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余生 逝以年华

我没想到我的生日舞会上回来这样一个不速之客，倪悦看着我，笑的极美。
    她朝我走来，把手中的礼盒递给我，我想了想，从她的手中接过。
    “谢谢！”
    “不客气”，高傲如她。
    然后她走到顾尹晨的身边，把手自然而娴熟的搭上顾尹晨的手腕。
    顾尹晨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
    场内的所有人都看着我们这里，顾叔叔适当的打破了尴尬。
    “今天是我逝去好友女儿唐余晚的生日，这些年我一直把余晚当做我自己的亲生孩子看待，而她也很孝顺懂事，所以今天我的独子顾尹晨和我们一起为她准备了这场舞会，也感谢各位好友前来参加，现在请寿星吹蜡烛，祝她生日快乐！随后我们的舞会马上开始，愿大家玩的开心！”
    我深吸一口气，笑的脸部有些僵硬的疼，然后在所有人的掌声中走到众人围着的好几层蛋糕前。
    唐阿姨为我点好了蜡烛才熄了灯，蜡烛的灯光照满了整间屋子，生日快乐歌响起来，我悄悄望向顾尹晨，他也正看着我，嘴唇随和音乐闭合，而一旁的倪悦看着他的侧脸，满心满眼都是深情。
    我闭上眼睛许愿，吹灭蜡烛，舞会开始的时候，我拒绝了前来邀请我跳舞的人，我今晚的第一支舞，只想和顾尹晨跳。
    我和岑菁坐在一起，她嘴里不停的嘟哝，她咬着吸管恶狠狠的看着顾尹晨和倪悦。
    “妈的！那个女人怎么回事，哪都有她，真是烟魂不散，我要是你，早就把她赶出去了。”说完还不忘看了我一眼。
    我只是苦笑，不说话。
    忍不住又望向顾尹晨那里，这时倪悦正拉着顾尹晨要去跳舞，顾尹晨却站在那里不动。倪悦突然向前一步把白皙的手搭在他的肩上。
    顾尹晨的眼睛飘忽不定，倪悦又往他身上紧凑了一下，不知道对他说了句什么，只见顾尹晨收回目光，看着倪悦，再抬手搂住了她的腰。
    我低头苦笑，看的眼睛有些酸。
    岑菁用手敲了一下我的头:“就没见过你这么好脾气的人。”
    我沉默，心里却在说:我又该以什么立场去发脾气。
    有些闷，告诉岑菁我想出去走走，她看了我一眼，打算起身跟我一起出去。
    “菁，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她叹了声气:“今晚你是主角，可不能缺席太久。”
    “好！”
    我走到后园里，霓虹灯的光把雪地照的通明，脚踩在雪里，吱吱的声音从脚底传来。
    满脑子都是倪悦挽上顾尹晨手臂和拉着他跳舞地场景，郎才女貌、百般登对。
    我以为顾尹晨今晚的第一支舞会和我跳的，到底是期望落空了。
    “寿星不在里面跳舞一个人在外面惆怅什么呢？”
    我转身看向声源，陆璃里面穿着灰色绵织衫，外面套了一件简单的黑色外套，显得有些单薄，此时他一手□□裤兜里，一手提着礼物袋，看着我笑。
    刚才进场时就一直没看到他，现在在这冰天雪地外突然看到他，徒然有了一丝温暖。
    他朝我走过来，我笑了下:“怎么找到我的？”
    “岑菁告诉我的”，他挑眉，然后把手中的精美袋子送给我。
    “送给你的，生日快乐！”
    我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并不着急打开，其实我已经猜到了里面是什么东西。
    “不打开来看看吗？”他开口问。
    “这是我收到你的第八条围巾，一直知道你眼光很好，不看我也知道自己会很喜欢，谢谢！我会戴的。”
    陆璃从高中开始送给我饿第一件礼物就是围巾，而在此后的这几年，无一例外的是他的生日礼物一成不变。
    我从来没有问过原因，他的礼物，我也会格外的喜欢。
    他沉默的看着我，收敛了嘴角淡淡的笑意。
    “可是，永远也比不过那颗水晶玻璃球。”
    听到水晶玻璃球，我心一滞，有稍许的恍惚，没想到的是，他竟还记得。
    水晶玻璃球是在我认识顾尹晨后过七岁生日时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记得我那时最大的心愿就是长大后一定要比顾尹晨长的好看，而那份礼物，从此我视如珍宝。
    大学期间我一直将玻璃球带在身边，大三那年陆璃照旧送给我一条围巾，也就是在那时，他无意间发现了我的檀木盒。
    他问我是什么，当即我就把盒子打开给他看，满心欢喜的告诉他那是顾尹晨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
    他看见后笑笑，说我是一个怀旧的人，其实我并不同意这种说法，但终究没有反驳，关于我和顾尹晨童年的回忆，我并不想分享太多。
    只是不足轻重的事情他却再也没有忘记。
