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全世界可怜

26 污水


知道血淋淋的真相迟早会被揭开,但没想到这么快。
    考场上,傅清漪握住毛笔,沉默的看向窗外。
    这个考场里缺了一个人——
    她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迅速退学,被君离殇带回了宫中,正式成为后宫新秀。
    这是当今皇帝第一次带女子回宫……
    身为落魄秀才的女儿,白涟一入宫就被册封为莲贵人,实在不能不让人惊奇。
    后宫女子感到了一种莫大的危机感,她们没想到:陛下居然为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禁足了一直圣宠不衰的姝妃!还亲手选了一个嬷嬷去教导莲贵人礼仪!
    后妃们心中喜忧半参:喜的是这姝妃终于被拉下马;忧的则是,陛下对莲贵人如此青睐,她们更没有夺宠的可能了。
    事件中的两个主角,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反应。
    古典雅致的寝宫,白涟坐在梳妆台上,对着镜子,为自己描眉,宫女为她挽髻,称赞道:“贵人一头秀发柔顺,乌黑发亮,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白涟不作声,宫女的恭维固然让她开心,但听听就好。
    给自己化好淡妆,白涟抿唇,冲镜中的自己娇羞一笑,唇角的弧度含蓄,眼中闪烁着点点泪光,她满意地颔首:不枉她多次练习这个表情。
    白涟起身:“准备饲料和绷带,本小主要去冷宫。”她对一旁静立的刘嬷嬷柔声道,“冷宫环境湿冷,嬷嬷……”
    刘嬷嬷抬眸看向她,笑道:“有劳贵人挂念,老奴骨子硬朗,倒是不怕这冷宫的。”声音却温和了些许:这个莲贵人倒是个心善的,陛下不可能会出现在冷宫,她却依然坚持去冷宫里照顾那些小猫小狗,还坚持了那么久。
    白涟微微一笑,也不勉强,在婢女嬷嬷的陪同下,踱步走出寝宫:那人的叮嘱犹在耳畔,只有骗得了自己,骗得了身边的小角色,才能去骗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陛下不信任她,让这个老不死的过来监视,她必须事事小心。
    ——
    比起清风宫内白涟的小心翼翼,被禁足的傅静姝却是活得潇洒肆意。
    美人姿容妖娆夺目,她侧躺在贵妃榻上,轻轻抚摸着腹部,闭目沉吟,笑容清浅:这次她定会好好保护它,不会让别人过早发现它的存在。
    禁足一事,实在是正中下怀。
    只是……白涟的遭遇倒与前世不太一样了啊,也不知道是哪里发生了偏差。
    傅静姝凤眸微眯,她已经能确定,前世推她入池塘,让她的第二个孩子无缘面世的人,定是这个白涟无疑了。
    只是不知道前世与白涟一同的那位陌生男子,又是谁?
    ——
    人人都说傅家最近流年不利。
    先是一向受宠的姝妃被禁足,在朝堂上,傅家又屡屡被人抓住小辫子,连参了好几本,这些事虽不足以撼动这个百年世家的根基,但是苍蝇不断在耳边叫唤,也实在令人烦不胜烦。
    “陛下!傅三爷在青|楼与人争花|魁!实在是败坏朝廷风气!”
    “陛下!听闻傅家纵容下属伤害平民百姓!此举容易让百姓离心,老臣恳请陛下还百姓一个公道!”
    “陛下……”
    君离殇靠坐在龙椅上,玩味地俯视着这群跳梁小丑,卫朔早已将令牌上交给他,傅家现在也没什么好令人忌惮的了。
    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亏得他们能说出一个花来。
    和玉那蠢货准备的戏码真是无趣,君离殇转头,刚想吩咐太监下令退朝,便听一人扬声,悲痛道——
    “陛下!西宁与我们南越交恶已久,西皇即位,已经准备向南越开战!请圣上早作定夺!”
    此言一出,朝堂上之人无不惊惶,神色凝重,纷纷侧头,与身边的同僚低声交谈。
    又有一人站出,表情愤慨,他的话在空旷的金銮殿回荡,就像在平静的湖面猛地砸下一块大石头,直砸的水花飞溅——
    “陛下!听闻傅家有人与那西宁人有往来!疑似通判敌国!”
    “胡大人还是要管好自己的嘴!”傅常瑞站出来,皱眉,扬声怒斥,“通判敌国是多大的罪行!怎可拿随意‘听闻’论事,现在边关有变,胡大人反而开始内斗!简直其心可诛!”
