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里有星星

“你要找的书在最里边书架。”她热情地指引，似乎还想跟过去帮忙，目光触及到方君身边形影不离的巨大‘忠犬’，顿了顿，神情颇微妙地退到柜台后面。
方君照着她所指的方向找去，果然在最后面一排的书架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书，其实这本书市面上几乎绝迹了，方君曾找过大大小小的书店都未果，今天也抱着试试的心态，却没想到居然被她找到了。
满心欢喜地翻开书，方君一时沉浸在里头，这一看一个钟头过去了，等她终于意识到不对时，少年静静地立在她身边，神色悠然，没有半分不耐。
方君歉意地看了他一眼，立刻收起书，“你有没有什么想看的？”其实少年不用什么都迁就她，方君不是会将他人的好当作理所当然的人，少年的这种关怀备至无形中会给她施加压力，她总感觉若不回报点什么，就会浑身不舒坦。
柳边丘看着她摇摇头，眼里的光沉静幽深。
方君不觉轻叹了口气，罢了，慢慢来吧，有些事急不来。
到柜台结账，方君有些忐忑，像这种书极具收藏价值，一般书店不会出售，方君有点担心会再次泡汤。
美女老板笑着接过书，目光扫到封面微微顿了下，方君不由提起了心，“不能卖吗？”
美女收起笑，神色有些抱歉，方君沉默了几秒，非常遗憾地看了一眼桌上的书，正欲转身离开，少年轻柔地拉住她的手。
“怎样才能卖？”柳边丘看向柜台对面的人，嘴角的笑优雅迷人，许是目光太过诚恳，美女老板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少年加把劲儿，温声说道：“这是我女朋友，今天要是买不到这本书，估计晚上我得睡沙发！”他适当露出可怜的神色，抓住女人最容易心软的部分，一击即中，这招儿少年百试不爽。
当然他只在一个人身上用过，今天就当破例。
方君愣愣地看着少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心说你这招儿装可怜只在我身上行得通，旁人才不会买账，本想看少年笑话，却不想三秒不到，一直不松口的美女老板爽快地应道：“好，卖给你了。”
方君有些傻眼，柳边丘付完钱道了一声谢，接过书立刻转向方君，得意地朝她眨眼，眼里的妖娆勾魂摄魄。
方君这才明白，少年缺得从来都不是拥趸者，他轻轻一个笑就能俘获大片少女心，更何况是扮可怜，杀伤力简直不要太大。
方君承认是她小瞧了他。
两人在外面吃了晚饭，回到住处，方君收到一封电子邮件，A市开展学术研讨会邀请她去参加，方君反复看了看，觉得这种大咖级学术会议怎么也轮不到她头上，她甚至怀疑主办方是不是搞错了。少年来喊她洗澡时，她还在琢磨这个问题，等她洗完出来，立刻收到主任打来的电话。
“方君，邀请函你收到了吧，过两天你和顾凉生一起去。”刘鹏声音很兴奋，他这两名大将他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方君不觉皱起眉头，“主任，这个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刘鹏笑着解释：“没错，就是你，医院这次就两个名额，顾凉生是一早就确定了的，你是医院经过商讨定下来的，医院很看好你，继续努力！”
方君挂断电话，在想该怎么跟少年解释她要出差几天，同伴还是以往的暗恋对象，虽然现在没什么，就怕少年多想。
“我陪你一起去。”柳边丘撩起她的头发轻柔地擦拭，神色没有半分异常。
原来他都听到了，也是，主任声音那么大。方君看着少年犹豫了几秒，而后点了点头。少年平时也没什么事儿，如果跟着能叫他安心就跟着吧。
晚上少年搂着方君睡觉，方君突然觉得少年老实了不少，以往总要黏糊一阵，亲亲抱抱必不可少，可是今晚少年上床后，盖起被子，一只手规矩地搭在方君腰间，没有多余的动作。
少年的被窝有一股舒爽的味道，一如少年充满活力的身体，鼓噪着某种悸动人心的危险。两人睡在一起难免不会触碰，更何况少年喜欢抱着她睡觉，方君觉得鼻息间全是少年的气味 ，清冽却不失性感。
每天晚上都是方君最难熬的时刻，一开始她几乎彻夜未眠，也不知是少年靠得太近的缘故，还是她自己认床。后来 ，她也渐渐习惯，有时候白天工作累了，沾枕头就睡着了，也自然忘了要去防备时时刻刻都在觊觎她的少年，一觉到天亮倒也安稳。
可是今天少年如此安分，她倒有些不习惯，不知想到了什么， 方君扫向少年的目光有瞬间凝滞。
少年仿似察觉到她的视线，蓦地睁开眼睛，黑得透亮的眸子折射出摄人的光彩：“有些时候我也是可以忍住的…”他顿了顿，方君莫名觉察出他停顿的深意，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方君觉得有些时候还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少年的笑邪魅异常，方君干脆扭过头不去看他，耳边却飘来一股灼热的呼吸，少年将头埋在她颈窝孩子气地蹭了几下，“如果你也喜欢，我不介意…”
