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影

第69章


李逸初当年面临那样的境地都能一点点站起来,他远比梁煊以前以为的坚韧的多。如果让他待在自己身边活成一个笼子里的金丝雀,那不是爱他,而是折磨他。
    
    第49章
    
    刘凡在家里过了很长一段痛苦的日子,她心里压着千万斤的石头却毫无办法。如果是从前,她可以为了儿子去强迫李逸初离开,拿养育之恩,拿长辈的身份等等,这些都是她的武器。可是现在她毫无立场。即便她曾养过李逸初,但后来也间接毁了李逸初的后半生。她一面恨李逸初把梁煊带上一条歪路,一面又难以理直气壮地在李逸初面前说出任何话。
    所以她能控制的只剩下梁煊,但是梁煊从小到大都不是受她拿捏的性格。梁煊将自己家对门的房子租下来,请了一位保姆一日三餐地陪刘凡吃饭。他了解母亲的个性,喜欢拿自己的身体来威胁亲近的人,但是一般不会坚持太久。更何况母亲极好面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说出她认为的家丑,也不想让人觉得她儿子不孝。
    这种被保姆照顾起居顺带陪聊的日子越过的久,刘凡越惶恐,她感觉自己再不做些什么,一切事情恐怕就此尘埃落定了。
    梁煊接到保姆的电话时人在北京,他前天来北京办事,今天才有了起色,还得再待几天。保姆说刘凡在家里吞了十几片安眠药,还好保姆发现的及时,现在人已经洗过胃,只是还在昏迷。梁煊当即想砸了手机。他再爱自己的父母,也厌恶这种拿自己的生命威胁亲人的行为。当初李逸初就是被父亲吓傻了才离开和县。现在母亲又故技重施。他知道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只要他不松口,母亲就不会罢休。
    梁煊在电话里叮嘱保姆看紧母亲,有任何情况都要告诉他,他忙完手里的事情会立刻回去看望母亲。当初向母亲出柜的时机太突然,他不能强求母亲一天内就把事情想通。所以才想着慢慢来,先让母亲知道这件事,然后再逐步做思想工作。即便母亲一辈子都无法接受,只要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注定不会结婚生子就行了。
    梁煊不在家,李逸初回到家里除了工作就是睡觉,临睡前他要和梁煊视频,梁煊说自己饭局喝了太多酒,脸太红了不愿意,两人就挂着耳机聊了几句,李逸初听出来梁煊情绪不太高,以为他工作上遇到麻烦了,趴在床上道:“别担心,如果总部真的非要让你回北京,那就暂时先回去,别把关系闹太僵。”
    梁煊愁的不是这件事,不过听到李逸初这么说,轻笑道:“那不行,留你一个人在上海,那我立马辞职。”
    李逸初在床上滚来滚去,捏着耳机线低声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梁煊听到他语气里的依恋,感觉身体有股邪火从下身往上涌,不过两人现在距离这么远,什么都做不了。梁煊叹了口气:“逸初……”
    李逸初:“嗯?”
    梁煊闭上眼深呼吸,过一会儿才道:“晚安,宝贝。”
    李逸初听到那边迅速地挂了电话,脑袋埋在被子里大笑。以前他问过梁煊,两人分离的这几年,梁煊是怎么应对生理需求的,他还记得梁煊冷着张脸说用手。后来两人同居,梁煊就再也不愿用手解决了,即便偶尔条件不允许不能直接做,梁煊也是强忍着等身体平静下来而不愿用手,似乎他那双手是从别处借来的,一点儿不招他自己喜欢。
    李逸初猜到此刻梁煊一定又跑去冲凉水澡了,他从床尾滚到床头,抱着梁煊的枕头睡觉。
    梁煊处理完北京的事,直接买机票回了老家。
    保姆正在劝刘凡吃饭,见到梁煊后如蒙大赦,她把饭盒推到梁煊面前:“梁先生你终于回来了,刘姐这几天滴米未进,愁死我了。”
    梁煊进病房之前问过医生母亲的情况,她刚洗完胃不能多吃,这几天虽然没怎么吃饭,但营养液都打了,身体并没有受太大影响。梁煊让保姆先回去,他留下来照顾刘凡。
    刘凡半靠在病床上,眼睛半垂,对梁煊的到来也没有反应。
    梁煊脱了外套,将衬衫袖子撸上去,端起饭盒舀了一勺粥,柔声道:“妈,喝点粥吧。”
    勺子递到嘴边,刘凡依旧不开口。
    梁煊与她僵持了几秒,收回胳膊,把饭盒放到一边。
    梁煊不想一来就和母亲把气氛闹僵,于是从桌子上拿了个苹果,用水果刀转着削皮,眼睛看着母亲:“妈,无论任何事我希望您能和我沟通,而不是用这种方式来逼我。”
    刘凡嘴边一抹冷笑:“沟通?在李逸初的问题上,你会沟通吗?”
    梁煊停下动作:“我和李逸初会共度一生,这点我跟您明明白白的说过。”
    刘凡:“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等我死了,眼不看为净,你爱跟谁跟谁。”
