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余生 逝以年华

岑菁和沈浩进入实习期后都开始忙碌起来，时间紧迫，岑菁还是挤出时间去帮忙照顾岑菁，她不仅退不方便，而且身体很弱。
    实习期一年过去，岑菁应聘进了一家公司做财务管理，沈浩也在一所医院上班，他们的关系实在是没有太多的进展。
    她不急，只要他开始接受她对沈羽盈的好，那一切都是好的开始，只是当她还没有做好接受一些事情的准备时，突如其来的真相令她输得一败涂地。
    沈羽盈主动给岑菁打电话约她，那时她还没有下班，不过她应了下来，因为沈羽盈很少主动约她。
    岑菁去到沈羽盈说的地方，进去时，沈羽盈坐在靠窗的位子，看着外面出神。
    白皙的肤色透有一丝红，这些年，她在沈浩的调理下健康了不少，也更漂亮了。
    她走到桌前，沈羽盈才发现她的到来。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呢，上班忙吗？会不会耽误你工作？”
    岑菁摇头:“不碍事，请了一小会儿假，你一个人怎么来的？”
    “我陪妈出来买点东西，想跟你说点事，就让她先送我来这里了，一会儿她会来接我。”
    岑菁明了的点点头呡了一口沈羽盈帮她点好的咖啡。
    “就那么喜欢我哥吗？不，是爱吧！”
    岑菁顿住，有些不明白沈羽盈为什么会突然提到，但她还是如实地回答:“对，很爱他！”
    沈羽盈想了想:“我也是呢！”
    还握在手中的咖啡杯晃了一下，溅到了桌子上，岑菁懵住，好半天才开口:“羽盈，你说什么呢？你哥……”
    “我爱他，很爱很爱，是男女之间的爱，岑菁姐，你还不明白吗？他不是我哥啊！”
    “停下！”岑菁捂住耳朵，她闭上眼睛，眼泪还是从眼角落了下来，她不相信，这怎么可能么呢？
    过了好一会儿，岑菁慢慢睁开眼睛，她拿开捂住耳朵还是发抖的双手，看着沈羽盈:“请继续说。”
    原来沈羽盈的腿并不是天生残疾，而是因为一场意外，那一件意外的灾祸也并不应该发生在沈羽盈的身上。
    沈羽盈指着自己的双腿:“看到了吗？如果不是我，现在坐在这上面的就是他了。”
    沈浩从小生活的地方是四面高墙的孤儿院，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他来自哪里，甚至自己叫什么他也不知道，反正自他懂事以来就生活在这里。
    那里面的人都叫他夏至，院长说过，他来到孤儿院那天正好是夏至。
    他过的不快乐，可是他似乎比那里面的所有小孩都要聪明，因此他常常被群体所孤立。
    在离他们孤儿院不远处有一所学校，他总是能看到每天早上和下午有一群孩子背着书包往他们大门前经过，那时他真是很羡慕。
    有一天，他悄悄跑了出去，却听到了附近拐角巷里传来一群女孩子的吵闹声。
    他快步走过去，看见一群女孩子正围着一个人。
    “丑小鸭，你今天怎么还穿这件衣服，都穿了三天了，你真脏！”其中看起来最高的那个女孩子叫道，一脸的嫌弃。
    “是啊是啊，你真不爱干净。”
    “就是，你看她头发……”周围的女孩全部附和起来，中间被围着的女孩脸通红，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两只手揪在一起，低着头。
    “你们在干什么？不准欺负她！”夏至站出来朝她们吼一声，女孩们转头看着他:“你是谁呀？跟你有什么关系？”
    很少和别人沟通的他有许些紧张:“我……我是她哥哥，你们不许再欺负她！”
    到底是个男孩子，她们互相看了看，最后瞪着他走了。
    等她们一走，她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夏至吓了一跳，走过去用小手拉了她一下:“喂！你……你别哭啊，我把这个给你吃，别哭了。”
    女孩停止哭泣，接过他手中的糖，这是昨天有钱的阿姨来孤儿院看他们的时候给每个人发的几颗，只剩下这一颗时他一直没舍得吃。
    她告诉他，她叫沈羽盈，他说，他叫夏至，童年建立友谊，只是一瞬间的事。
    那时，沈羽盈六岁，沈浩七岁。
    从此，只要一有机会，夏至就会偷偷溜出去和沈羽盈一起玩，沈羽盈也会把每天从老师那里学到的东西再通过天真的讲法说给他，而他竟然也听懂了些，他是真的很聪明。
