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满发，亦算白头

  陆岐绮刚想说什么，萧殊接着道：“可后来我待在美国三年不敢回国，表面上是在处理公司的问题，可其实我明白，我是在逃避。哪怕是结婚的三年，我也恐惧，恐惧你突然告诉我，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了。”
  萧殊顿了顿，轻笑：“所以我突然明白我那时候对你的责怪是多么可笑。因为太爱了，所以才会承受不住伤害。太期待答案，以至于得不到理想的回答会突然跌落谷底。”
  其实这些陆岐绮又怎么会不懂，付出了很多年，却只是个空落落的答案。她也很难过，可不想说什么。她想放弃，爱一个爱自己的人。萧殊也很难过，可他也没说什么。
  因为他们都明白，彼此比什么都重要。
  陆岐绮看着萧殊，眸子亮晶晶的，轻轻嘟哝：“自己比我还煽情，好意思说我。”
  萧殊没听清，又问了句：“你说什么？”
  陆岐绮勾起嘴角浅浅的弧度，“没什么，我说我喜欢你。”
  两个人到家的时候，萧殊直接进了书房，打开电脑，几个部门的报告都已经发到了邮箱。陆岐绮进来看到屏幕上的报告，道：“你慢慢看，我也要去写报告了。”
  萧殊听得出她话里的不满，笑道：“小绮，现在我看的所有报告的含金量恐怕还没有你一个人高，你如果不写，我就只好亲自出马搞创意了。”
  陆岐绮看了他一眼，颇有些倒凉水的意味：“萧殊，你的能力更侧重于管理运营与统筹大局，真论产品开发你可不一定比我强。”
  萧殊打开电脑里的文件，无奈笑道：“是，我巴不得你样样比我厉害，那我就可以靠老婆吃饭了。”
  陆岐绮笑着转身走出房间，临了说了句:“萧殊，我倒是不介意养着你。”
  萧殊看着说完就一溜烟跑掉的身影，勾唇笑，宠溺之意无需言表。
  一直看到快十点，萧殊才把所有报告整理成有用的一份，抬头就看到房间里的的灯还亮着，怎么还在写？真是不知道照顾自己，都是要当妈的人。
  萧殊起身，进门就看到伏在桌上的陆岐绮，手里的笔刷刷地在纸上写着。
  “累了就先睡吧，明天接着写。”萧殊手搭上她的肩，只觉眼前的姑娘还是太单薄了。
  “萧殊，我不困啊，马上就OK了，要不是因为怀孕不能碰电脑，我早就打完了。”
  萧殊拿起桌上的纸，看了看，点头道:“明天开会口述吧，下午让Alice打成电子稿发给我。”
  陆岐绮坐在椅子上，胳膊刚好环住萧殊的腰，仰头笑道:“没想到萧殊也会以权谋私啊。”
  萧殊揉乱她的长发，无奈道:“小绮，真是拿你没办法。”
  陆岐绮站起来，眸子带着几分得意:“以前你可也是没少嘲讽我来着。”
  “以前？”萧殊看着她的眸子，少时的画面毫无防备地跳进萧殊的脑中。
  少年站在候机厅，白色的衬衣外面套了件黑色的夹克，黑色的长裤笔直而又透着几分桀骜。身旁放着一个行李箱，目光还是有几分离散，状作无意地打量来来往往的人。
  陆岐绮还是请了假来送他，萧殊透过人群一眼就看到了她，即便一条简单的白裙子，站在那依旧很扎眼。
  “陆岐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可不是双休天，你怎么来了？”萧殊打量眼前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少女，口气并不好。
  “萧殊，那是因为我请假了，能把你送走的日子我怎么能不来呢？”陆岐绮长眉微挑，毫不客气。
  萧殊却没有同以往一样嫌弃地说，陆岐绮你哪哪真是太不行了，你什么什么都还需要提高。只是沉默了一会儿道:“陆岐绮，中考的时候记得报考我的那所高中，按你的成绩应该没问题。”
  陆岐绮怔了怔，“为什么？你想让我高中三年也天天走在你生活过的学校？我可不想还活在你的阴影下。”
  萧殊眸子有些情绪散开，几分试探地问:“陆岐绮，你就那么讨厌我吗？连我待过的学校也不愿意进？”
  没有料到他会这样问的陆岐绮有些无措，想了想还是认真回答道:“萧殊，虽然你很多时候嘴上不饶人，不过也算是在鞭策我进步了。要说讨厌倒也不至于，你还是挺好的。”
  萧殊笑，眉目难得染上几分温柔:“恩，还算中肯。”
  陆岐绮几乎没见过萧殊眉目温柔的模样，倒也乖巧了些:“萧殊，你去美国是直接打算待在那了吗？”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这样。”萧殊突然伸出手，笑:“离别前要拥抱吗？”
  阳光透过机场的玻璃，折射得异常美丽，洋洋洒洒在少年身后撒了一地，萧殊勾唇笑着伸出手，轻轻揽她入怀。
  一股子好闻的味道一瞬间萦绕在身旁，萧殊微笑，声音很低:“小绮，来美国找我吧。”
  陆岐绮愣了愣:“你叫我什么？”
