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的陨落

伊利诺伊的冬天湿润多雪。因为临湖，水汽南移的很快，冬天尤甚。雪是鹅毛状，轻飘飘的，像片片棉絮，大的时候可以没到小腿，埋了汽车轮子。
    这天晴空万里，苏小虔和颜聪枝二人开车来到州内的一个滑雪场。到了山下，苏小虔就尖叫起来，眼前是成片的雪淞，满山盛开着洁白花海！俩人坐缆车上山，层林浸染，脚下的雪道蜿蜒其中，有如梦中世界。
    “像不像东泉谷？”苏小虔兴奋地掏出手机，脱掉手套，哆哆嗦嗦地举着手机拍照。
    “嗯，快点拍，一会儿电池又冻没电了。”
    话音刚落，苏小虔的手机就黑屏了。
    “什么破手机啊，还那么贵，气温一低就没电。”
    “放我这捂捂。”颜聪枝拉开一层一层的拉链，里面的衣服在胸口有个兜。苏小虔把手机放了进去。
    “好冷。”拿出来一会儿苏小虔的手指就冻得生疼，赶紧戴上手套。
    到了山顶，风比山下大很多。苏小虔盯着前方的雪道，脚步变得沉重起来。
    颜聪枝拉着他的双手，背朝山下，雪板成外八形。
    “你的双脚摆成内八，看着前面别盯着地。”说完拉着他往下滑。
    苏小虔心里害怕，屁股一直往后缩，手捏着颜聪枝的小臂。
    “慢，慢点。”
    “重心向前，别往后躲。”初上雪道的苏小虔哪里做得到重心向前。下意识地只会后缩，全身紧绷，每处肌肉都在用劲，但都没用对劲。
    “啊啊啊阿骨，我要摔了！”
    “你要敢往后摔我就不管你了。往前摔，往我身上摔！”
    苏小虔感觉自己有一多半的重量全压在了阿骨的胳膊上，剩下的重量由双腿苦苦支撑着，没一会儿身体就微微出了汗。
    “别怕，往我这靠，摔不了。”
    颜聪枝的双脚一直在搓着雪，改变雪板与地面的角度来控制着速度。苏小虔按照他说的方法立刃减速，渐渐有了点感觉，学会了减速之后，胆子慢慢大了起来。
    粗糙地掌握犁式减速是非常容易的，一般初学者一两个小时就可以一个人滑起来。苏小虔一个小时后就可以一个人慢悠悠地在初级道出溜了。于是颜聪枝拉着他坐上了去中级道的缆车。
    到了山顶，又是初级道不能比的景色。整座山仿佛开满梨花，视野超好，奶油铺成的雪道又长又宽。阳光从一侧照进树林，雪道上投射了每一棵树干的影子。沿着雪道滑下去，一条条光亮和阴影交错掠过，像踩过一排琴键，忽明忽暗，或黑或白。林中万籁俱寂，只有雪和树，光和影。
    中级道陡不少，速度更不容易控制，苏小虔吓得一直在叫。没一会儿就累得不行，大腿已经无力支撑体重，死活要下山休息。两个人坐在山脚下，摘了雪镜看风景。苏小虔扭头看了看颜聪枝，见他因为戴着护脸，呼出的水汽从护脸上方的缝隙处出来，长长的睫毛没一会儿就挂上了冰。他伸出手碰了碰颜聪枝的睫毛:“真漂亮，你的睫毛上有雪淞呢。”
    颜聪枝的眼睛立刻弯了起来，上下两片睫毛像白色的小扇子碰了碰，探过头，隔着护脸亲了亲苏小虔的嘴。
    “凉凉凉凉凉！”苏小虔脸上此时什么也没，被他冻成冰的护脸凉了个激灵。
    回去到了家，苏小虔才发觉身上越来越酸疼。第一次滑几个小时的初学者，通常回去之后的几天都会全身酸痛。苏小虔坐在餐桌旁，指挥着颜聪枝做饭。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苏小虔动也不动。颜聪枝只得拿过来手机，看见了来电的人名，直接按了免提，放在了桌上。
    “苏！小！虔！你这个二逼！”
    “二你妈你才二逼！上来就骂人！”
    “骂的就是你！”
    “□□丫特么的有病！”
    “我问你，你那个……老公，是不是收艳骨！”
    一句话就把苏小虔本来到嘴边的话堵了回去，张着嘴犯傻。这个埋了一年多的□□终于引爆了。
    “问你话呢！说话！”
    “你听谁说的？”
    “费话你不知道我在清风殿有两个小号呢么！你个贱人！我他妈还觉得那会儿他欺负你，帮你打架，原来你俩这叫情趣！你把我当傻子耍？！”
    颜聪枝强忍着笑，本来想说两句给他解解围，转念一想他这本就是自作自受，于是打定主意不说话，递给他一碗饭和筷子，自己在一旁吃起饭来。
    苏小虔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没有。”
