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余生 逝以年华

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甚至因为比一般人要聪明而被其他小朋友孤立。
    那时每天都有很多小朋友背着书包往孤儿院前路过，去附近的学校上学，我会远远的望着他们，很渴望向他们那样去学校学习。
    之后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她被一群人欺负，我上去赶走了那些人，也是那时起，她成为了我唯一的朋友。
    沈羽盈是她的名字。
    我告诉他我叫夏至。
    她会把她每天在学校学到的东西讲解给我听，把她的书借给我看，我发现，她似乎和我一样，除了彼此再也没有其他伙伴。
    因为接触多了，渐渐的我发现了她没有朋友的原因，沈羽盈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也不能站在太阳底下太久，她身体比一般人要虚弱。
    在这种年龄的人都喜欢奔跑耍乐，没有人愿意和一个什么都玩不尽兴的人一起。
    当然，我愿意。因为我和她一样，遭到其他人的排挤。
    阴天我就会从孤儿院悄悄跑出来和她玩会儿，偶尔就算是两个人也会玩捉迷藏，可是我没想到会有那样的意外发生。
    我和沈羽盈去到一个正在施工的工地玩，也没有人注意到我们，高空落下的一块建筑物猝不及防的朝我们咂来，可是我并没有受伤。
    小小的力量只是把我推开了不远的一段距离，但却成功让我远离了那次灾难。
    事情的突然和沈羽盈腿上流出的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让我昏厥了过去，醒来后得知的就是沈羽盈失去了双腿的消息。
    我怕，也很自责，更是难过，所以当沈羽盈父母收养我的时候我便毫不犹豫的跟他们走了。
    他们说因为沈羽盈我才能够幸免于难，他们只有她一个女儿，未来，必须有一个人能够无怨无悔的照顾她。
    这是我的责任，义不容辞的责任。
    从此我便不再叫夏至，沈浩是我以后的名字。
    我被沈家收养，却不是上的他家户口，名义上的收养人并不是他们，而是沈家的亲戚，但实质的我还是被寄养在她们家。
    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但渐渐长大后就突然明白了，他们那时所说的“照顾”并不是简单的“照顾”而已。
    高中那年，我认识了一个人，哦，应该说我和全校的人都认识了一个人，周围的人说她叫岑菁。
    每一个人都说她长的漂亮，确实是，属于那种很美很美的长相。
    可是我对她的印象不是因为她的漂亮，我喜欢她的名字，也许有些诧异，好吧！或则说是因为她的个性。
    难得的有钱有颜还不矫情，虽然她看起来是实在有点高傲，也许不是高傲，总之有种很强烈的倔强。
    她并不像其他女生一样享受男生的追求以此来满足自己的荣誉感和虚荣心，甚至为了摆脱那些人的纠缠而证明自己是同性恋。
    真的有些可爱。
    善良，大气，嫉恶如仇，仗义……优点似乎比缺点多太多。
    我很欣赏她，却从来没想过会和她能有任何交集。
    那是她和学校的一个叫倪悦的混血女生打架，结果她和顾尹晨的妹妹却被推倒，一个擦伤，而她崴到了脚。
    顾尹晨去照看他妹妹唐余晚，而我看她疼的好像很厉害，就想过去看看。
    刚过去就听到她坐在地上呲牙利齿的骂着:“敢说老娘是丑八怪，你全家才都是丑八怪！”我不禁好笑，蹲在她面前忍不住告诉她:“你不丑，你比她好看多了。”
    她傻楞楞的看着我，被她这样看着，我突然感觉自己加快了心跳，还好顾尹晨及时开口让我带她去医院。
    我背她去医院检查出来，全程一直听她骂骂咧咧的说如果倪悦那个贱人敢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揣她过去。
    脚都成那样，还记着仇，我故意说我没有时间买无聊，其实我是想说与其说这些还不如快点回家休息，刚才看她疼的那么厉害，也不知道怎么挺心疼的。
    很显然她没有能明白我的意思，并且激怒了她，最后她说像我这种把时间全部放在学习上的人，要是突然一次拿不到最好成绩那叫得不偿失。
    我说我不会。
    于是她要和我打赌，她说在下一次的考试中她一定会超过我。
    她的成绩我很清楚，算是不错，可是全年级第一名，我胸有成竹。
    我说好，她看我回答的很干脆，想了想继续说:“要不只比语数外？”
    我还是说好。
