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全世界可怜

8 掌嘴


傅清漪一直观察着花园里的情状,见自己被发现,也不免有些头疼。
    甘棠倒是很为她高兴:“小姐快看!有人来找你玩啦!”
    她知道……
    傅清漪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无奈道:“桑葚,推我下去。”
    众女子看见傅清漪被推下来,也渐渐停止了交谈,就这样看着傅清漪慢慢靠近。
    那位要求字的女子也停下脚步,呆呆的看着傅清漪。
    一时间,众人都不自觉地将呼吸放轻了。
    “幼、幼卿小姐,久仰大名,能否……请您为……小女题字?”那女子好不容易才将话说完,心下有些懊悔。
    傅清漪静静地看向她,蓦地展颜一笑。
    另一位女子见状,便挡在求字的女子身前,激动道:“幼卿小姐,听闻您画艺高超,不知您是否有空为小女作画?”
    其他女子不甘于人后,纷纷请求道:“幼卿小姐……”
    “够了!”傅静姝从人群中挤出来,挡在妹妹身前,扬起下巴,不耐烦道,“你们不会直接去求云起大师吗,做什么来烦我妹妹?”
    众人一时哑然,个个羞得脸红,低下头,一时无言。
    云起大师……哪里是她们能见到的?只是听闻幼卿小姐才名远播,她们才斗胆上前的……
    “傅大小姐,姐妹们只是慕名求取,你也未免太高傲了!”一位白衣女子款步而出,柳眉竖起,红唇微扬,“莫非这就是你们傅家的待客之道?”
    傅静姝一见秦雅欣这身白衣,脑海里就不期然的浮现出临死前的那位白衣女子,她眼皮直跳,冷笑道:“在别人的大喜日子上身着白衣,原来这就是秦府的为客之道?”
    秦雅欣一时哑然,捏紧了帕子,冷冷的盯着她,胸膛起伏,怒极反笑道:“不过就是仗着傅府和云起大师的名声哗众取宠罢了,想来也不过是徒有虚名!”
    “总比某些菟丝花仗着未婚夫的势力作威作福好吧?”傅静姝眼含讥诮,其他女子都低声谈笑起来。
    确实,秦雅欣与那卫国公府的世子卫朔从小定亲,秦雅欣便经常仗着未婚夫家的势力作威作福……不过,那件事就要发生,他们的婚约也岌岌可危……想来,秦雅欣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说起来,前世那卫朔还是幼卿的丈夫呢……只不过,卫朔竟然娶了她妹妹后还敢纳如夫人,就凭这一点,她也不可能再把妹妹交给他!
    “你!”秦雅欣被气得面如金纸,手指颤颤,又猛地把手收回,宽大的衣袖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她扬起下巴,笑容倨傲,“还真是伶牙俐齿,傅家的教养就是这样的吗?怪不得会教出傅轻歌那样名声败坏的婊、子!”
    傅清漪抬头看了她一眼,眸底泛着冷光。
    秦雅欣心下一慌,却把下巴抬得更高了些,盯着某一处笑道:“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话音刚落,众人只看见一个人影闪过。
    “啪——”
    清脆,响亮,果断。
    秦雅欣捂着脸,不可置信道:“你……你竟然敢打我?”
    傅轻歌皱眉,打都打了,还问这个干嘛。
    “贱、人!”秦雅欣捂着脸尖叫,照着对方的脸,扬起右手。
    傅轻歌看向她,一撇嘴,伸手,禁锢住她的手腕,狠狠一反手。
    “啪——”
    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啊——”凄厉的尖叫声冲破云霄,回荡在上空。
    秦雅欣眼含泪光,捂着高高肿起的脸,刚想骂,见对方捏着手指盯着她冷笑,又强忍着把话咽下去,冷冷地环视四周。
    呵,平常不是挺能说的吗?平常不是也看不惯傅静姝自称京城第一美人吗?见傅清漪在这里,一个个的就都成哑巴了是不是?!
    她看向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的女孩,捂着脸冷声道:“患请哟卿小姐揍主!莫哟辱了虎家波年清肉!”(还请幼卿小姐做主!莫要辱了傅家百年清誉!)