    令沈羽盈和夏至两人命运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事，还要从一次工地事件说起。
    夏至再次偷偷出来到达沈羽盈所说的地方，他们昨天约定好，今天他们两人在这里玩捉迷藏，一人一次躲藏的机会。
    两个小孩动静小，不太引人注意，工地上的人还不是很多，沈羽盈和夏至一起穿过横道时，只听见较远地方传来一个人的呼声。
    两人下意识的抬头，高空落下一块建筑物，他们呆在原地忘了反应，而在最危机时刻，夏至感到一股力量将自己推了出去。
    力气不怎么大，却将他成功推在了离落下物体砸下来的两米左右的距离。
    接着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接着便没了声响，他吓呆了，看着从沈羽盈被压到的地方流出大片大片的血以及完全没了动静的她，夏至头一昏，晕了过去。
    他刚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院长守在他旁边，见他醒来，又是愧疚又是责备的眼神让他有些慌了。
    刚才他只记得沈羽盈的双腿被压住了，流了好多好多血。
    夏至还太小，他不知道要怎么办，可是他觉得他想看看她怎么样了，如果不是沈羽盈推开自己……
    “院长，羽盈妹妹流了好多血。她肯定好疼，她在哪？我想看看她。”
    夏至没能找到沈羽盈，却在两周后，见到了沈羽盈的父母。
    他们是来领养他的，领养需要一定的经济基础，所幸沈家那时家境算不上殷实，但工作和收入还算稳定。
    夏至很愿意跟他们走。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走，会有怎样的责任，但那时的他只想知道她好不好，疼不疼。
    再次见到沈羽盈是在医院，工地上的负责人补偿了全部医药费，但换不回沈羽盈的一双腿。
    沈羽盈身体其实从小就不太好，一直都在吃药，风吹雨打不得。所以她每次出来和夏至玩耍，都是背着沈母。
    她醒来时发现自己翻不了身，她问身边的女人:“妈妈，为什么羽盈动不了了？”沈母靠在沈父肩上捂住嘴痛哭。
    六岁的女孩在知道自己失去双腿时，不像成年人那样难以接受，可正是因为那些平静的字字句句才让人心疼。
    她说:“妈妈，我好痛。以后我是不是不能再跳橡皮筋了？”她在哭，比任何人都无助。
    夏至这时出现在沈羽盈身边，她朝他笑:“夏至哥哥还会陪我一起玩吗？以后我都不能走路了呢！”
    他难受极了，那时他就觉得，这个女孩怎么那么勇敢，所以他小小的心就有了一个大大的决定:一定要快点长大，好好照顾她一辈子。
    “羽盈妹妹，以后我会是你哥哥，永远照顾你，和你一起玩耍。”
    在来医院的路上沈母就告诉他了，以后他就是他们家里的一份子，他们就是他的父母，而他的名字就叫沈浩，不再叫夏至。
    岑菁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咖啡厅的，她只记得沈羽盈在她出来的时候告诉她:“我和我哥并没有血缘关系，他的名字并不在我家户口簿上，我爸妈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吧！岑菁姐，你这么漂亮又有钱，别和我一个残疾人再抢了，再说一个什么都有的人又怎么赢得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呢？他，我真的失去不起。”
    岑菁苦笑，难道她就失去得起吗？既然这样，为什么沈羽盈不在四年前就告诉她。
    岑菁回到公司，她现在累的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但还有一点，她不确定，不，应该说是不完全确定，那就是沈浩的感情。
    他很在乎沈羽盈，只是这种在乎到底是爱情还是亲情，岑菁现在也迷茫了。
    她打电话给沈浩，对方许久才接听。
    “沈浩，你爱沈羽盈吗？你只当她是妹妹对不对？”
    “岑菁，你在说什么？”
    “你爱不爱她！你为了她放弃梦想从医、为了她你愿承担本不应该你承担的责任、甚至当初你故意高考失利放弃出国留学的机会也都只是为了能够陪在她身边对不对！你对她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岑菁在办公室了咆哮起来，她真是觉得自己疯了。