    赌注是赢的人可以提出任何要求，输的人概不能拒绝。
    那几乎是毫无悬念的结果，她不是不明白，无非是她要命的征服欲，当然，她也许认为，没有什么东西是她输不起的。
    考试成绩下来那天，我没有去吃午饭，专门坐在教室等她，我知道她会来找我，果然，她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我为什么要故意输给她。
    是的，我确实是故意输给她，那是我第一次愿意心甘情愿的为一个人输，虽然我还并未意识到那是因为什么。
    想过任何无厘头的要求，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让我做她男朋友。
    我一度认为自己肯定听错了，可是她又真真切切的说了两遍，我理清头绪，知道她只是觉得好玩才会提出这个要求。
    如果答应了算是早恋吧！不光是早恋，也是我的初恋。
    所以那一年我因为一个赌注献出了我的初恋，也成为学校早恋的一员。
    不过我答应她时加了一个条件，就是这种关系只维持一学期，她也满口答应。
    因为太过于美好，才会告诉自己不管怎样，珍惜拥有过就好，我没有意识到我喜欢岑菁，但是我却对那个期限恋人关系很欣喜。
    所以那时我已经不敢保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不会由欣赏变成心动，因此必须控制一个时间段。
    但既然已经答应，那么她的所有要求我必然会去实现，包括这个。
    正式在一起后，我陪她最多的时间就是给她讲解题目的时候，其实她认真的样子，真的很令人心动。
    渐渐的我发现我越来越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也从未发现，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往往时间是过的最快。
    快到只是像睡时来见了她一面，醒来就不见她一般快，直到那一整学期完，快下学期开始时，我才醒悟过来，时间早就过了！
    我想我已经喜欢上她了，那是从未有过的感觉，想融进心里珍藏。
    未来我许不了她世外桃源的日子，或则荣华富贵的生活，我有一个人需要照顾，可是她像那高飞不止的候鸟，不应该驻扎在片片草原，屈就梦想。
    最后我提出了分手，告诉她规定的期限已到，并且还装的很谈定，证明自己只是为了遵守约定才和她在一起。
    她说时间可以一直延，只要我们愿意，就那样一直在一起不好吗？
    听起来真的很好，可是我还是转身离开，不是不愿意，而是不想让她参与我不可知的未来，因为那也许是个无底洞一样的生活。
    菁，跟你在一起的时光里，最美好！这是我在心里告诉她的一句话。
    最后一年的高三生活开始，刚开始她来找过我很多次，哭着告诉我她是真的喜欢，其实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我喜欢的女生恰好也喜欢我，已是幸运，年少时期抵不过岁月无情，菁，适合最好的。
    后来她便没有来找我，从唐余的口中得知，她学习越来越用功，苦涩万分，但也算放了心。
    其实不是没有想过，努力拼搏，创造条件，也许有一天我会把最好的带到她面前，只要她是一人，我定会要陪她到老。
    可是我偏偏听到过爸妈（沈羽盈父母）悄悄的对话，他们说，必须要有足够的钱送我上大学，只有培育我，才能保障沈羽盈的未来。
    “沈浩对羽盈很好，可是再好又怎样，未来娶老婆、还会有孩子，等到我们老了，去了，他还会分的出那么多时间只专心对羽盈一个人吗？所以只有让羽盈成为他未来的妻子，我才能真正放心，这也是我们当初的初衷啊！也许对沈浩不公平，可是如果不是羽盈，他现在还能像正常人一样吗？”
    我站在门外听到我叫了十年妈妈的人说着这种把我当做工具一样的话，除了心寒竟然会没有难过，是啊！一切都是我欠羽盈的。
    所以和岑菁的分开，这是最大的原因。
    留学名额有我，我却放弃了，只因为父亲告诉我国外的一切都是这个家不能负担的，我们搬去了上海，那的物价很贵，不过本身也是为了去那里工作和我的读书。
    大学我选择了医学系，不是因为喜欢，只是我意识到，未来的日子很长，我会永远陪着沈羽盈，所以必须照顾她的身体。
    她是早产儿，虽然后遗症不是特别多，不过身体是真的很虚弱，在她刚失去腿之后，似乎是受心情影响，身体越发不好。
    一切都是我欠的，我应该还的。
    到上海后，我没想到岑菁也会来，我知道她的目的，她的一切行为其实我都很清楚，包括她接近沈羽盈。
    我几次差点沉沦，到最后没办法找人帮忙假扮我女友让她死心，却被她揭穿。
