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余生 逝以年华

国庆长假，我回到江西，同行的还有陆璃。
    那天的天气有些阴沉，我看着窗外极速掠过的风景，徒然升起一丝惆怅，脚掌心时不时隐隐作痛。
    我把脚搭在陆璃腿上，表现得再自然不过。
    “很痛吗？”
    我摇摇头:“还好”
    陆璃是一个除了我以外会讨所有女孩子开心的家伙，当然，这都是初中以后的事了。
    小学那年被我打的流鼻血后，我就发现每天能看到他的频率越发的高了。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只是哪怕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我们也没有说过话。但小学六年，我们见证了彼此的成长。
    初一刚开学第一天，班上就有一个同学迟到，刚好最后一个同学做完自我介绍后，他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而他给老师解释迟到的理由就是:报完名回家睡觉，不小心睡过了头。
    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班主任就不喜欢他的吧。
    因为座位不是自主选择，所以和我同桌了六年的顾尹晨被排到靠窗第二排，而我坐在中间的第四排，陆璃则坐在了我后面。
    其实我们都对曾经那些幼稚得可爱的事情而有些略显得尴尬，作为同学后，也只当作以前不认识。
    但偶尔他会用脚踢我的凳子，我转头看着他，他假装不是故意的样子说:“对不起，这腿太长了。”
    其实我当然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而陆璃是什么时候开始和我有交集的呢？大概是因为他知道我六岁那年的生日愿望的事吧！
    我把笔记本打开，尾页写着那个心愿，突然陆璃在我身后开口:“你一个女生干嘛要和男生比好看？”我吓了一跳，站起来一下子就捂住他的嘴。
    我心虚地望向顾尹晨的座位，还好他正坐在位置上专心做习题，但是我发现班上的所有同学都看着我和陆璃。
    我立马拿开手，对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他耸耸肩，做了个ok的手势，我不理他，转过来继续微微侧头就能看见顾尹晨低头垂眉的样子，还是那般帅气俊秀。
    他开始主动和我讲话，刚开始我并不打算理他，结果他就威胁我，如果我态度不对他好一点，他就会把秘密告诉顾尹晨。
    于是我妥协了，对于顾尹晨，我总会显得无能为力。
    我和陆璃从未提过小时候发生的那些事，只是我们的关系反而越来越好，在班上我们称呼彼此兄弟。
    他说:“唐哥们啊！别留这个锅盖头了，留了小六年了你还没留够啊？”
    从小到大我就不会打理自己，而顾尹晨是个很会生活的人，不用刻意去打扮自己也会有着天生王子的气质，高贵清丽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温情的心。
    那个小时候胖胖的臭小子陆璃也慢慢变成了一个阳光、清瘦、白皙的帅小伙。
    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化，就我还是一个有着浓重的男孩子气息的女生。
    我反驳过他的话，表示自己不愿意留长头发、穿裙子，只是因为怕那样的自己抢了学校校花的头衔。于是他说我是外表女汉子、内心真男人。
    陆璃把我扶下火车，一出车站，我就看到了茫茫人群中站在最前排的顾叔叔和唐阿姨，我一瘸一拐走过去，紧紧拥抱他们。
    妈妈和父亲走后，顾叔叔和唐阿姨便收养了我，他们倾其所有的对我好，给予和顾尹晨无二般的物质生活和父母的关爱。
    初中我执意去报了一个芭蕾舞培训班，而高一顾叔叔收养我后，也一直坚持让我继续学习芭蕾，在他们看来，我喜欢的事情都应该尽力满足我。
    “余晚，脚怎么回事儿？”唐阿姨担心的问道。
    “没事，顾叔叔，唐阿姨，在学校宿舍不小心踩到玻璃了。”
    “怎么这样不小心？以后要注意点啊！”
    我点点头，温暖直至心底，陆璃上前打了个招呼，我会头向四周看了看，发现好像并没有人来接他，也许猜错了我的心思，他说他大伯在路上堵车，马上就到了。
    当年出席家长会的是他大伯，就连来接站的还是他大伯。可是我知道，陆璃并不是个孤儿，相反，他有着显赫的身世背景，父亲是一家大型公司的股东之一，母亲拥有一家私人美容机构！
    很久以前我就见过他的妈妈，是个雍容华贵的美人。
    那是初二会考之后，我从操场跑步回来，看见陆璃前面站着一个女人，刚好背对着我，因为距离太远，我只大致听到他让陆璃回家之类的话。
    陆璃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什么话也没说就转身离开，然后我听见那个女人大喊道:“陆璃，你给我回来，跟妈妈说话是这样的态度吗？”
    我微微震惊，原来是他妈妈。陆璃却没有回头，他妈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似乎有些挫败的转身朝校外走去。
    这次我看到了她的正面，原来陆璃那张脸是遗传了她妈妈的良好基因。
    他们的关系似乎不太好，所以我从未问过关于陆璃家人方面的问题，在车站，我就跟他道了别。
