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家只见过曾思瑶一次,她确实是长胳膊长腿的,也是大卷发,虽然能看出年轻时美貌过的痕迹,但她已经被岁月刻上了细细的皱纹,气质像沾着风尘又落败的女人,相比之下她女儿咄咄逼人的气势更让人看着惊喜。
我也终于见到了段乘风。他乘车进来,走进了大厅,好像是来和父亲、姐姐、还有……曾伯母一起吃饭,而我都是单独吃的,所以就没去。后来段乘风和舒绾晴、段伯母一起散步,但似乎故意绕开了我那栋房子。
我也不在乎,打开窗,自己在琴房弹曲子,
天快暗下时,有人站到了我身后,我故意不知道,谈完一曲后,他在我身后说:“以前我们新婚,你腿不能动,早上我出门前就把你抱到琴房,你弹的就是这首曲子,我走到楼下还能听见。”
我没回头,只冷冷地说:“那我以后,就不弹这首了。”我坚定地说着,他却不知道我是故意用这首曲子引他来的。
他也不生气,只是柔声说:“旖旎,你终于回家了,我一直在等你回家。”他说着,走过来坐到我的琴凳上,我朝一旁移了移,他伸出手在高音区弹着我刚刚弹的那首曲子,音符流利,音乐温柔。
我看着他的双手,忽然很想把琴盖砸下,但还是忍住了,只说:“你觉得一个人住在别人一家三口旁边像家吗?”
他的音乐停下,回过头看我,看了会儿,说:“旖旎,你太瘦了。”
我没看他,只说:“你快走吧,你不是来我这做客的。”
他站起身,身子斜向我,在我头顶说了句:“舒旖旎,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爱你。”
他这句话,只让我的心沉着满满的仇恨。
在家待了一个月,温柔听话,没事儿就陪父亲,但什么要求也不提。直到等着有一天段乘风再来和曾伯母、舒绾晴、父亲一块儿吃过饭,坐在客厅聊天时,我才走进去,看见段乘风时就做出有些意外的样子,然后露出微微地尴尬。
父亲心情很好,见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笑了笑,说:“旖旎,你有事要说?没事儿,乘风他也不是外人。你有什么话说就是。”
我微微有些为难,低着头小声说:“其实,我就是想来和,爸爸,阿姨,还有姐姐说说……我觉得我天天闲在家、还是不太好,我……也想帮爸爸做点事儿。”
气氛一下微妙起来。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让她们猜了猜,继续说:“姐姐既然管着服装这块儿,我也不想去插一脚……我想,能不能让我去打理……槿南。”
我没说酒店,就说了个槿南,这酒店取我母亲一字取我父亲一字,他们应该听得懂我的意思。
这时候没想到曾思瑶先开口:“旖旎呀,你说你也不是学酒店管理,这么大一摊子摆一起怕你吃不消啊……”
段乘风笑笑,温和地开口:“舒伯父,您不拿我当外人,我就随口说说。旖旎既然有帮您的心,您就让她学学……她,也不能天天关在家里了。”终于我的小心机得到了回报。
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确实让我父亲微微有些动容,毕竟是亲女儿,整天孤身一人他也该心疼,最终他还是说:“那你去试试吧。”
舒绾晴纹丝不动地微笑着。
我回去和盛辞讲时他就急了,跳起来问我:“姐!你喜欢的是服装你搞什么酒店啊?你幸幸苦苦跑回去不会是为了赚钱养家吧?我养得起你,还有,我哥之前已经和凌律师协商好了,只要你去,他随时把手上所有的股份转给你!江微阑是暂代总裁,你直接去N&M就好了,全是你的!我之所以没来得及和你说那是因为想让你再休息一段时间,结果你跑去管酒店干嘛!”
我异常震惊:“你说,N&M他全部留给我了?”
盛辞理所当然地看着我:“啊,全是你的……”
“那你呢?”
盛辞眨巴着眼:“我拍戏啊……接广告?实在不行,你也不会不管我啊?”
我鼻子一酸,还笑出来:“他不怕我拿钱跑路啊?”