    原来那时看似毫无波澜的情绪他藏了那么多年，在这时，我才感受到他那会儿已有的伤。
    陆璃拍了拍我的肩，将我的思绪拉回，他眼眸深处的那份难过还未消去，但还是勉强的开口:“好啦，天冷，进去吧！主角怎么可以让客人一直等着，我大伯大伯母也来了。”
    “真的？”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陆璃解释说他去接机，因为晚点才会迟到。
    我没等他说完，快步往屋走。
    进去时，顾尹晨和倪悦已经跳完了，顾尹晨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我看着他，突然他的视线也对上我，我对他点头笑笑，按捺住慌乱跳动的心，偏头去找程老师们的身影。
    即便是这样，心里隐隐作痛的感觉越发难受，我努力不去看他，不想看倪悦面对顾尹晨时笑的倾国倾城的模样。
    事实上，为我举办生日舞会的他，到现在为止，还没对我说一声生日快乐。
    有人在我后背拍了一下，我转身看着面前的两人。
    “陆大伯！程老师！”我激动的叫起来。
    说起来我和程老师除了大学时的师生关系以及和陆大伯仅有的几面之缘外，交集真不多，但不知道为什么，对他们我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他们和顾叔叔唐阿姨一样，让人觉得温暖。
    “生日快乐！余晚”
    “生日快乐！”
    “谢谢！听陆璃说，您们刚下飞机，赶过来真是劳累了，应该还没有吃饭吧？”
    “哪里的话，已经在外面随便吃了点，我们这刚下飞机，就听陆璃说要急着来参加你的生日舞会，想着来看看你，来的匆忙，也没带礼物，明天请你吃饭吧，以后怕也没多少机会，明天下午我们就要赶回去了。”
    陆大伯在管理公司，肯定会很忙，他们能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我一口应下程老师的话，然后推嚷着陆大伯和程老师去跳舞，已经进屋的陆璃也过来帮忙起哄，他们抵不过，只得应了我们的要求。
    我四处搜索着岑菁的身影，发现她居然在和别人跳舞，而那个别人正好是我的一个朋友，同校钢琴老师迟昱。
    迟昱是个很儒雅的人，因为长相英俊而又富有才华，所以在学校赢得了许多老师的芳心，连外班的少女也会悄悄跑到钢琴室偷看他弹钢琴。
    他素来不喜欢很主动的和别人交谈，就算有人主动找他搭讪也是彬彬有礼的绅士样子。
    不过和我的交集算是比较多的，我和他在同一天任职，无意间听到他弹《天鹅》那首曲子，想到了顾尹晨那时最喜欢的那首诗。
    鬼使神差般的我推门进去问他是否愿意为我伴奏，他楞了半天才点头，就是这样，任职所认识的第一个人，总是要比后来居上的亲切感强烈的多，所以我们的关系一直不错。
    看着起舞的两人，我实在感叹岑菁独特的魅力。
    “唐哥们，不去跳舞？”
    我吓了一跳，转头幽怨地看了一眼陆璃，不作回答。
    “不会是不会吧！咦？不对啊！大二那年迎新晚会不是有个大三的学长还邀请你跳了一支舞吗？”
    他摸着下巴故意思考道，我还是不说话。
    陆璃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环视了一圈最后停留在顾尹晨和倪悦身上，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看着我，一脸的正经。
    我被他的表情吓到了，反射性的问了一句:“干嘛？”
    他不回答，只伸出手:“唐余晚小姐，我能有幸请你跳一支舞吗？”
    我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陆璃就那样一直等着，我下意识的看向顾尹晨的方向，也刚好他和倪悦也看着我们这里。
    顾尹晨没有表情，似乎和陆璃一样，都在等待我的回答。
    倪悦在旁边一直含着笑，算是讽刺。
    想到他们刚才跳舞的场景，顾尹晨搂着她的腰，我头一热，搭上陆璃的手，表示接受他的邀请。
    华尔兹的舞步开始，我和陆璃起舞，他低头问我:“今晚许愿了吗？”
    我还在游神，听到陆璃的话点了点头。
    “跟顾尹晨有关吧！既然如此，如果你再没有行动，愿望又怎么会实现呢？余晚，幸福是自己争取的。”
    我想到了今晚上吹蜡烛时我许下的三个愿望，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再次看向顾尹晨，他和倪悦也还在看着我们，倪悦不知道在跟他说什么，他的眉头蹙的很紧。
    我在心里苦笑，他是很希望看到我和陆璃这样的场景吧！毕竟，他一直都想让我和陆璃在一起。
    “陆璃，我累了，我喝点东西”
    “好。”