  “小绮。”萧殊的口气很肯定。
  “萧殊你今天很奇怪。”陆岐绮的心里莫名染了一层愁绪。
  “你还太小。”萧殊笑，“你以后就知道了。”
  “我已经过完十五岁的生日了，还有三年就成年了，有什么可以不懂得？”
  笑意染上萧殊的眼角:“小绮，等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告诉你。还有，不许别人叫你小绮。”
  陆岐绮看了他一眼:“本来就没人这么叫我。”
  “好，我要登机了。”萧殊收起眼底的情绪，转身进了安检。
  陆岐绮只觉得有些酸涩，本来只是觉得出于礼貌，想想还是要来送他。后来才知道，萧殊通知了所有人，不要去送他，独独没有通知陆岐绮。
  因着他的一句来美国找我，陆岐绮方才这样义无反顾地想去追随他。
  若说十五六岁的年纪会爱一个人，陆岐绮自己都觉得不可能，高中的时候看得多了，才明白自己当年对于萧殊的嘲笑会生气，对于他偶尔的温柔会失神，是为什么。
  青涩而隐晦的情绪没有及时处理，才会在他走掉的那些年——陆岐绮的高中时代，疯狂生长成难以抑制的情愫。
  “萧殊，想什么那么出神？”陆岐绮笑着打断萧殊的回忆。
  “我在想，我去美国那天你来送我的情景。”
  “你可别跟我提那天，我那天肯定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想去送你。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跟所有人说不用送，却独独没跟我说。”
  萧殊看着眼前的陆岐绮，突然和十二年前的陆岐绮重合，轻声笑:“我只想让你来送我。”
  陆岐绮对于他的坦率承认有些无措，只得抱怨:“那天你难得笑了那么多次，我就是这么糊里糊涂答应来美国找你。如果没有答应你，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萧殊怔了怔:“小绮，离开是我无法避开的。如果那时候告诉你我的心思，一则我怕你接受不了，二则我也没有办法太好地理清我的情绪。所以我只好——”
  “所以你只好让我来找你？”陆岐绮看着他的眸子，“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你走掉的日子，我不会喜欢别人，我怎么就一定会坚持去找你。”
  萧殊眸子闪了闪，陆岐绮接着道:“萧殊，这么多年，你对我一向都是如此笃定，笃定我会爱上你，笃定我会来找你，笃定我不会移情别恋。包括后来，你永远都那么笃定。”
  萧殊看不出陆岐绮这些话是秉着怎样的情绪，她是在质问自己吗？
  “小绮，你实在是太高看我了。无论是学业还是事业，我一向都很笃定。也以至于从前我做不到直接对你好，也就养成喜欢一边嘲笑你一边帮你解决掉的习惯。从来我都只对你一个人动心，也是头一次我有感到无措的情绪，所以我才会这样的不确定。小绮，你说我笃定，倘若我不这样笃定地觉得你会来找我，我还有什么勇气离开？”
  陆岐绮一直低着头，听着萧殊说话。萧殊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是在生气还是什么。
  陆岐绮抬头，眸子水光潋滟，微微笑道:“萧殊，你方才是在害怕吗？”
  萧殊怔了怔，“你骗我？”
  “你那时候不是也拐我去美国吗？我骗你一次怎么了？”
  “小绮，你这样子我可真是经不起，你说对了，我是真的害怕。”萧殊一字一句，很认真。
  “我明白，你我都一样。”陆岐绮勾住他的脖子，踮脚吻上。                        
作者有话要说：  这都是铺垫，美国才是真正的□□，之前甜太久了，我都腻歪了。
  ☆、目的曝光
  第二十九章
  由于男方代言人敲定更慢，乔渝的工作马上就展开了。
  一大早，陆岐绮和萧殊就到了黄鄀和乔渝的拍摄场地。
  是室内的摄影棚，这是陆岐绮第二次看到乔渝，一身青柏色西装，西装下沿绘着的是竹柏。平日颇有些吊儿郎当的乔渝倒是突然透出了一股沉稳与邪魅，而手腕上带着的正是四君子系列的青竹。
  陆岐绮和萧殊站在一边，看着乔渝，摄像头下的他仿佛一下子换了一个人，微微泛蓝的瞳孔带着吸人入梦的魔力。
  其实陆岐绮觉得乔渝更像梅花，美得高贵冷艳，看似毫不在意，实则骨子里有自己的坚持与韧性。
  第一组拍完，乔渝就笑着向陆岐绮和萧殊走过来。
  几分玩味又邪魅的笑挂在唇角，“怎么，两位亲自督察工作？萧总，您下次就不用来了，有美女来就够了。”
  萧殊对于他的挑衅像是没看见，只是笑着对陆岐绮说：“看着还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