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的陨落

学校的中国学生会服务很周到，每个新生只要事先通知这边的校友会，都会有专门的迎新服务。一个师兄负责来机场接苏小虔。一路上给他说了这里的生活，吃穿住行面面俱到，还临时提供了住处给苏小虔，等他办了宿舍或者自己租了房子再出去。这天到了师兄的家已经是晚上，苏小虔进了一栋二层房子，可能是房子太老，走上去都吱扭吱扭地响。后来听说这栋房子的确已经有200年历史了。他临时住的屋子里没有床，直接把床垫放在了地上。夜里时差没倒过来，睡不着他就跟颜聪枝聊了会儿天，居然发现床垫上有蚂蚁。苏小虔当即决定得赶紧开始找房子。其实学校宿舍不少，但他心里自然而然地想到等颜聪枝来一起去外面租房子住，所以计划来了就直接租房子，反正价格和住宿费也差不多。
    第二天起来师兄带着他先去学校报到。苏小虔当初申请学校那会儿心情处于低谷，完全没有心思研究学校。后来和颜聪枝和好，又帮他学英语看学校，也没仔细地了解芝大。等他亲自走在哥特式风格的丛林环绕的校园里，发现电影里那种崇尚知识的天堂就在这里。如今听到师兄跟他说起曾在这里任教的一个个教科书里的名字，终于知道了这里的确值得那些莘莘学子夜以继日的努力。
    开学了两周，博士上来还是上课阶段。苏小虔在这里学习生活了半个多月，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一定要帮颜聪枝来这里。这种心情不是那种见到了美景，想拍下照片和别人人分享。因为这景色太美好，这个想分享的人他也太在意。他不想只用几张照片或者语言去说景色有多美。说多了怕他烦，也怕他没法理解，或者怕他真的来不了这里心里难过。他太在意这个人，担心所处的环境和生活的不同带来和他的隔阂，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也是他不能忍受的。唯一的办法就是，颜聪枝必须来这里，必须。
    他只给颜聪枝发过一张自己在老校区拍的照片，背景是一个四合院似的古老建筑。苏小虔不会摆姿势，只是在院子中的石板路上傻傻地站着。然后告诉他自己一切都好。他每天都想问他英语学得怎么样，可又怕逼他太紧。两个人现在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只能在各自早晚的时候联系。距离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如今可以用手机随时联系，按道理来说，北京到芝加哥和北京到天津没有本质区别。但实际上区别就是有这两段距离差那样的大。
    苏小虔找房子费了一番周折。他和另外一个叫叶航的新生一起打算合租。每次打电话问房主租房子，人家都问他来了几年，有没有Social Security Number，信用度如何。他和叶航都是刚来，当然是没有这些东西。直到半个多月后，师兄眼看就要把他扫地出门了，苏小虔幸运地找到了个香港房东。房东对他们挺热情，虽然她听不太懂苏小虔的普通话，苏小虔又听不懂她的广东话。然后苏小虔只得说英语，房东也是一知半解。在这三种语言混杂，连蒙带猜的对话里，苏小虔和她谈妥了租房事宜。
    这个房东在这边开饭馆，有栋联排别墅，三层，本来买来打算给儿子当婚房的。儿子一直没找到女友，就想租出去赚点钱。三层的房子有两大两小四间卧室，苏小虔进去就看上了顶层的主卧。朝南有个巨大的落地窗，窗子外面是条安静的街道，街道对面是个小的天主教堂。打开百叶窗，整个屋子里就都是阳光了。
    苏小虔跟叶航决定当二房东，租下这个房子，然后再找两个留学生住小卧室，分摊房租。这样算下来，这里条件好，房租摊到每个人头上并不多。他房租多出了点钱，要求住主卧。一切都安顿好，又来了两个留学生，房子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每天早上他都早早起床，如果上午没课，就打开电脑。因为颜聪枝通常会在晚上□□点回宿舍，也开电脑查些复习资料，看看真题解析。两个人就挂着□□，颜聪枝会不时地问他题，或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直到他上床去睡觉，苏小虔也就去做午饭了。
    这天苏小虔新买了一对音箱，两个人开了视频，于是屋子里可以清晰地听见颜聪枝的说话声，有时候还有他放托福听力的声音。
    “你没事的话上游戏帮我看看公会啊，没解散吧？”
    “哦。”
    苏小虔登陆了永夜乱舞者，发现公会运行的井井有条，在线的人很多。
    “没解散，禽兽带着开荒BWL7号呢。”
    “哦，还挺快。”
    “禽兽说我很厉害，居然把你管的服服帖帖，这么久都没打游戏。”
    “呵呵，是啊，我都半个多月没上线了。”
