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的陨落

还没等苏小虔捡起那些东西，伤心的路塔已经消失了。苏小虔也跟着退了游戏。
    两天后，苏小虔飞回香港，到了学校就发现实验室桌子上的几封之前申请的美国学校的录取通知书。苏小虔申请的都是博士，至少念五年。他X大基科班学分绩第一的成绩使得他申请的学校里大部分都给了全奖。
    新学期开始，毕设进入关键阶段。苏小虔这几天本来也再没力气点开游戏的客户端，于是逼着自己待在实验室。赛车的机械部分，应力计算部分等工作本来不是自己的工作，但他没事做就帮着其他同学弄，从早到晚全泡在实验室。
    一个月后，机械部分做的差不多了，加入了苏小虔的控制系统，进入调试阶段，更是忙的不可开交。等最终调试好，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苏小虔和同伴把赛车开到校园里的那天，吸睛无数，成了全校的焦点。苏小虔坐在车里面握着方向盘的那一刻，半年多里面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做一些测试，写论文总结，这个毕业设计就算是完成，而赛车之后更复杂的测试及改进会留给下一届的学弟学妹了。
    苏小虔和实验室的几个人一起吃了顿庆功饭，又喝了点啤酒，晚上10点多晕晕乎乎地回到宿舍，回来才看到手机里有朴亮的未接来电。
    他看了眼表，这时候还没熄灯，于是给他拨了回去。
    “喂？啥事？”
    “小虔？”
    “恩，刚才出去吃饭了没看到。”
    “一晚上都在吃饭？”
    “是啊，刚回来，怎么了？”
    “你上你那个战士号去看看吧，刚才有人登陆了你的账号，我以为是你，跟他说话也不理我。最近盗号的特别严重。”
    “啊？是么？”
    “恩，那天我在BWL直接被盗号的顶下来了！艹！然后再登陆就说密码错误，等打了客服改了密码再上去，连衣服都给我脱了卖了！”
    “晕，盗号的技术这么厉害？怎么做到的？用病毒吗？”
    “你别研究技术问题了，你赶紧上去看看吧。”
    “好吧。”
    苏小虔虽然这半年都没有登陆过那个账户，但是用户名密码记得清清楚楚。他点开客户端，输入了那个账户的信息，果然提示密码错误。试了三次都不对，看来真是被盗了。
    苏小虔想了想，那上面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损失不会太大。但它对苏小虔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花了时间和心思在那上面，更别提那些回忆。苏小虔直接打了客服电话，又大晚上的骚扰当初用的身份证号的老同学，忙活了一通，终于收到了重置密码的邮件。
    再次打开客户端，输入账户和新密码，登陆成功。
    屏幕里是半年多未见的永夜乱舞者，果然，同样被趴了个精光，只剩下个内衣内裤了。
    他又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最终点了进入游戏。
    读完了一个进度条，画面是许久未见的铁炉堡。一切都既熟悉又陌生。
    朴亮瞬间就和他打了招呼。
    【私】小亮亮：咋样？被盗了没？
    【私】永夜乱舞者：恩，只剩下内衣内裤了。
    【私】小亮亮：哈哈，还剩下多少钱？
    【私】永夜乱舞者：49个铜板……大爷的！
    【私】小亮亮：看看仓库。
    苏小虔第一件事却是打开好友面板，发现颜聪枝的所有号都没在线。他跑到仓库，看了一眼，也是什么都不剩了。
    【私】永夜乱舞者：空了。
    【公会】阿什砍迪：永夜？？还是又是盗号的？？
    【公会】永夜乱舞者：不是，是本人。
    【公会】阿什砍迪：永夜你终于来了！！！
    【公会】兔女郎：是啊，为什么不和我们玩了？
    【公会】哇哇哇：永夜你太不够意思了！
    【公会】挖掘机哪家强：回来吧！
    【公会】衣冠禽兽：永夜你最近还在部落玩吗？
    【公会】永夜乱舞者：没有，最近一直很忙，都没玩了。
    苏小虔漫无目的地在铁炉堡转了两圈，不知道做什么。是该下线了吧？还是再等等？等他上线吗？上来说什么呢？还是下线吧。
    【私】小亮亮：你那边毕设做的怎么样？
    【私】永夜乱舞者：做的差不多了，就剩写论文了。
    【私】小亮亮：什么时候回来？
    【私】永夜乱舞者：不知道呢，应该快了。
    苏小虔很想趁着颜聪枝没在赶紧下线，朴亮却一直跟他聊天。他在铁炉堡的旅店里来回乱转，路过邮筒的时候，随手点了一下。
    结果他发现了好几页的邮件，署名都是收艳骨。
    此刻时间仿佛静止了，苏小虔再也看不到公会里那些绿色的密密麻麻的聊天记录，连朴亮密过来的粉色字体也忽略了。他用颤抖的右手，点开了最末尾的一封。
    一页褪了色的牛皮纸质感的信纸在眼前铺开，楷体字就像是颜聪枝的手写字。
    “永夜，今天是你离开我的第57天，我终于有勇气打出你的名字，给你写下这些话。如果你再也不登录这个永夜乱舞者，那么这些话就谁也看不到。如果你放下了我，再登录，那这些话也就没什么意义，看到也就无所谓了。
    那天我打完电话，直接取消了回校的机票。一个人在南方兜兜转转玩了大半个月，说是玩，其实是漫无目的地乱转。我一不敢回校，二不敢上游戏。那时候我很羡慕你，到另一个新环境，可以从头开始一段新生活，把我忘干净。我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还要在这所充满回忆的学校待三四年。一个吸毒成瘾的人，给他面前摆了大烟壳，让他戒毒，要他怎么戒？
