。”
    林霖现在满脑子都是他哥埋汰他的那些话，哪里听得进柳姨说什么。
    原来他在他哥心里是这样的啊……
    原来他以为他哥爱他是自作多情……
    心好痛，为什么当初要救他呢？
    不如死在四年前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死掉就好了。
    反正已经没人爱他需要他了。
    反正他也只是家里的负累。
    反正……早就已经不知道为什么要活下去了。
    林霖行尸走肉一般沿着街道往前走，走累了就坐在旁边休息。
    夏夜里的蚊虫三五成群的往他身上扑，拍死了这只漏掉了那只，赶走了那只又被这只咬了。
    连蚊子都欺负他！
    林霖终于哭了出来。
    这一天的大喜大悲消耗了他太多精力，没哭多久眼睛就不受控制的泛起困来。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何叔从车上下来，递给他纸巾：“别哭了，你哥你还不知道吗？对自己都能心狠起来，唯独对你不行，那些话说完他自己就后悔了，只是拉不下脸来跟你道歉。这不，叫我跟了你一路。霖霖困了吧，跟何叔回家睡觉去。”
    林霖摇了摇头，孩子气的将手背在身后，不让何叔拉他。
    “还怄气呢？”
    林霖不理他。
    “那我载你回先生那边吧？”
    林霖还是摇头。
    “都快十二点咯……那何叔陪你再坐一会儿？”
    林霖的头摇的更快了，何叔不回去何婶肯定担心的睡不着。他飞快的比划道：何叔你回去吧，我不想回家。
    何叔沉默了一会儿：“可你总不能睡在这外头吧。走吧，上车去，找个酒店让你先歇一晚好不好？”
    林霖不好意思的咬住下唇：我没带钱。
    何叔好笑的揉揉他头发：“放心吧，何叔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