    他牵着我走到离顾尹晨不远的地方坐下，我往杯子里倒满酒，递给陆璃一杯。
    他望着我接过杯子:“你不能喝酒的，还是喝点饮料吧！”
    我不喝酒，而且是滴酒不沾，正是如此，可能顾叔叔和唐阿姨给那些不熟悉我的人打过招呼，所以今晚并没有人来和我敬酒。
    “酒后吐真言，试试看吧！不会可以学嘛！”我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完，觉得喉咙刺痛，嘴里全是辛辣，忍不住咳嗽起来
    好难喝！
    当我准备斟第二杯的时候，陆璃伸手抢走了我的杯子，而手中的酒瓶也被人拿走。
    我抬头看向来人，顾尹晨正皱着眉，他说，小晚从来不喝酒的。
    也许是喝了点酒，我赌气的站起来对他说:“尹晨哥为我精心准备了这个舞会，既不跟我跳舞，又不让我喝酒，是想让我来看你和你的老同学如何般配吗？”
    这句话成功的让顾尹晨保持了沉默，好一会儿他才摸摸我的头:“才一杯呢，这就醉了？！”
    我偏过头躲开他的手，另外拿了杯子和酒主动去和来宾敬酒，这次顾尹晨没有阻止我。
    不过第三杯的时候，我已经记不清楚我是在和谁喝酒，反正只有有人站在我面前，我就会摇摇晃晃的要去碰杯，嘴里还不停的说:“谢谢你愿意祝我生日快乐，他今晚都还没来对我说这句话呢！”
    “尹晨，小晚不能喝酒，怎么不看着她点，快带她去休息！”
    唐阿姨这句话说完我便完全失去了意识，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并不熟悉的房间里，翻了个身，头痛欲裂的感觉令我作呕，我轻吟出声，意识还有些模糊。
    “小晚醒了？”
    灯光忽然亮起，晃得我眼睛有些睁不开，一双手覆在了眼睛上，有很暖的温度。
    “先闭会儿，等会儿再睁开就不会那么晃眼了。”
    好一会儿过去，顾尹晨才拿开手，我缓缓睁开眼，头还是痛的厉害，嘴里又干又涩。
    我挣扎着起来，有些吃力，顾尹晨坐在床边起身将双手环过我的腋下将我往上提，然后再往我后背垫了个枕头。
    无意的亲密动作让我恍神，我坐好后，他才将桌子上的水杯给我。
    “准备好的醒酒茶，还没有凉。”
    接过杯子，我一句话也没有说，我不知道自己喝醉后有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只得过了许久才问他:“这是哪里？顾叔叔和阿姨呢？”
    “这是别墅内，爸妈送走客人后我就让他们先回去了，你醉了不方便带你一起，我就留下来照顾你。”
    他回答问题后，我还有一个疑惑不明白，就是这别墅是谁的，里面的家具好像并不齐全。
    顾尹晨看出了我的想法，解释道:“小晚，这场生日舞会本来只是想让你过的热闹一点，没有想到……”他停了一会继续说:“不过这栋别墅才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所以家具没有买齐全，想着还是按照你自己喜欢的风格来装修。”
    我难以置信的轻呼出声:“送给我的？”
    “对啊！”
    震惊过后我冷静下来，指尖有些发凉，我冷声开口:“尹晨哥是想赶我出顾家吗？你不必这样的。”
    顾尹晨愣住了，然后他笑出声:“小晚想什么呢！这只是我送你的礼物，你以后还是要回家里的，这是几个月前我们公司在开发建筑工地时我无意中发现这里的，觉得地段很好，方便你上下班，刚好房主出国便以一个事宜的价格卖给了我，小晚不喜欢吗？”
    我松了口气:“很喜欢，只是不应该为我花这么大一笔钱的。”
    “小晚喜欢就好。”
    也许是酒劲还没有完全过，在心里埋藏已久的种子像是在用力冲破土壤。
    我深深吸了口气，抑制住心里蠢蠢欲动的想法。
    “生日快乐！小晚。”顾尹晨柔声开口
    我猛然抬头，终于等来他这句话。
    “几点了？”
    “十一点五十。”
    “尹晨哥，再晚十分钟，这一句话，我是不是又要再等上一年。”
    “小晚，对不起……”
    我摇头，总算是等到了不是吗？望着灯光下他眼里的光芒，我闭上眼睛告诉他我许下的三个愿望。
    第一个愿望:“我希望所有爱我的人、我爱的人一辈子幸福快乐！”
    “会实现的。”
    第二个愿望:“希望有一场只有顾尹晨一个观众为我鼓掌的芭蕾演出。”
    “会实现的。”
    第三个愿望:“顾尹晨，等你爱我！”
    ……
    他的笑容僵住，好久才缓慢抬头望我，深夜的房间里静的只能听到顾尹晨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眼眸垂下，我用力捏住被子，怕听到那个令我最后一丝希望破灭的回答，但还是想真真切切的听到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