    “心里痒痒了？”
    颜聪枝瞥了瞥嘴：“没有。”
    苏小虔从视频画面里瞧着他一手杵着脸，一只手转着笔，不情愿地看着桌上的真题集，心里有点好笑，有点心疼，刚想说累了就歇一会儿，门铃响了。
    “等会儿我出去一下。”
    苏小虔下楼开了门，看到是上次来的一个叫做Jeremiah的帅哥，传教的。上次来给他讲了一个小时的圣经，然后约定了下次的时间。苏小虔当时心软没有拒绝，结果今天真的又来了。
    他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学习了一本小册子的第二章，好说歹说跟Jeremiah说最近太忙别来了。等他送走他往楼上走，已经一点多了。
    苏小虔回到电脑前，觉得颜聪枝肯定已经关电脑了。结果在视频画面里，他趴在一侧的胳膊上，手里还拿着他送的那根笔，就那样枕着胳膊睡着了。头发很久没剪，已经挡住了眼睛，一侧白皙光滑的脖颈和肩膀袒露着。桌子上的习题册上，有苏小虔自己当初的笔记，现在旁边又多了不少颜聪枝飘逸的笔迹。苏小虔鼻子一酸，好想能上去抱抱他！
    他轻轻地对着麦克叫：“阿骨？”
    见他没反应，又提高了音调：“阿骨？”
    颜聪枝微微抬起头，半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冲着苏小虔笑。
    “快上床睡吧。”
    颜聪枝揉着眼睛说：“恩，刚听着听着听力就睡着了，太催眠了呵呵。”
    苏小虔一看表，那边已经是夜里两点，见他已经困得不成形，却还强打着精神对自己笑。
    “早点睡，你太累了。”
    “好，我去睡了。”
    “晚安。”
    “88，想你。”
    苏小虔还盯着电脑屏幕发呆，背后叶航的声音响起：“小虔，都两点了，你不去做饭吗？”
    “你丫饿到两点都不做饭等我做？”
    自从搬进来，屋里另外三个人都不会做饭，吃了两顿苏小虔的饭后，就讹上了他。商量的结果是苏小虔做饭，菜钱不用他出。没过几天苏小虔就觉得自己赔大发了，这边人工才贵，菜能值几个钱？
    又过了几天，苏小虔联系到了朴亮和刘星。朴亮去了洛杉矶上学，刘星也按计划去了波士顿。
    苏小虔天天数着日子过，终于熬到十月，颜聪枝要去考托福了。
    考完那天苏小虔六点多就起来了，开了电脑。
    “考的怎么样？”
    “没问题啦。”
    “那就好。”
    “快，上线玩一会儿。”
    “……”
    苏小虔登上游戏的时候，公会里已经炸开了锅。
    【公会】阿什砍迪：老大你再不来公会就要散摊子了！
    【公会】收艳骨：不会吧。
    【公会】阿什砍迪：会啊！最近和元素之力隔三差五就在副本门口打架！我们又没有老大撑腰。冷若冰霜又拿了一件新的头盔，特别拉风呢。
    【公会】哇哇哇：你再不来装备就垫底了。
    【公会】收艳骨：我装备本来就在会里垫底啊……
    【公会】挖掘机哪家强：作为会长你这样太不负责任了！
    【公会】收艳骨：要不我把会长给禽兽吧。
    【公会】衣冠禽兽：不用了，反正你现在也只是名誉会长。
    【公会】收艳骨：哈哈，好。
    【公会】萌妹子：你都不想我们啊！
    【公会】收艳骨：想了啊，想死了都，这不一有时间就上来了吗？
    苏小虔在屏幕前面又插不进嘴了，只能一边看着他们聊的热火朝天，一边跟朴亮沟通一下近况。
    【公会】兔女郎：阿骨你最近去哪了？！
    【公会】收艳骨：哪也没去啊，就在学校。
    【公会】兔女郎：那为什么不上线？
    【公会】收艳骨：我老婆不让我上啊！
    【公会】小亮亮：……
    【公会】阿什砍迪：……
    【公会】衣冠禽兽：……
    【公会】哇哇哇：……这句话好像有歧义，不觉得吗？
    【公会】挖掘机哪家强：你哪个老婆啊？
    【公会】收艳骨：什么哪个老婆？我只有一个老婆，别乱说话。
    【公会】阿什砍迪：继续讨论他老婆不让他上的问题吧！
    【公会】收艳骨：……
    苏小虔红着脸，正想密他别胡说八道，看他发来一条消息。
    【私】收艳骨：去哪玩？
    【私】永夜乱舞者：随便。
    【公会】挖掘机哪家强：阿骨请解释下这个问题。
    【公会】收艳骨：因为我老婆脸皮太薄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
    【公会】阿什砍迪：哦哦哦哦！！！
    【公会】挖掘机哪家强：哦！！！！
    【公会】哇哇哇：哦！哦！哦！
    【公会】衣冠禽兽：……
    【公会】小亮亮：……咳咳
    【私】永夜乱舞者：你给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