    要开学的时候不得不回了学校，才知道你真的不在了，就是那种受了伤，要过几秒才有痛感一个道理。后来没办法，只得继续打游戏，于是一发不可收拾，全部的时间都放在游戏里，刷齐了MC的套装，又开始练了个新号。可仍旧经常梦到你用你特有的嗓音，有时羞涩，有时甜腻地叫我“阿骨”。
    那天和游戏里的朋友吃饭，朴亮发过来你的照片，我拿过来匆匆看了一眼。你手里拿着个热狗，腮帮子鼓鼓的，吃的脸上都是番茄酱。我一下子就笑了，当时真想让他给我发过来，最后还是没说。”
    “今天我答应了一个女生的表白。那天禽兽又把我骂的很惨，他说找个美女不好吗？带出去多有面子啊！你找个男生带的出去吗？整天偷偷摸摸吗？永夜，这也是你的想法吧？你也想让我这样吧？
    好，那就找个女生吧。至少我赢了面子。”
    “永夜，现在我应该是为我自己挣足了面子了。我本来也是个好脾气的人，也算是个暖男吧。以前碰到异性那些暧昧的话我都当没听见，如今我都试着去回复，然后会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呵呵。这样你满意了吗？”
    “之前那个女孩子我跟她分了，如果开始有那么一点好奇的话，现在是没有新鲜感了。”
    “永夜，你说爱是什么呢？那么容易爱的吗？我以前觉得很难啊，活这么久才碰到一个。现在发现身边一堆人都跟我说爱，难道我对这个字的理解是错的？”
    “圣诞节了，节日任务又会送一些小礼物。站在熙熙攘攘的暴风城，想起儿童节的那天，再看你灰了半年并且可能永远灰下去的名字，行尸走肉一样。”
    “这两天我认识了一个元素之力的牧师，他有点傻得可爱，竟然送一颗金珍珠给我，那一刻我就想起了你，想起你傻傻地在艾萨拉钓了三天的鱼，我当时真的很感动，不过没有告诉你。”
    “今天是我的二十四岁生日。永夜，我想你。”
    “永夜，今天见了你，是我的噩梦。以前那些气全都出来了，想扯住你的衣领，掐你的脖子，问你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要受这种苦。可看到你蹲在那里吐个不停，我又心疼起来，想上去抱你。刚碰到你，你就像个刺猬竖起了刺，那一刻真的扎到我了。我再没勇气待在那，只得落荒而逃。我之前总回忆当初我抱你时的感觉，现在再也不敢想了，太疼了。”
    “又是一个月了，才敢上来。你竟然就是忏悔，竟然是你。这个剧情反转得我无法接受。看来你在那边玩得很好，冷若冰霜对你很好，也可以保护你……
    那之后没几天，我和一个人上床了，呵呵。你不知道她的声音多像你，唱歌也像极了你。
    我真是傻透了，竟然还来写这些东西，我被伤成了这样，还是期待着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你会哪天特别想我了，像我一直想你这样，登上来，看到这些。我真是被你弄得没了智商没了自尊。我一直不敢承认，我其实一直期待你看了这些话，会回来找我！我他妈真是个傻逼贱货！”
    看到这，苏小虔再也忍不住，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苏小虔你都做了些什么啊！
    造这些孽你要怎么还？当初如果坚持一下会怎样？为他好应该怎么做？理智和情感在他大脑里大打出手。苏小虔哭得脑子生疼，无法思考。
    阿骨，这半年多，过得可能还不如我！
    这个念头一下子打击了苏小虔。自己，可能真的做错事了。
    最后一封信，是两个月前写的。一个念头在他脑子里冒了出来，闪电般得劈到了他。
    他，那时候，还喜欢我的吧？
    苏小虔抽泣着走到宿舍外面，拿出电话，拨通了母亲的号码。
    响了两声，忽然意识到已经是夜里12点多，又连忙挂断了。
    自己是傻掉了！
    没一会儿母亲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小虔，有事吗？”
    “妈……你……睡了吧？”
    “恩，怎么了？”母亲的语气有些着急。
    “你别着急，我没什么事……我就是……”说着苏小虔又是哽咽得说不出话。
    “到底怎么了！”
    “妈，你在姥姥家吗？”
    “恩，在。”
    “妈，我……真的很难受……我觉得我要疯了……”苏小虔心里的懊悔、委屈、思念、痛苦等千般情绪无法宣泄，想控制也控制不住，说道：“妈，你真的不能接受我和一个男生在一起吗？”
    “妈知道你因为这事很痛苦……”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这半年多我是怎样过来的，就好像我也不知道他是怎样过来的……”苏小虔呜呜地边哭边说，“妈，我最后一次求你，这件事，你就别管了行吗？”
    “小虔……别哭了……妈不干涉你的感情了，你自己……好好的……”
    苏小虔闻言泪水像是决了堤，强忍着吐出几个字：“妈，谢谢你。”
    “别哭了，快睡吧。”
    “恩。”
    苏小虔在外面又缓了好一会儿才回去。刘星刚看他在哭就吓了一跳，这会儿见他眼睛还得红的。
    “你闹鬼呢？到底咋了？”
    “没事。”
    “都这样了还没事？不想跟我说呗？”
    苏小虔“嗯”了一声爬上了床，躺在床上左思右想，又意识到这两个月时间，颜聪枝都没再写信了。两个月，发生了什么？
    会不会来不及了？
    怎么办？苏小虔觉得自己在一个十字路口，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个十字路口。选错了，做错了，就会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