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余生 逝以年华

2 旧梦初识


晚上十点整,我接到一通越洋电话。
    “小晚”
    极富磁性的声音传来,初到北京的落寞孤寂之感,瞬间被温暖所代替,这是顾尹晨去法国留学后的第一次回电。
    那天顾尹晨在电话里问了我很多情况,我只是回答,却一句话也没有过问他怎么样。
    法国与中国相差了七个小时,他那边正值下午三点,听的出来,他还在调时差,声音里尽显疲惫。
    心里猛然一阵酸楚,我匆匆的想要挂断电话,末了只说了一句:“尹晨哥,我很想你”
    三个月前我高考落榜,最后选择了到北京就读于专科学院,而顾尹晨以全校第二名优异成绩保送于法国理工大学。
    那时我才醒悟他和我之间的距离,实实在在的跨越了一个国度。
    顾尹晨打电话的那晚,我睡得并不踏实,却在下半夜深沉入睡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小时候的事情仿佛历历在目,记忆也清晰起来……
    桌上的蛋糕,插上了七根蜡烛,我闭上眼睛许下愿望:以后我一定要比尹晨哥哥长得好看。
    六岁的大多数女孩子都会打扮的像个公主,蓬蓬裙、双马尾、假卷发,这些童年最粉色的记忆是我从不触及的东西,我只有背带裤、锅盖头。
    父亲很早就告诉我,作为家中的独生女就必须要像个男孩子一样的生活,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那时我盯着父亲板正的脸,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事实上那样的道理,并不足以让一个六岁的孩子完全理解,所以一周下来,父亲被请到学校两次。
    第一次是因为同班的一个女孩儿在厕所问我为什么不去男厕所,我回答说,因为我是女孩子呀!她捂着嘴笑道:“那为什么夏天你从来不穿裙子”在所有同龄女孩的眼中,她们认为女孩都是应该有一条属于自己的裙子,而我却没有,也从来不穿。
    所以那天我便趁那个女生不在的时候,悄悄地往她凳子上抹了一层胶水,等到最后那节课一放学,我就第一个冲出教室,等我回家之后,发现父亲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我,手中拿着的是鸡毛掸子。
    第二天父亲带着我去学校教导处,那个女生的家长已经等在那里。
    我不知道昨天她是怎样回家的,只记得父亲让我道歉的时候,我就站在旁边,固执地不肯开口。
    最后还是父亲替我倒了歉,这件事情才算告了一段落。
    父亲那天狠狠地训斥了我一顿,他说我怎么可以这么没有责任心,做错了事情不敢承担,将来怎么成就大事。
    在他的潜意识里,不仅不把我当做女儿,也不把我当成儿童,哪怕有些道理并不在我能接受的年龄范畴之内。
    我低头闷闷的想:我将来是要做比男孩子还要强的人,怎么可以随便跟小女孩道歉呢?
    然而我安分两天后,父亲再次被请入学校,他以为肯定又是我在哪个女生身上画画或者是把谁的头发剪了,却没料到对方会是一个小男生。
    这个男生在我隔壁班级,平时最喜欢欺负那些胆小的女生,只是不巧被我碰到了,我走过去二话没说就举起小拳头朝他鼻子打去,甚至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跑了。
    跑开的时候,我只听到有很多女生在叫老师,有一个男生也跟着叫:“他流鼻血了。”
    我站在教导室,低着头悄悄瞟着父亲的脸色,他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吓得我把脖子缩了又缩。
    “大伯,她力气好小,我不痛啦!”这时那个男生开口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道。
    他有些胖嘟嘟的,有着粉白的皮肤,只是鼻子那里还有些红通通的,肯定会很痛,真是爱面子!