    “没有？你老公是收艳骨你跑我公会来干嘛？你个内奸！”
    “我不是内奸！我是你同学好吧！阿骨也跟你在一起旅游过呢。”
    “一码归一码。游戏里就是各为其主，誓不两立懂吗？挂了！气死我了！敌对阵营首领的姘头都潜入我一团一队了！以后禁止你参加我们公会的活动！”
    “……我□□大爷你才姘头！”
    苏小虔才骂了一句，刘星已经挂了电话。
    “妈的，傻逼！”
    颜聪枝看着他俩对骂心里阴暗得乐开了花，说道：“和你们家的会长吵架了？”
    苏小虔一听这话直接就爆炸了：“什么叫我们家？！你干嘛老这么说话！”
    “喂，火别往我头上撒。”颜聪枝给他夹菜，又给他盛了碗汤放在旁边。
    苏小虔被刘星骂了一肚子火，又被颜聪枝火上浇油，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憋屈得厉害。三口两口吃完了饭，刚刚站起身想上楼，大腿酸得又坐了回去。
    颜聪枝见状，在他面前背身蹲下。
    “来，上来，背你上去。”
    苏小虔心里此刻装进了一团棉花，又软又暖，高兴地嘴都合不拢。他赶紧像八爪鱼一样趴了上去，双手搂住颜聪枝的脖子，脸贴在他后脖颈上，淡淡的发香立刻飘到了鼻子里。
    颜聪枝背着他走到楼梯下，尽力哈腰，吃力地开始一步一步往上走。
    “唉，你是不是吃胖了，沉死了。”
    “阿骨，你好香。”
    “哪香？”
    “哪都香，头发香，衣服香，你的被子也是香的。”
    “是吗？我怎么闻不到。”
    “嗯，我记得那会儿上完第一节游泳课，你给我穿你的衣服，就是香的，我都不舍得还给你呢。”说完苏小虔又挨上他的脖子上仔细闻起来。
    “呵呵，原来你那会儿就对我图谋不轨？”
    苏小虔小声说：“也没，不敢想。”
    “呵呵，”苏小虔伸出舌头，用舌尖舔了舔他的脖子。
    “那家伙说的没错，你就是贱人。”
    苏小虔一皱眉：“恩？”
    “你看你现在是不是在犯贱？”
    “恩……”苏小虔自暴自弃地索性贱到底，对着颜聪枝的脖子又咬又舔。
    “哎，别闹了，腿软了背不动了。”
    颜聪枝用出了吃奶的力气，总算把他背到卧室，背身站到床边。
    “下去吧，歇会，我去刷碗。”
    苏小虔死死勾着他的脖子，脸胡乱的往上蹭，又用双腿勾着他的腰：“不许走。”
    “犯贱！”
    苏小虔一边搂着颜聪枝一边往下躺，两人一股脑倒在床上，这时电话又响了。
    苏小虔一看，又是刘星，一下子激动了，放开了颜聪枝，接了电话：“你又干嘛？”
    “嘿嘿，小虔，我们开荒呢，缺个牧师……”苏小虔最近确实经常上那个牧师号玩玩，看一会儿工夫刘星就换了个口气，逮到机会骂道：“我□□大爷你特么给老子滚！”
    颜聪枝听着他俩对骂一边笑，一边偷偷溜下床。他也是累得不行，又开了很久的车，实在是没力气折腾。刘星这个电话彻底解救了他，于是蹑手蹑脚地下了楼。他在客厅里看了好一会儿电视，听楼上没了动静，才关了电视上楼。
    推门进了屋，看到苏小虔已经趴着睡着了，脸扭向一侧，嘴角在傻傻地向上勾着，手里拿着手机。颜聪枝好奇他在做什么春梦，拿过他的手机，发现上面一条未读消息。
    “小亮亮：不。秀。恩。爱。能死吗？！异性恋都没你脸皮厚！”
    颜聪枝好奇地划开手机，见苏小虔发了一条朋友圈。那张照片是在他头顶拍的，有自己的半个脑袋和一只耳朵。
    苏小虔写到：“阿骨背我上楼，开心地要晕过去了。”
    下面的留言刷了两页。
    “阿骨是谁？”
    “什么意思我没看懂！”
    “快来个异性恋正正风气！”
    “我擦这是苏小虔发的？”
    “信息量太大容我静静。”
    “我也想静一静。”
    “你丫把我男神抢走了！”
    “这是……出柜了？！”
    颜聪枝知道他很少发朋友圈，这确实是他第一次发关于自己的东西。他拿过手机，恶作剧地留了一条言：“小朋友你很轻，再胖点手感就更好了。”
    想到苏小虔明天的反应，颜聪枝兴奋地躺了好久，等窗外又呜呜地刮起了风，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