盛辞低着头剥小龙虾:“您跑什么啊?您就在这啥不做都行……我哥把什么都给你安排好了,你要不想要这公司,也可以接受他的所有财产,来,张嘴——”他喂我一个剥好的虾肉继续说,“看到了吗?我,他的弟弟,就一个要求,除非伺候好您,不然一分钱都别想分到!我没骗你,你可以去找一趟凌律师,他钱都留给你了,你直接去拿就行了。”
我低着头心里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五味陈杂只能说出一句:“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盛辞低头剥着虾,没说话。
我还是没去接管N&M,但我接受了盛该的财产赠予,他几乎是让我一这辈子都不用愁了。因为他事先安排过由凌律师全权代理,过程也很迅速。
我去接管了槿南酒店。
江微阑来找了我,开门见山:“小乖,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回家吗?”
我低着头,说:“不为什么。”
江微阑坐在我对面,把手搭在我手上:“King让我暂理N&M的时候和我说过,如果他不在这,会给你两样东西,一是公司,二是财产,但只让你选其一,他说如果你选了公司,就让我们好好跟着你,以后稳稳当当地坐在王座。如果你选了财产,那你就要剑走偏锋了。”
我抬着头看着她思索了一会儿,问:“我怎么从来不知道盛该这么了解我?”
她一听就明白了,微微有些紧张我:“旖旎,你真想和你姐姐争舒家的股份?”
我一下小脾气就上来:“舒家是从我母亲那起步的,凭什么我妈什么没分到现在还要分给曾思瑶那个小三?”
江微阑认真地说:“启正集团家大业大,你有把握吗?”
我咬咬牙:“千里之堤还溃于蚁穴呢。”
江微阑笑笑:“知道了,N&M全力支持你。”
其实我手上还有一张王牌,就是上次帮盛辞买经纪公司时母亲给我的律师团其实是启正的首席律师团队,但他们有个很奇怪的点,就是见到我的时候叫我“大小姐”,不是“舒二小姐”。立场很明确,让我很受用。
而且我母亲给我的,我都很放心。
反正实际上我最后的目的也不是启正,大不了毁了它再重建。一面在酒店业槿南挖窟窿,一面在服装业DILER查漏洞。没想到DILER竟然真的有一个很大的坑,已经坏得要靠别的产业去补。怪不得我母亲什么都不要呢,外表富丽堂皇,里面早已溃烂了。就差个人把表面敲碎了给大家看。
事情进行得异常顺利,好像是我母亲刻意撒了网,就等着我来收。但是我偷偷握着东西,一点一点继续挖。
舒段两家是世交,必定有很多东西不可分,慢慢地挖到舒家的筋骨,段家就要显山露水了。
我收集了几乎所有段家与舒家重合的地方,然后着手秘密收购。至于那个八面玲珑的靳莲,我还是去找了江微阑。
她听我说要动靳莲的时候就明白了,沉着气,做了蔻丹的长指甲在桌上一遍一遍敲着,最后说:“你要扳倒舒绾晴是有可能的,毕竟你母亲是启正的灵魂人物,她给你留了路,让你从内部瓦解,而你的盛该,给你留了一座金山做最强有力的保障。但如果你要扳倒的人是段乘风,就有些悬了……你从舒家挖到段家就算折了他一半的羽翼,他也死不了啊,段乘风作为唯一继承人,段宁生不可能抛弃他。”
我低着头权衡了一下,其实我之前已经思索过很久了,我的想法和江微阑一样,可我还是要报复他,我咬咬牙没说话,她不知道,这是我活着最强的动力。
江微阑看了我一眼,挑挑眉:“我觉得有一点倒是行得通,他好像对你余情未了……”
我低声坚定地拒绝她的提议:“这不可能。”
江微阑叹口气轻松加愉快:“那你还是拿下启正就回来管N&M吧,别瞎折腾了。”
有的时候我还是很想念盛该,每日每夜地想念他。我后来反复地想,要是我没有爱上长大后的段乘风就好了,我会直接爱上盛该,我会和他在一起,这样会不会时间更长一些,再长一些……这时候我就泄了气,原来我这么爱他,可他不在了,我还这样可怜地活着。
我父亲真的老了,或者他其实已经力不从心了,我偷偷掌控着他抛妻弃子也要得到的启正,他却丝毫不知,又或许他知道吧,但他争不动了,我上次回来就发现,他老了很多,我的母亲是在风韵犹存的时候定格的,但是他,将要经历风烛残年了。而我姐姐虽然掌控着服装业DILER,但是那个破架子我也不需要,让她拿着好了,总不能让她和她那个妈妈什么都没有吧。
拿下启正集团,我只花了一年。我以为我会斗个十年八年呢,最好再长一点,失去了盛该后的舒旖旎的人生真的太长了,长得我害怕……
我只记得那天的董事会我父亲没到,下面坐的除了舒绾晴和几个忠于我父亲的人,其余都是我母家多年的家臣,我轻易地掌控了整个启正,当场就清理门户了,当然,我还留着我姐姐。
第二天一早我父亲让我去书房找他,他坐在里面没有开灯,阴影落在他脸上,我以为他要大骂我或者控诉我,但他只是用沉着又空寂的声音问我:“旖旎,你妈走的时候和你说什么了?”