“我介意！”方君立刻打断少年的胡说八道，她心知这人颠倒黑白的本事，才不会听他的一面之词，尽管答应了他一再让步，可是有些底线不能破，就是不能破。
见方君的态度坚决，少年仿似一早就知道结果，英俊的脸上没有显露一丝失望或伤心，他勾起嘴角深深地看了方君几眼，不一会儿，再次闭上眼睛。
方君听着耳边的安静，偷偷舒了口气，说实话照这个进程发展，她不知道她还能扛多久。
一想到少年各种不知羞的暗示和挑｜逗，方君忍不住心口直发颤。
三日后机场，方君和柳边丘乘坐飞往Ａ市的班机。顾凉生不仅被邀请参加会议，还要在大会上作报告，他先方君一步去Ａ市做准备。方君当时得知这个时，仍免不了惊叹了一把，顾凉生被称为医学界里的奇才，早在实习期间就已经锋芒毕露，现在的他可谓得上一只收敛了羽翼的雄鹰，每一片羽毛都闪烁着动人的光辉，耀眼却不张扬。
他走了，又回来了。
在那个最荣耀的位置上似乎从不曾离开，方君从未后悔过去的一切，不论崇拜还是爱恋，优秀如顾凉生对得起她青春期懵懂而又纯真的感情。
“在想什么？”柳边丘将白水递到方君面前，深邃的眸子装着某种幽暗，他觉得方君有时候离他很远，即便他们靠得很近，尤其是她沉默的时候，飘忽的眼神让人有种无法靠近的无力，那是他无论使多少手段，用多么激进的方式，都无法吸引到的注意。
那时的她眼里并没有他。
方君收起思绪，摇了摇头，她不曾注意到她露出回避的眼神时，少年眼里刹那间暗下来的光。
有些人的存在就像一根刺，不是说不闻不问，它就会消失，反而会随着时间的久远，融合成身体的一部分，如血肉一般不可分离。
曾在方君生命里占据过一席之地的顾凉生，于少年而言就是这样的存在。
他不喜欢对方，到了讨厌，甚至嫉妒的地步。
方君被安排在离活动主办地很近的一家酒店，傍晚方君同少年在外面吃了当地的特色小吃回去，意外地发现顾凉生站在酒店门口，看见她时目光直直地射了过来。
孤傲的眉眼不同以往，清冷中带点温润的暖意。
那一刻，方君下意识转头看向买饮料回来的少年，在对上少年漆黑的眸子时，方君呼吸猛地一紧。
  ☆、38. 在乎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方君率先打破沉默，“师兄有什么事儿吗？”
顾凉生淡淡地扫了一眼方君身后的人，目光清冷，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嗯，”他话不多，朝方君微微点了下头。转而面朝一旁，等待的神色很平静。
方君见此，回过头看向少年，少年不知在想什么，方君视线扫过去的一瞬间，突然感觉此刻的少年很遥远，尤其是那双幽深的眸子，方君感到陌生的同时还有一丝害怕。
少年终于有所察觉，抬头向她看来：“我先回酒店。”他语气近乎平淡，方君感觉不到他平时的火热和紧张，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方君看着少年的背影自眼前一点点消失，直到身边人出声，她才恍惚收回视线，却不知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明天的报告我需要你跟我搭手，”顾凉生看着眼前的女孩，上次的谈话他回去后想了很多，他无法体会把一个人当作信仰一样崇拜是怎样的心情，但是不可否认这种被人放在很重要位置的感觉，并不让人讨厌，甚至还有些淡淡的欢喜。
方君很惊讶，“为什么是我？”以顾凉生的名气，想找人搭手并不困难，别人甚至能比她做得更好，方君想象不出顾凉生选择她的理由，如果是因为上次的谈话，方君觉得没必要，她不需要任何补偿。
顾凉生仿似看穿了她的想法，平静的眼底泛起了笑意，“你应该知道我讨厌将工作和私事混为一谈，如果你没有端正态度，就当我上面的话没说。”他虽在笑，却让人感觉不到半分暖意，那笑甚至让方君觉得他在质疑她作为医生的专业素养。
方君抿住嘴唇，下一秒像是为了向谁证明一样回道：“我可以。”
“好，明天记得提前半个小时到场，有些事要交待。”顾凉生说完就走，留下一道凛冽的背影。
方君撤离视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返回酒店，推开门见少年坐在榻榻米上捣鼓笔记本，微低着头，视线锁定屏幕一动不动，神态专注，连方君走到他跟前都没有发现。
少年有些不对劲儿。
这是方君的第一感应，她迟疑了两秒，正准备开口，却见少年头也没抬，幽幽地说道：“三十二分零五秒。”
方君愣住，没有理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