    众女子见她口齿不清,都忍不住想喷笑,想到秦雅欣平日的作风,又忙扭过头,死死憋住。
    看着情况似乎不太妙,先前求字的那名女子站了出来,欲言又止的看向秦雅欣。
    秦雅欣眸光一亮,却听见女子缓缓出声:“墨竹没有记错的话,傅三小姐应该是一名英雄,又怎么会是秦小姐口中名声败坏之人呢?”
    傅静姝一怔,一旁的傅婉然也走出来,温声道:“想来应该是秦小姐近日来安心备嫁,不曾关注外界时事,以致产生冲突了。”
    秦雅欣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怎么?全都怪她了是不是!
    知道自己现在口齿不清,秦雅欣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傅清漪,等她发话。
    傅清漪挑唇一笑,看向傅轻歌,两个字掷地有声:“道歉。”
    众人皆一愣。
    傅轻歌倒是很爽快,挑起英眉看向秦雅欣,笑眯眯道:“对不起哟。”
    秦雅欣冷冷的看着她:“古下,样我脏嘴,十下。”(跪下,让我掌嘴,十下。)
    在场之人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傅清漪自然也听明白了,她笑意更浓:“我三姐已经道歉,秦小姐口不择言,实在有失大家体统,待会,我自会请长辈们评理。”
    她看向甘棠道:“你去取我那个护肌膏来。”甘棠应了一声,施了个礼后,便转身去取了。
    秦雅欣捂着脸得意得想笑,却又怕牵扯到伤口,一时也是为难,却不料眼睁睁见傅清漪转头,向傅轻歌温声笑道,“打这么一个皮厚之人,你的手应该疼得厉害吧?”
    秦雅欣脸上的笑意生生僵住,傅轻歌瞟了她一眼,笑得灿烂:“不碍事!”
    傅家简直欺人太甚!秦雅欣怒极,刚想说什么,不远出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何事?”
    众人一惊,回身一看,见傅夫人和一众夫人都来了,忙纷纷问好。
    秦母一看自家宝贝女儿脸上的伤,险些晕倒,在身边丫鬟的搀扶下,踉跄着跑到女儿身边。
    秦雅欣抿着唇站在那里,见秦母赶过来,想说话又说不了,急得一个厉眼扫向身旁的大丫鬟,大丫鬟心一慌,忙先声夺人道:“夫人你可要为小姐做主啊……我们家小姐居然被一个庶女打了两巴掌!”
    秦母小心翼翼的察看着女儿脸上的伤,满脸心疼之色,甚至声音都在颤抖:“我可怜的女儿哟……这毁容了可怎么办……”
    苏氏扫了一眼傅轻歌和傅婉然,目光在傅轻歌身上顿了顿,又看向傅清漪。
    傅清漪正襟危坐,表情沉稳,见苏氏看过来,便认真道:“秦小姐似乎看不起我们傅家。”
    秦母和秦雅欣刚想开口说话,苏氏挑了挑眉,声音没有丝毫波动:“继续。”
    “其一,她在老太太的寿宴上身着白衣;其二,大姐说了她两句,她不忿,便对三姐出言不逊;其三,三姐未免她说出更多有失女儿家身份,有失秦府大小姐身份,有失卫世子未婚妻身份的话,一时心急,扇了她一巴掌,秦小姐想还手,三姐下意识防卫,于是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在场的女子们听了这席话,纷纷仰望那位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心里默默赞叹幼卿小姐的口才,暗自庆幸当时没有帮着秦雅欣与幼卿小姐作对。
    夫人们听了这席话,心下各有计较,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秦雅欣,见她一身白衣,登时脸色各异。又见其他女子都默默无语,心下也信了这傅四小姐的话,不免有些不耻秦雅欣的为人。
    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傅大小姐教育她,她不忿,居然去找傅三小姐出气,可见也是个欺软怕硬的。
    卫国公夫人更是气得浑身直颤,她当初就说不要这儿媳,国公爷偏要和她对着干,说什么他被秦世元救过,已经和人家约好了,偏卫朔那孩子也是一根筋的,硬说这女子的爷爷救过父亲,理应以身相许!简直可笑!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到秦雅欣的身旁,淡笑道:“可能双方都有误会,临霜(秦雅欣字)这丫头一向喜白,瞧,她这衣服并不是素白,上面有银色的蝴蝶花纹,做工却是别致的,想来也是极为重视傅老太太的寿宴。”不论现在情况怎么样,先把这事情解决了,她们卫国公府再来和秦家算一算总账!