    后来我索性不躲她，不反常的冷漠也许会让她自己离开，可是她却始终对沈羽盈和父母都很好。
    沈羽盈问过我喜不喜欢岑菁，我说喜欢，她说:“哥哥，对不起，我没有了腿，我只有你，但是岑菁姐什么都有，包括更爱她的男人，而我除了你一无所有，我拿什么和她比，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我看着泪流满面的沈羽盈，那是她第一次向我表明她的心思，然后我对她承诺，我不会离开她。
    可是我没想到沈羽盈会直接找到岑菁告诉她我和她的全部事情，但岑菁不知道的是，我喜欢的女生，从来只是她。
    我带着沈羽盈回到以前的城市住了一段时间，本不想带她一起，可是她说她想回去看看，可是之后，岑菁也随即赶了回来。
    她的突然出现我知道不是巧合，我和沈羽盈看到她，可是羽盈却一点也不意外，他说母亲有告诉过她。
    羽盈把我支开，说要和岑菁单独聊会儿，我走开了，不一会儿我猜她们应该说的差不多后便返回去。
    可是我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沈羽盈故意自己将轮椅从桥上向一边的斜坡滑去，岑菁慌忙去拉却没有抓到。
    我吓了一跳赶快冲过去，等块到她们面前时我突然明白了沈羽盈的用意。
    我急速闪过一个念头，有些不忍心，但一咬牙，还是冲了过去用很大一股力量将吓的快哭的岑菁推开。
    她告诉我她没有，不是她，我知道，我全部都知道，可是，这是彻底逼她离开的最好办法，我隐忍着心疼，故意很生气很生气的让她滚。
    在医院里，我一直守在沈羽盈身边，伤的有些严重，很担心，却不心疼，羽盈因为我变的不再像从前那个她，相反，我很心疼那个一直和我守在一起却哭着告诉我她没有推沈羽盈的岑菁。
    可是我什么也不能做，知道她委屈还要给她脸色。
    直到最后唐余晚和顾尹晨来带她走，我还是告诉她，如果沈羽盈出了事，我不会原谅，也让她滚！
    也许她是真的伤心了，所以再次等到她来医院时，就完全变了样子。
    她化了很浓的妆，告诉我她喜我所爱、厌我所恶，五年却对我始终如一，不爱她也好，她可以等，可是我却连最基本的信任也不曾给她。
    绝望了，离开时，她坚定的说她有血有肉也会疼，从此不会再爱我，祝我和我“妹妹”白头偕老。
    她一走，我就在病房哭了，从来没有一刻的难过会让我为一个人哭，五脏六腑撕开来的疼，可是那一刻我也明白，这一生已经痛失所爱。
    回到上海，我把全部精力放在工作上，几次累到麻木，可是这样最好，可以暂时的不那么想她，可是没忍住的是，我一直联系着顾尹晨得知她的消息。
    一年多以后，我的事业稳定有成，在沈爸妈的催促下，我和沈羽盈打算结婚。
    想了许久，我还是将请帖寄给顾尹晨，我说应该要几张？他明白我的意思，说自然是有迟昱的。
    这个名叫迟昱的人是岑菁的男朋友，我很想见他，看看是谁，如此幸运。但我更想见到岑菁，无数个夜里，我魂牵梦萦，有多少次我也曾想打个电话给她听听她的声音，最多的想要说声:我很想你。
    见到她是我对这个婚礼唯一的期待。
    我在婚礼当天推着沈羽盈出场，虽然刚开始低着头，可是走到一个位置我还是感受到了那熟悉的目光。
    抬头间，我看到了她，那是我曾经的阿菁啊！我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看她笑着为我鼓掌，我差点以为我要停止了呼吸。
    婚礼的过程我已经记不清楚，我只想再去找到找到她，或则再看看她，可是却被顾尹晨告知，她回了酒店。
    这时我才注意到迟昱，刚才我全部心思在岑菁身上，现在才仔细看了他，一个儒雅温淳、风度翩翩且不俗的男人。
    和他们一起喝了点酒，清醒时我说了很多话，反正我一直在强调，一定要给岑菁幸福，一定要。
    最后喝醉了，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说酒话，也许说了，但不清楚。
    朦朦胧胧中，我看到了未来的自己，白发苍苍的我站在荒无人烟的雪地中，远处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你爱过吗？”
    “爱过！”
    “失去了吗？”
    “是的。”
    “下辈子再碰到你爱的人呢？”
    “我要一个人长大，不管她在哪，远方、异国、天涯、海角，我一定要找到她，然后大声的告诉她，我爱她。”
    阿菁，再见！阿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