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余生 逝以年华

我站在门外，几乎没有犹豫的敲响门，许久，顾尹晨才将门打开。
    那是我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顾尹晨，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还有很浓烈的酒味和烟味，我望着近在咫尺的他，忘了开口。
    “小晚？”
    倒是顾尹晨被吓到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然后凑近，在凑近，最后他摇摇头:“小晚今天结婚呢！怎么可能。”
    我抽了下鼻子:“尹晨哥！”
    “小晚，真的是你！你……你怎么会来？”
    眼泪至眼角滑落，我扑上去紧紧抱着顾尹晨，熟悉的感觉环绕着身体。
    “尹晨哥，薰衣草的花语不止是只要用力呼吸，就能看见奇迹，还有一个:等你爱我。既然爱我，为什么现在才承认？”
    “我爱你，却一直觉得爱不起，可是今天你要结婚时，我才发现，真正失去你的感觉，竟会让我难以呼吸。”
    “我会陪着你去天南地北，就算到最后你真的失明了，我也会做你永远的眼睛，从此再也不要和你分离。”
    顾尹晨也抱紧我，脖子上有温热的液体滴入内衫。
    “好，再也不分离！”
    我和顾尹晨回到家的时候，顾叔叔和唐阿姨都在家里，看到我们一起出现，他们倒也并没有觉得意外。
    顾叔叔和顾尹晨去了书房，我和唐阿姨在客厅。
    “唐阿姨，今天的事很对不起，给你们带来麻烦了！”
    唐阿姨笑着摇头:“小晚，你和尹晨……”
    “唐阿姨，今后不管怎样，我会一直陪在尹晨哥身边。”
    唐阿姨拍拍我的手:“其实我和你顾叔叔一直都很想让你成为我们顾家的媳妇，但是尹晨的病……所以他让我们瞒着你，还撮合你和陆璃，而我们也撮合着倪小姐和尹晨，既然你们都已经说好，那以后你们好好珍惜彼此，一辈子很不容易。”
    唐阿姨和我聊了很久，我静静的听着，才发现自己被如此多的人保护着，原来，我才是最幸运的那个人。
    那晚，我没有想象中睡得那么安稳，我拿过手机想要给陆璃打电话，想了想还是又放了回去。
    但我还是给岑菁打了电话过去，她一接电话就开始惊呼:“天啊！糖糖你现在在哪？你和陆璃出去后我一直不敢给你打电话，怕你们有事情需要处理，终于等到你电话了。”
    “菁，我没事，今天陆璃的爸妈……”
    “糖糖，我今天第一次见到陆璃爸妈，不过我真心不太喜欢他妈，冷嘲热讽的，你那个程老师一直在帮你说话，应该没有太大问题，毕竟婚礼取消不是你说的。”
    “可是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对。”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找个时间和你详说，总之我和顾尹晨在一起了！”
    挂断电话，我在想陆璃要怎么解释这些复杂的事情，因为这件事他们母子关系会不会更僵？
    这时，陆璃刚好给我发来消息:“我过几天去加拿大举办一个画展，正好出去看看国外的洋妞，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事情我都处理好了，你不用有任何心里负担。”
    我看着短信，眼睛不知不觉已经湿润，我回过去连我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的三个字:谢谢你。
    一直以来，我们在兜转缠绕中，有错过，有离合，有悲欢，可是，我是幸运的人，有人情深相待，有人病魔缠身，而我，终得所愿。
    国庆节过后，我们都开始投入到各自工作中，顾尹晨进行中西结合式治疗，每天早上起床就能看见身边那个男人，真的十几年来没有一刻让我如此幸福过。