    “可惜这孩子穿惯了白衣,身边的丫鬟又没个眼色,竟一时忘了规矩。”
    傅清漪看了卫夫人一眼,心里倒是颇为欣赏她的远见,只是心里也难免有些烦恼——卫国公府世子向来与皇帝交好,虽说他们家现在也不怕皇帝,但若皇帝以为傅府仗着有暗兵,对皇威肆意进行挑衅就不好了。
    如果能让卫夫人心甘情愿的退一步的话……
    傅清漪抚掌一笑,脆声道:“听卫夫人的话,这便是俗语说的‘不是冤家不聚头’了!幼卿误会秦小姐对傅家不敬,秦小姐误会我三姐是位名声败坏之人,咱们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至于秦小姐脸上的伤,”傅清漪歉疚的看了秦雅欣一眼,又转过头,无视她的怒意,“刚才我三姐向你道歉,你似乎没接受……还想要让她下跪,对着她的脸掌嘴十下?”
    她叹了口气,似乎没有看到众人看向秦雅欣鄙夷的目光:“下跪,掌嘴十下,皆是不可能的了,毕竟这也是傅家的脸面不是?还望秦小姐大人有大量,再想想其他要求,若能做到,傅家必不推辞!”
    卫夫人怎么可能容忍秦雅欣再有其他要求?!
    先不说朔儿和陛下交好,得到消息说暂时不可得罪傅家,再者,本就是秦雅欣这个混账先出言不逊,不管傅三小姐是不是真的为了她好,总归来说,给她一巴掌也能让她清醒过来,闭上嘴,省的吵吵嚷嚷的再去败坏卫国公府的名声!
    卫夫人捂嘴一笑:“傅四小姐切莫多心,临霜这丫头啊,最爱开这些玩笑,她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又怎么会真的想要让傅府赔礼道歉呢?不过是女儿家的一时戏言罢了。”
    秦雅欣捂着脸正想说话,卫夫人冷眼一瞪,她霎时也不敢出声了。
    傅清漪见甘棠手上捧着一个白玉瓶子,快步向自己走来,抿抿唇,转头看向傅轻歌。
    妹妹向来聪慧,此时心中也必是有打算的,傅轻歌朝妹妹点了点头,未免妹妹左右为难,行事顾虑太多,又动了动唇,无声向傅清漪道:“不要顾及我。”
    傅清漪微微一笑,接过瓶子,觉得还是要顺势卖卫国公府一个面子:“这本是我送给三姐的东西,三姐心怀愧意,便想把这护肌膏赠予秦小姐,不知秦小姐可愿接受?”
    卫夫人见那瓶子做工精巧,美目一转,诧异道:“这可是从西宁那边进口的膏药?”
    西宁,是南越多年的盟友,两国也时常友好通商,只可惜先皇荒淫无度,掳走了西宁国国王的宠妃,以至于南越和西宁逐渐疏远,南越这里也很难看见西宁的货物了。
    那里尤多奇花异草,珍奇药材,虽不如南越富饶,但其膏药和香料却闻名九州,当初先皇从西宁王身边夺走的王妃,传闻生得国色天香,花容月貌,甚至身带异香,肤如凝脂,这一切——都是因为常用西宁的膏药护肤养身!
    想不到能在这里再见到它。
    听卫夫人的语气,这护肌膏似乎是难得的异宝,秦雅欣心下思忖,矜持的点了点头,从傅清漪手中接过了药膏,她这么痛快,倒是让傅清漪高看了一分。
    不管她接不接受,这局面也是无法再挽回的,她接受了倒好,不接受?怕是连卫夫人都懒得再管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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