我看着他皱纹横生的脸,说:“没提到您。”
他没说话。我顿了顿,又说:“她教了我六个字,勇敢,善良,以及……宽恕。”
他手上捏的钢笔倒在书上,沙哑着声音:“出去吧。”
我转过身,轻轻拉上门前,只见到那个房间在阳光和阴影下的空气里有清晰的尘埃,我看见他钢笔下的那本书,是一本法语诗集。
那是曾经我母亲每天清晨都会读的文字,她独自坐在微风中的庭院,捧着那本书,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伴着声音的干净温和。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
我坐在启正的总裁办公室,等着段乘风上门。
这一次,是他匆匆赶到我的办公室,看着我,神色压抑:“旖旎,舒段两家不可拆,你这样做,是针对我吗?”
我深深地看他,这个我曾经爱过的少年,不,他已经老了,我也老了,这一年,我们都三十了。我走过去,看着他,我已不再是那个黑色长发的女子了,剪了短发,化着浓妆,唇色暗红,像黑暗里的罂粟花。我看着他,不悲也不喜:“段乘风,我的婚纱婚鞋,你放哪了?”
他眉心跳了跳:“你还是……爱上他了?”
我带着笑看着他,不说话。
他带着微微的厌恶:“伴着树林里的枯叶烧了,残渣都埋了,如果你不把那房子卖了或许还能去挖出来。”
我忽然想起那天婚礼,我从十八层台阶上摔下的起因是不小心窥视到远处那一堆旺盛的篝火,以及旁边一对……深情拥吻的男女。
我无声地笑了,然后说:“尔德呢?”
他紧绷着脸:“扔瀑布里了!”
我低着头捏了捏食指上的大彩钻戒指,冷声地,缓缓地问:“我孩子呢?”
他终于忍不住了,脖子青筋暴起对我吼:“舒旖旎!你他妈到底想怎样?!”
我看着他涨红的脸,愤怒的表情,就知道他内心的惧怕了,原来他不是绅士,我也不是淑女。我退开几步,手撑在办公桌上,轻声问:“为什么动我孩子?”
他瞪着我,狠狠地说:“我爱你,我不是说过吗?我爱你!舒旖旎,你怎么可以怀上别的男人的孩子!况且他还不要你,你怀孕的时候他在哪,你凭什么要替他生下这个孩子!我爱你!我要你!你到我身边来!你清醒一点!”
我的平静和他的激动好像并不在一个事件里,我微微笑着:“那舒绾晴呢?”
“她吗?”段乘风表情扭曲,“她算什么东西?我不可能娶她,那个卑贱的女人,小三的私生女!我不可能爱她,我要你,我只要你!舒旖旎,你回到我来身边吧!”他张开双臂,一步一步走向我。
我转过身不看他,轻声说:“出去吧,算我给风少你留点面子,我也不想叫人来把你拖出去。”
段乘风从我身后抱住我,紧紧地,疯狂地:“旖旎,旖旎,我们重新开始吧,你现在有整个舒家,我有整个段家,我们是这世上天造地设的一对,旖旎、兔子……”
我听到最后两个字终于气涌上脑,挣开他转身一巴掌扇在段乘风脸上:“这两个字,你永远不配再叫。”
我很久没哭了,那天半夜我一个人坐在床上,想起那个明媚的小男孩,那个勇敢的小男孩,那个霸道的小男孩,那个会为我编花环的小男孩,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伤害我,会杀死我的孩子,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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