    梁煊看着她,眼里是翻涌的暗潮,唇角冷硬,握着水果刀的手腕调转了角度,将刀插进自己的左边手臂内侧缓慢地划开。鲜血立刻从刀尖处喷涌而出。
    “小煊你干什么?!”刘凡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打掉梁煊右手的水果刀,颤抖着抓住梁煊已全部是血的手臂,她心都快碎了,一边哭一边抓着儿子往外走:“去看医生……快点啊!”
    梁煊划开的伤口很短,只有三四厘米,他的刀刚插进皮肤就被刘凡打掉了。梁煊全程一言不发地任医生缝针包扎。刘凡一边抹泪一边问医生严不严重,会不会留疤,多久才能好。
    伤口包扎好后,刘凡抓着梁煊回到病房,关上门的同时冲着他的脸挥了一巴掌,哭道:“混账!”
    刘凡骂完仍觉得不够,又挥着拳头砸在梁煊身上,一边打一边哭骂:“你有没有良心?!你为了李逸初连命都不要吗?你这个畜生!”
    梁煊等她发泄够了,才开口道:“我不是为了李逸初。本来就是我们母子之间有问题。”
    刘凡抬起泪眼看他。
    梁煊脸上十分淡漠:“自残这种事我也能做,只是我不忍心让你们难过。你现在什么心情,我前几天听到你吞安眠片的时候也是同样的心情。妈,即便我再爱你,也经不起你这样对我。如果你真的出了意外,那我这一生都没法过的安稳,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是为我好,而不是恨我。”
    刘凡心慌地垂下眼,她蹒跚地走向病床,重新躺了上去,将头偏向里面。
    梁煊走到床边坐下,平静地说道:“即便不是逸初这件事,我的人生也可能会面临其他缺憾,或许是只会死读书找不到好工作,或许娶不到贤惠媳妇,又或许身体得了病。现在这些事情都没发生,而我每天都觉得快乐幸福,仅仅是没有成为你预想中的人,你就要逼死我吗?那我到底是你的儿子,还是你的仇人?”
    他这一段话让刘凡哑口无言,或许是刚才梁煊那一刀的冲击力太大,刘凡仍在后怕,她的意识不得不跟着梁煊走,被梁煊这样一句一句地讲道理,她完全找不到反驳的入口。
    如果梁长平还在世,刘凡肯定把事情推给梁长平来解决,而不管梁长平做出什么决定,她也会听从。如今她以一己之力对抗一个完全成熟的儿子,力不从心以外,还对丈夫过早的离世产生了一点埋怨。
    她是典型的愚而不自知型的家长,有着小女人的虚荣,亲戚姐妹面前不允许自己有哪点比不上别人,丈夫要是姐妹里面最顾家的,孩子也得是同龄中最优秀的,不管内里多么辛苦,在外人面前,总要维持一个让人艳羡的形象。所以梁煊的性向对她来说,不仅意味着儿子可能老无所依,还意味着她从此在亲戚朋友面前再也抬不起头。
    梁煊见母亲仍不说话,掖了掖她的被子:“以前爸教过一个学生,学习特别努力,成绩一直不好。他父母来我们家里请我爸多关照他的孩子。当时我爸说,他对每个学生都很负责,以后也会针对这个孩子的情况多辅导,但是他更希望为人父母,不要每天都幻想自己生了个神童,而要学会接受可能自家孩子就是一个平凡的人,实现不了父母过高的期待。就如同我,我可以努力学习考大学,也可以好好工作赚钱,唯独结婚生子,是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事,这件事超出我的能力之外。爸他走的急,也不了解我对逸初的感情,可我相信,如果他还活着,他不会再拦着我们。”
    刘凡终于吸了一下鼻子,脑袋也转了过来。
    梁煊脸上稍显轻松:“等到你真的想通了,我们可以接你去上海,到时候你喜欢就常住,不喜欢就回来。逸初他没有怪你,但我希望到时你是真的拿他当儿子看,不再敌视他。逸初这些年很不容易,我舍不得让他再受委屈。”
    刘凡看着梁煊手臂的纱带,带着哭腔道:“你们本来多好的两个孩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梁煊:“我们和这个世上的人没什么不同。”
    梁煊看看手表,他该去赶夜晚的飞机回上海了。他叫来保姆,将事情都叮嘱清楚后,离开了医院。
    梁煊事先并没有告诉李逸初他今天回来,到家时已是凌晨五点多,还有一个小时李逸初就该起床,梁煊怕现在去卧室吵醒他,索性去厨房给李逸初准备早饭。
    梁煊的左手有伤,切菜不方便,便去冰箱找做起来简单的食材。
    手机闹钟一响,李逸初半眯着眼起床,他走出卧室听到厨房里有动静,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梁煊回来了,几步跑过去,果然看到梁煊正在做煎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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