    那胡大人一时被噎得面红耳赤,不知该如何作答:通判敌国一事只是露了点端倪,他确实拿不出证据。
    见他理屈词穷,站在傅家那边的人马纷纷出来,义愤填膺声讨那胡大人,倒皇派见陛下默许傅家的举动,而傅家也一直归属他们的阵营,心下琢磨着陛下的想法,毅然站出来为傅家说话。
    这件事最终被有惊无险地压下去,只是有没有在九五之尊的心湖上掀起涟漪,又是另一回事了。
    君离殇最终任命柳徽之子柳云为大将军,限他在行程中选定副将,率领南军前往边疆防卫,解决边关一事后,便皱眉不语,即刻大步离开了富丽堂皇的金銮殿。
    ——
    后宫和前朝都不太平,就连国子监里也连生事端。
    明亮的学堂内,秦雅欣指着坐在轮椅上的女孩义愤填膺,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门生,都围在二人身旁窃窃私语。
    “幼卿小姐作弊?不可能!”
    “此言差矣……”
    沈墨竹散心回来,见学堂内众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心下不安。打听之下才知道有人污蔑幼卿小姐,顿时气愤不已,忙挤上前看情况。
    秦雅欣见傅清漪抬眼直视她,心里也有点慌,但想起长公主的命令,却还是压下惊惧,扬声道:“怎么?心虚了?幼卿小姐真是好本事,靠着傅家和云起大师才博得好名声,国子监的温祭酒是她的外祖父,苏监学也是她的外祖父,怪不得她一个双腿尽废之人也可以轻易入国子监进学!”
    听她牵扯到家族,傅清漪眉目冷凝,刚想出声,一旁的沈墨竹就先拨开众人,怒斥道:“秦小姐最好管好你的嘴!幼卿小姐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们最清楚不过!她才华非凡,即使断腿也比你强上百倍,国子监收下你这样喜欢嚼舌根的败类才是失策!”
    “你——”秦雅欣胸膛起伏半晌,最终化为唇边的一抹淡笑,她将手中的资料扔到沈墨竹脸上,一字一顿讥诮道,“我想沈小姐很有兴趣看看这叠资料,更深地了解你口中幼卿小姐的为人。”
    沈墨竹又怒又疑,犹豫着将资料翻开,在她查看资料的空档,秦雅欣指着傅清漪仰头冷笑:“这位幼卿小姐的□□居然与监学准备的标准答案一模一样!你们这些一口一个幼卿小姐的人要不要猜猜,我刚刚在她的书柜里翻到了什么?”
    “——没错!就是这次考试的标准答案!”
    众人心下大震,惊疑不定地看向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的女孩,秦雅欣又在一旁煽风点火:“傅幼卿后台众多,站在她身后的家族过于强大,才能让监学闭着眼睛改她的答卷,不敢去检查她的书柜,可是现在傅家势衰,一位监学实在看不过眼,便偷偷告诉了我这些,若众位执迷不悟,我还可以让那位监学出来作证!”
    看来秦雅欣与她后面之人是早有准备。
    傅清漪黑眸中怒意沉沉,沉声道:“此事不可能与傅家、温祭酒和苏监学有干系。”现在傅家正处于多事之秋,不能再被这些人泼污水!而秦雅欣与幕后之人蓄谋已久,怕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她迟早会解决,但当务之急是将家族摘出去!
    众人听她第一件事就是为家族开脱,而不是为自己辩白,一时心下各异,难免起了疑心。
    傅清漪扬声道;“诸位都进学于国子监,国子监为当今天子统御下的最高学府,不可能会发生监学畏惧权势、徇私舞弊的事!国子监是培养君子德行、增长自身见识的地方,若真像秦小姐说的那么不堪,诸位家中的长辈又怎么可能会放心你们来此?!”
    “秦小姐口口声声国子监监学畏惧我傅家权势、畏惧我的两位外祖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我的‘作弊行为’,污蔑国子监的清誉!污蔑在国子监进学的学子清誉!简直其心可诛!”
    傅清漪声音慷慨激昂,直将大家对入学国子监的荣誉感和使命感都唤起,秦雅欣也如那朝堂上被傅常瑞呛得面红耳赤的胡大人一样,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沉吟半晌,秦雅欣毅然放弃拖傅家落水的计划,冷笑道:“那么……傅小姐答卷上的答案与标准答案一致之事又如何解释?这可是国子监监学亲口对我说的!”
    见傅清漪垂眸不语,她更是笑得肆意张扬,掷地有声道:“傅小姐作弊一事证据确凿!也真是难为众人一口一个幼卿小姐,被人当狗一样戏弄了!”
    在场学子被她说得面色惊怒,资料从沈墨竹手中滑落,沈墨竹抬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傅清漪,见她沉默不语,显然已经默认作弊一事,顿时雷霆震怒,冲上前大叫:“傅幼卿——我真是瞎了眼了!”
    她一时怒极,竟失手将傅清漪推倒在地!
    傅清漪猛地栽倒地上,身体的疼痛却已经麻木,她眸色黯淡晦涩,抬眼扫向众人,他们看向他的眼神就像一把刀,一刀一刀将她凌迟,见她倒在地上没办法自己站起来,甚至还有人拍手叫好!
    她深深低下头,手指弯曲,渐渐紧握成拳,粉嫩的指甲硬生生在地上留下五指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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