    沈浩没有说话，也没有挂断电话，等岑菁安静下来，也没听到沈浩开口，只能微微听到呼吸声。
    “沈浩，你……”
    “是，如你所说，我爱她，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啪！岑菁摔了手机蹲在地上胡乱的抓头发，哭声响彻整层办公室。
    没有一个员工敢上去劝慰她，因为她那时的样子，太可怕！
    那段时间岑菁把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开始疯狂的加班，让自己再也没有时间去想那些事、那些人。
    如此拼命，又怎么会不累倒，一个人住院，没有人去看过她，那时她才发现，异地他乡，她会过得如此狼狈。
    出院后她去小区找沈羽盈，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去找沈羽盈是为什么，但她觉得，有一些事，还不是很清楚。
    岑菁没有见到沈羽盈，只有沈父沈母在家沈母告诉她，沈浩回江西参加同学婚礼，带着沈羽盈一起。
    他还真是很爱沈羽盈呢！她对他，从来就不会是一个麻烦。岑菁这样想着，随即回到了公司。
    她不是回去上班，而是递交了辞职信，回到江西。
    而她也如愿见到了沈羽盈，是沈羽盈主动联系她，只有一条短信，内容是一个地址。
    岑菁找到沈羽盈时，沈浩正陪着她在桥边聊天，不甚欢喜，刺痛了岑菁的眼睛，她走近，沈浩才发现她。
    沈浩惊讶地望着她:“你怎么回来了？”
    “是我叫岑菁姐来的，妈昨天给我打电话说岑菁好像回来了，特意叫她出来聊会儿，哥，你先去帮我和岑菁姐买点吃的，我还没吃早饭，很饿呢！”
    沈浩想说些什么，似乎有些不放心，岑菁冷笑，是担心她会伤害沈羽盈吗？但沈浩还是走了。
    “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岑菁看了她一眼，不作回答，反问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最开始知道我喜欢沈浩的时候不告诉我，你不怕我抢走他吗？”
    岑菁轻笑:“那你抢走他了吗？”
    见岑菁不答，她又说:“以为你会禁不住我哥对你的冷漠而主动离开的，因为我的本意并不想伤害到你。”
    岑菁走到她面前蹲下:“那你可真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单纯女孩啊！”
    沈羽盈无所谓地翘起嘴角:“岑菁姐，我哥有多在乎我，就有多不在意你；有多相信我，就有多不信任你，你信不信？”
    “不信！”岑菁回答的干脆，沈浩不喜欢她，可跟他在一起这么久，怎么会连信任都没有？
    “那我们赌一下吧！”岑菁还没理解过来，沈羽盈就自己用手滑动轮椅从桥边的斜坡滑了下去，轮椅车开出去一段距离，岑菁才反应过来去抓住她。
    沈羽盈大声的喊着救命，岑菁在后面奋力追赶，却还是迟了一步。
    轮椅车滑动到平地，因为巨大的冲击力翻倒在地，沈羽盈摔下来，头部磕到旁边的石阶上晕了过去，岑菁急忙跑过去抱住她。
    “羽盈，沈羽盈你醒醒，你怎么可以拿生命开玩笑！快醒醒！”
    “让开！”岑菁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退出去好远，沈浩拍打着沈羽盈的脸，着急地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这时，沈羽盈微微睁开了眼睛:“哥，岑菁姐她……她不是故意的，你……别怪她。”说完又晕了过去。
    岑菁呆住了，她使劲摇头:“不是我！”
    沈浩转头愤恨地看着她:“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如果她有什么事，我看你怎么向我爸妈交代。”说完便抱起沈羽盈离开。
    “不是我！沈浩，真的不是我……”岑菁朝沈浩的背影大叫道，他没有回头。
    风轻轻吹，吹不干她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