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乱年-如果没有你

周围的人见了她这幅样子，忙不迭的要来按住她的双手。她挣扎着摆脱他们，跌跌撞撞的跑出去。身后的人在后面追她，一齐跑到了雪地里。
  地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碎渣子，踩在上面，发出轻微的雪声。秦可卿边跑边问人，“我儿子嫩？我儿子呢？……”他们看到她这幅样子，都一齐要来拉住她。
  官之瑾在屋子里听到动静，走出来一看，就看到秦可卿站在暮色里的雪地中，□□着双脚，看到他，立刻扑了上来。
  “官之瑾，我儿子呢？你有没有救他？……”得不到他的回应，反而他的目光比她更悲戚，悔恨，愧疚，痛苦交织在一处，几乎要刺痛她的眼睛。她像是突然预感到什么，浑身的力气霎那间被抽去，腿一软，跪在雪地里，“不……”她掩面，像是痛到了绝处。连声音都是嘶哑的。
  他蹲下，慢慢的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她。她狠狠的推开他，跪在那里，突然疯狂的嘶喊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官之瑾，他是你儿子，是你的亲生儿子！”
  他一震，眸中的痛更是要溢出来，慢慢的张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暮色渐渐落尽，只见他跪在那里，手终究是徒劳的再次伸出，她说完了这句话，口中突然呕出一口鲜血，喷洒在乳白的雪地里，映红了官之瑾的眼睛。她慢慢的闭上眼睛，他失落的抱住她，声音似远似近，“可卿……可卿……”可她终究还是听不见了。
  ……
  可可死了，死在了那个清晨，但是秦可卿却活了过来，像是一幕错乱的折子戏，猜透了起因，看不透结局。
  那之后，官之瑾让人将官可可放置好。秦可卿一病不起，躺在床上，昏昏沉沉间，想起那些过往烟云，身体里就像是有一只沉重的铁锤，拖得她愈发垮了下去。她想想这些年自从遇上官之瑾的后路，便觉得心里的出路也被堵死。官之瑾来看她，她看着他愈发苍老的容颜，爱恨交织，竟然也不能断定自己这一生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
  北风呜咽不止，在寂静的夜里像是狠狠的唏嘘。秦可卿一觉醒来，觉得后背里愈发冷，强撑着坐起来，走到镜子前面，望着镜子中那张犹如鬼魅的容颜，静静的抚摸着那半边脸，渐渐地，居然笑了起来。
  “都结束了，秦可卿。”像是自言自语。
  她走出去，在静静的夜色里，像是一只幽然行走的鬼魅，先是去灵堂上抱了可可的尸体，然后去书房里的抽屉里取了枪支。慢慢的走到了官之瑾的卧室外面。
  她推开门，昏暗的视线里，只见官之瑾睡在那里，似乎能听到他静静的呼吸。她走过去，在他身边停下来，望着他的眼神像是诀别。她手指紧了紧，抱紧怀里的可可，另一只手慢慢的举起来。
  冰冷的枪口在夜色里滑出一道凄冷的弧。官之瑾身子一沉，仿佛从高空坠落，睁开眼睛，就看到面前幽暗的身影，还有面对着他的漆黑定格。
  他下意识的一颤，望着她漆黑的眼睛，一眼便认出了她。“可……”
  啪的一声，房间里有灯被亮起。四处寻找的家丁走进来一看，就看到眼前夸张的一幕，秦可卿手拿着枪，似乎想要杀了官之瑾。
  龙威推开挡在前面的人，一只脚踏进去，看到眼前的一幕，突然就和过去的某个场景重合了。他口唇发紧，“三爷……”话未说完，就看到秦可卿将手里的枪又抬高了些许。
  在场的人大多都吓坏了。
  唯有官之瑾却始终如一的样子，仿佛知道这一切的发生都在情理之中。“你是要杀了我吗？”他淡淡的问她。
  秦可卿只是看着他，空洞洞的瞳孔里渐渐的流出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你说呢？”
  “你恨我？”
  她嘴唇发白，紧抿着唇呜咽一声，“恨？”于此同时，手指扣着扳机愈来愈紧。龙威看的心里发慌，着急忙慌的大喊：“秦可卿，你不能这么做。秦可卿，你听到没有……”
  几年前，她也是这样要杀官之瑾，官之瑾命大捡回了一条命，但是这一次，不会再有奇迹了吧？
  “你知道吗？我多想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你杀了我儿子，你却还能活着？”
  “可卿……”
  “住嘴！”“要不是你，他又怎么会死？是你害了他！是你们害了他！”她就像是疯了，举枪的手一直在颤抖。龙威飞身扑过去，想要夺下她手里的枪支，她却突然扣下了扳机。那一枪便勘勘射入床头灯的玻璃罩上，顿时玻璃散了，碎片飞出来，割伤了官之瑾的眼睛。 
  龙威一看，官之瑾的眼角一片血迹，用力推开秦可卿，她躲闪不及，被他一下子推在地上，怀里的尸体掉出来。枪也脱手而去。
  她趴在那儿，看着身边可可的尸体，悲情处，像是失去了一切。她慢慢地将他抱起来，搂在怀里。一旁的龙威见此，赶紧将她旁边的枪支捡起来。
  官之瑾从床上爬起来，脚刚沾地，就看到她从怀里居然掏出了另一把枪。龙威吓得赶紧将手中的枪对准了她，“秦可卿，住手！”
  秦可卿将枪慢慢的举起，再慢慢的抵到自己太阳穴的附近。官之瑾看着她的这一举动，更深的恐惧从内心深处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他不自觉的朝着她跪了下去。“可卿……”
  她望着他的眸子里满是寂静，“我就知道我杀不了你，官之瑾。我知道的。” 
  “不！可卿！你想干什么？”
  “官之瑾，一切都结束了。”
  “不！可卿！你想什么都直接告诉我好了，我知道你想离开这里，我放你离开，只要你活着，你可以随时离开。可卿，我求你了，你别做傻事。”
  “傻事？你知不知道我什么都没了，我的亲人，我的儿子，你说我还活着干什么？”
  “不，可卿，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杀我好了，只要你活着，你想怎样都行。”
  “不用了，官之瑾，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曾经杀了你的时候我有多后悔？……”她的手突然一紧，毫无预兆的枪声响起来。嘭——
  “不！——”血像箭一样喷洒而出，落在地板上，像是一束绽开的红梅。那一抹身影慢慢的倒下去，官之瑾嘶吼着喊出来，手要往前的时候，咚的一声，枪支落地。
  他还来不及说的话，便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他惊恐的瞪大眼睛，眼睛里只剩下一片鲜血漫成的红。他扑过去，想要接住她下落的身体，却连指尖都未触碰到。
  空气里弥漫着可怖的血腥，他疯了一般的将她抱起来，手上沾的全是她的血腥。口里嘶哑着想要叫出声，却咿呀着，咿呀着，如同鬼泣。
  他迷茫的样子像找不到路的孩子，扶着她脸颊的手颤抖着爬满了她的血。他想将她叫起来，泪水一滴一滴的洒落在她沾满血污的脸颊上，“为什么？为什么？可卿？……啊？……”
  “你不是一直说恨我吗？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是我的孩子？为什么要这样离我而去？你真狠啊，剩下我一个人猜测你这么说的意思吗？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她紧闭着眼，血迹氤氲的眼角被泪水打湿，看起来就像是她流的泪一样……她终究还是无法回答他，留给他的最后一句像是迷人的，残酷的，决绝的爱意。令他痛到哭泣。但终究，这一生，再也没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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