    我和顾尹晨入住别墅开始同居生活的同时迟昱那边也传来好消息，他在学校特意找到我，激动的口齿不清，许久我才听清楚，他说岑菁答应与他交往。
    一切都像是雨过天晴，或有阴霾，但总算迎来彩虹，而我还有一个很大的心愿，就是希望陆璃能够早日找到适合他的女孩。
    他值得最好的。
    我和陆璃至那天晚上他发来那条短信后，我们便没再联系，其实我很想打电话给他，可是我很明白，至少现在不是时候。
    那是一天晚上十点的时候了，我接到岑菁的电话，那时我正在窝在被窝里给顾尹晨说学校的事，就被她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到。
    她很平静的跟我说，沈浩要结婚了，就在元旦前夕，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我问她是否会去参加，她在电话里沉默了许久，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听到她开口:“去，当然要去了！”
    顾尹晨就在我旁边，他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我看了顾尹晨一眼，不知应该安慰岑菁还是保持沉默。
    顾尹晨握住我的手，我对他笑了笑，示意没事，然后对岑菁说:“好，我陪你。”
    她吸了一口气:“糖糖，我们两个去吗？”
    “还有尹晨哥，迟昱会去吗？。”
    “当然！”
    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只是眨眼的功夫，我们四人就踏上了去上海的飞机。
    我望向旁边的迟昱和岑菁，不禁有些担心，岑菁太过于淡然，但我知道，她对沈浩，内心里其实并没有如此冷漠。
    岑菁闭目在休息，通过她扑闪的睫毛我就知道，她并没有睡着。
    沈浩的邀请函是寄给顾尹晨的，当时岑菁还问怎么他刚好就寄了四张。
    也是那时顾尹晨才告诉我，其实他和沈浩一直都有联系，并且还一直通过他得知岑菁的一些消息。
    “那证明他还是很在乎菁的，那和沈羽盈又是怎么回事？”
    顾尹晨那时还无奈的摇头:“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就比如像我们。”
    “可是我们不也在一起了吗？”
    “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么幸运的，所以，我们一定要好好在一起。”
    沈浩的婚礼上来宾并不是很多，因为他们一家亲戚比较少，大多数应该是在上海他医院的一些同事。
    我们四人坐在一排，听上面的主持人让大家热烈欢迎今天的新人出场。
    然后就看见了一年多近两年没有的沈浩推着沈羽盈出来了，沈浩变化挺大的，只是才这么不算长的时间里，他似乎比以前成熟了太多。
    其实他看起来是有些沧桑的，这个年龄来说并不符合他，可是他的精神是真的不太好，不笑，只是低着头推着沈羽盈。。
    而沈羽盈倒没有多大变化，依旧有种清新的少女感，今天是我第一次看到她上这种比较艳红的妆，甜美的笑容里全是与沈浩截然不同的幸福。
    当他们从我们旁边走过时，沈浩望了岑菁一眼，只是这一眼，我终于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惊喜，还有忧伤。
    我很确定那是很浓烈的忧伤，但是他很快便移开了眼睛，而沈羽盈也看到了我们，对我们笑了笑。
    岑菁坐在我旁边，一直在用力的鼓掌，漂亮的脸已经有些泛白，她用力的咬着嘴唇，在极力的控制自己不要哭。
    迟昱牵住了她的手，轻轻对她说:“我不介意你哭出来。”
    岑菁勉强的笑笑，以示她不会哭。
    从宣誓到他们彼此交换戒指，再到拥吻，岑菁一直都盯着全程，在最后结束鼓掌时，她始终是全场最用力的那一个。
    等到婚礼一结束，岑菁就要离开，我知道她不想等到沈浩和沈羽盈过来敬酒，我让顾尹晨和迟昱留下来，迟昱坚持要陪着岑菁。