    接着他叫大伯的那个年轻叔叔爽朗的笑道:“男子汉挨点打也没什么,只是这小姑娘挺厉害啊!”是对父亲说的。
    后来我跟那个男生说了对不起,因为父亲正在用他的眼神告诉我:同样的错事如果敢犯第二次,就会用绳子绑起来挂在后院树干上,虽然从来没被经历过,却觉得那样是父亲做的出来的事,直至多年以后,当我再也没有机会调侃父亲说那种话的幼稚且可爱的时候才明白童年时期的人与物是多么的弥足珍贵。
    我很怕父亲,却不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除非感受到他生气到极致的特征,否则我绝对不会见好就收,但有一个人例外。
    顾尹晨实在是一个过分好看的人。
    顾叔叔一家搬到我们小区那天,天空正下着磅礴大雨,父亲和妈妈便热心的帮忙搬东西,他们一家入住的刚好是我家对面刚搬走的那对夫妻住的房号。
    顾尹晨安静的跟着郭叔叔走上走下,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而能让他在我心里存在感爆发的是那一张略显稚嫩却又惊为天人的脸。
    因为白天父亲他们的热心,顾叔叔和唐阿姨很快便和我们一家熟络起来,这样说来,唐阿姨和我们还是家门,又是开门就能见到的邻居,所以当晚父亲便邀请了顾叔叔一家吃晚饭。
    直到晚饭结束,顾尹晨除了进门之前跟父亲和妈妈问好之后,我没有在听到他说一句话,于是我总是时不时的偷看他,也许是感应到我的目光,他突然转头看着我:“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盯着他的眼睛,忘了说话,如果说顾尹晨有着一张让我为之着迷的脸,那么那样一双透彻的眼,就足已让我为此沉沦。
    在后来数十年如一日的日积月累里,我为他,几近疯狂。
    “唐余晚,尹晨哥哥跟你跟你说话呢!”父亲拍了一下我的肩,我这才回过神来,接着听到的便是顾叔叔问我所在学校。
    顾尹晨比我大一岁,因为这次搬家的缘故,顾叔叔打算让他重新读一年级,以后我和他便是同班同学,彼此也好照应。
    从此我便多了一个伙伴、多了一个同学,但我却从来不承认我多了一个哥哥。
    而我叫他尹晨哥哥,不过是因为他比我大而已。
    顾尹晨有着和我极大反差的性格,他喜欢安静、少语、待人温和,而我喜欢热闹、多话、对人凶暴。
    可是,我怕他,这是真的。
    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事他会凶我或者是动手打我,他甚至是生气都不会动用太多复杂表情的小男生,但我就是不喜欢看他皱眉的样子,只要每次他一皱眉我就会揉着他眉头:“尹晨哥哥,这样不好啦!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这时,他就会舒展开来,抿嘴浅笑。
    当我把班上那个女生凳子上抹胶水、把隔壁男生鼻子打出血之后,我以为顾尹晨会很生气,结果他却笑着说:“他们欺负小晚妹妹,小晚妹妹还回去是应该的,只要不是你先做错就好啦!”
    这应承了顾尹晨后来的话,他说对你好不是挺身而出,而是不阻止你保护自己。
    那是顾尹晨给予我最大的温柔。
    我七岁那年,许下了童真的愿望:将来我一定要比尹晨哥哥好看。
    后来我有收到顾尹晨的礼物,是一个水晶球,摇一摇就会发光,我如获珍宝,把水晶球近距离放在眼前,透过去就能看到站在我对面他如星月的眼。
    一夜好梦,一切梦境中的我们都还是最初的模样。
    “余晚,唐余晚 ……唐余晚~”
    我一下子惊醒过来,没好气的瞪了舍友吴虞一眼:“你干嘛呢,吓到我了!”
    “做了什么好梦啊?睡觉都笑得那么开心。”
    “没什么,现在几点了?”
    “快10:00了,起来吧!你上午还有课呢!”
    我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拿过手机,并没有未接来电或则消息,心里不禁有些失望
    法国那边正值深夜,他休息了吧!我低头想:如果思念是一种病,那我应该快病入膏肓了。
    我想起了王菲唱的那首《我愿意》——思念是一种很炫的东西,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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