    我们没有回到当年的那个小区，顾叔叔凭借丰富的经验和学识，早在几年前就成为了一家中小型公司的经理，搬到市中心后唐阿姨便开了一个花店。
    一回到家里，那种家的舒适感使睡意瞬间袭来，直到岑菁打来电话我才醒，那时已是下午。
    “死丫头，我不打电话给你你就不知道给我打啊？”岑菁在电话里愤愤不平的吼道，我立马把手机拿远了一些。
    “好啦！好啦！我错了，明天我任你处罚好吧。”
    自从我们上大学后，因为去学校报道、整理各种琐事，一直比较忙，后面又在训练舞蹈，我很少联系她，心里便多了一分愧疚。
    “这还差不多，我昨天就从上海回来了！听阿姨说你今天才会到家。那我明天联系你，我们好久没在一起聊天了。”
    “嗯”
    “听阿姨说你脚受伤了？怎么回事？”
    “没事了！只是有点疼，还能走路，你放心吧！”
    我们又聊了好一会儿才挂断电话，我起床下楼，唐阿姨正坐在沙发上打理那些花。见我下去，她忙站起身:“余晚醒了？你顾叔叔订了酒店让我们去吃饭，正好，准备一下走吧！我去换身衣服。”
    “等一下，唐阿姨，您来一下我房间吧。”
    我把唐阿姨带到房间，取出从北京带回来给她的礼物，是一条镂空蕾丝旗袍，刚去北京，虽然还没找到兼职，但我之前也存了一些钱，回来的时候特意去买了这个礼物。
    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唐阿姨时，她就穿了一条长裙，那时她还是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女性，有着古典女子的典雅静美。
    十二年过去了，她不再那么年轻，却风韵犹在。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那件礼物，她拍拍我的肩，有些惆然:“余晚，我和你顾叔叔赚的钱够你和尹晨花的了，你千万不要亏待自己，你爸妈是个好人，他们希望你好，我们也是。”
    牵过唐阿姨的手，想说的话哽咽回去，我使劲的点头。
    第二天，岑菁发来消息，只有两个字:学校
    等我到达高中学校的时候，岑菁已经等在了门口，她双手一摊:“放假了，进不去”
    我笑笑:“那没事，就在小道上随便逛逛吧！好久没和你一起散步了。”
    “你脚可以吗？”
    我摇头，并不是特别严重，只是当时血流的比较多。
    天气有些温热，小道上已有少许叶子飘落，风轻轻吹起来，撩起岑菁齐腰的长发，那条玫红色长裙有些飘飘然，晃得刺眼。
    岑菁是个太过于美丽的人，红色控的她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妩媚。
    不做作、不高傲，记得我和她认识是在升入高中开那年。
    开学第一天他的父亲就开着兰博基尼亲自送她去学校，引来回头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九。
    她穿着红色上衣，略显得有些成熟，却完全没有违和感。直长的黑发，披在后背，耳边的头发挽在耳后，走的自信而气质。
    从此，几乎在学校任意一个角落都能听到“岑菁”这个名字。
    那天我和顾尹晨刚从食堂出来，老远就看见岑菁她们班门外围满了人。
    由于好奇，我硬拉着顾尹晨过去凑热闹，刚挤进人群，岑菁突然一下子扑过来，抱着我的脖子就朝我脸亲了一下。
    我瞬间呆滞，不明所以的望向顾尹晨，他也正惊讶的望着岑菁，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岑菁终于开口:“看见了吧！我说了我喜欢的是女生。”
    我和所有人一样，再次倒吸了一口凉气。抽了抽嘴角，刚想开口解释，就看见岑菁在向我悄悄使眼色，于是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自那件事情过后，全校的人都在传校花岑菁和A班唐余晚是女同的消息。
    我借着岑菁的名头在学校一不小心就火了一把，而陆璃却因为这件事情整整笑话了我一年。
    岑菁没再被男生天天骚扰，为了把这个戏演过去，她天天跑到我们班来送给我各种东西，每次这个时候，班上包括其他班的人都会跑出来看着我们并叹息道:“同性才是真爱啊！”
    好几次我本想解释，岑菁就会说:“帮人帮到底嘛！”面对那张漂亮的脸，我妥协了，尽管我性取向很正常。
    不知不觉，我和岑菁已经逛到了以前最爱吃的寿司店，我们甚至不用开口说话就已经并列走进了店里。
    点了两份寿司后我们就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糖糖（唐唐），听说顾尹晨留学法国了？”
    “是啊，他去了国外，你又去了上海，不过很巧的是陆璃居然又和我成为校友了！”
    “你怎么知道是巧合？”
    “上辈子有仇，这辈子注定是要还的”我开玩笑道。有些事情也许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
    岑菁无奈的摇摇头:“也许吧！”然后她盯着我再缓缓开口:“糖糖，你现在变得很漂亮了，可是，你还不够勇敢。”
    我刚拿起的寿司又放下:“菁，你不缺勇气、不缺才华，甚至拥有为你所爱的人而奔赴远方的能力和资本，可是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