    “你和尹晨哥留下来吧，既然岑菁告诉了你关于她过去的全部事情，那你也应该好好见识一下这个人。”
    我陪着岑菁回到事先订好的酒店，一路上她都安静的不说话，等到一回到酒店房间，她就扒到床上开始哭。
    很大声很大声的哭，我一时慌了神，不知道该如何上去安慰，于是只好坐在旁边，安静的陪着她。
    许久之后，她情绪稳定了一些，我叫了一点餐，她摇头说不饿。
    “菁，你今天还没有进食，这样身体会不行的！”
    “糖糖，其实我还是好难过，但是又好知足。你知道吗？刚才看着他给沈羽盈带上戒指那一刻，我真的很想冲上去把戒指拍掉，然后就算是死拉硬拽也要带他走，那时，我真的有了抢婚的念头。”
    “我明白！”
    “可惜一切的念头已经被他的不爱切断，我现在不能对不起迟昱啊，这样够了，我总算见到了他，总算看着他幸福了。”
    “菁，沈浩他……”
    最终我还是没有说出口，其实我是想告诉她沈浩是爱她的，通过婚礼上沈浩的眼神我就知道，那是如当初我看顾尹晨和倪悦在一起时的眼神一样。
    现在似乎也没有必要了，沈浩已经结婚，而迟昱不可能成为第二个陆璃。
    顾尹晨和迟昱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岑菁已经睡了。
    我挺担心的，之前打了不少电话，顾尹晨在电话笑着说:“在这个灯火辉煌的城市里，都是光明，不用担心夜盲症。”
    他像是在开玩笑，我却高兴不起来，其实他的这个症状现在还不是特别严重，只有视力有些下降，会有夜盲症的状况，其他还没有明显的变化，因为一直在进行治疗，所以状况还好。
    这种病是遗传性的疾病，唐阿姨和顾叔叔都没有，不过据说顾叔叔的爸爸有，隔代遗传。
    所以顾尹晨很多次问过我，他说:“小晚，我们以后不要孩子好不好，就我们两个人，一起度过余生。”
    其实我很喜欢孩子，可是我怕增加他心里负担，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
    当初他就是应该这种情况的类似事情，让我们差点失去彼此，错过终身，所以无论如何，我再也不敢拿任何事情去赌注我和他的感情。
    迟昱喝多了点，有些醉，顾尹晨告诉我，婚宴后沈浩找他和迟昱单独聊了会儿。
    沈浩其实都只在和顾尹晨聊天，不过内容大多也许是想说给迟昱听，因为他对顾尹晨说的话，全是有意无意的提到了岑菁的爱好。
    比如喜欢吃什么、生气时怎么做、习惯做什么，只是最后才对迟昱说了一句:“请你好好替我爱她。”
    那是沈浩第一次承认他是爱岑菁的，却不是当着她的面，而是告诉给了那个以后都会陪在岑菁身边的那个男人。
    顾尹晨看着我难过的脸，拉着我去到我们隔壁的房间。
    “你干嘛？”
    “睡觉啊！看你这么难过，我还不得陪着你。”
    “不了，你和迟昱去吧！今晚我在这里陪着菁。”
    迟昱也醉醺醺的支吾道:“是啊，还是我和你吧，不然……不然明天早上……菁起床看见我躺在她身边，肯定……肯定会生气的！”
    我和顾尹晨哭笑不得，人都有些微醉了，意识还是清晰的，还会想到岑菁的反应。
    我们在上海凌晨跨年，天亮就赶了回去，本想趁着放假好好放松一下，然后也就是这时，宁静了这么长时间的倪悦给我打来了电话。
    她约我见面，见面地址居然是她家，我不知道为什么，也听不出她在电话里声音的情绪。
    但我还是答应下来了，因为她和顾尹晨原本确实是订婚了，顾尹晨突然和她解除婚约，她肯定是很难过的，至少我确定，她也是很爱顾尹晨。
    顾尹晨只告诉我说他解除婚约，倪悦并没有为难和过多的胡搅蛮缠。
    也许这件事确实不应该是顾尹晨一个人面对，我也该出面做些什么。
    不是没有想到过她会对我做出什么事，但是，总要义无反顾一次，总归是我们对不起她。
    这算是为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吗？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