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在雾中

任谁被骂卑鄙无耻的第三者，披着警皮的人渣，都会生气，小西明白，可是……她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李朝阳。
  看着这样一双眼睛，李朝阳一直绷着的气，泄了。他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肖天一是个混蛋，但这并不是小西的错：“今天晚上，你跟我一起在床上睡吧，我不碰你。”他恢复了平时的语气。
  两个人关了灯，躺在床上。小西好半天睡不着，脑子里乱轰轰的。过完元旦结婚和明天结婚并没有本质的区别，但因为来得太突然，还是让她紧张。还有肖天一的电话，肖天一生起气来就口不择言，她是知道的，他欺负她，已经欺负惯了，可今天连累李朝阳挨了他的骂，她心里十分不好受。李朝阳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她悄悄侧过身，看看他，他平躺着，一动不动，但小西凭感觉知道，他也没睡着。这是明天就要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他现在正委屈着。小西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轻轻抱住了李朝阳的一只胳膊，把脸庞贴在上面。
  李朝阳翻过身来，把小西搂进怀里：“亲爱的，对不起。他是个混蛋，我也好不到哪去，我跟你发什么火，你一直是个好心肠的傻孩子。”
  “别生气了吧。”小西轻声说。
  “这个混蛋，他还有脸说想你，他也配想你，一想到这个我就生气。”
  小西默默无言，把脸庞在李朝阳的胳膊上轻轻蹭着。
  李朝阳其实是很想听小西大骂一顿肖天一的，这样他会解气很多，可是他也知道，怀里这个小猫一样蹭着的女人，指望她大骂谁，基本不可能，他只能自己努力给自己消气：“不生气了，不值得。他愿意想就让他想去，想也不过是痴心妄想，他也就只能想想。”
  小西轻轻地“嗯”了一声。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我，睡不着。”小西小声说。
  “怎么了？”
  “我，有点紧张，婚，婚前恐惧症吧。”
  李朝阳笑了：“拿个镜片就敢割腕的主儿，因为要跟我结婚，恐惧了，谁信啊？”
  小西也笑了，他的调侃确实让她的心情缓和了不少，他又能开玩笑了，说明至少他不再为肖天一的事，或者说不愿意再为肖天一的事，耿耿于怀。
  “要不，你拍我吧。”小西有点不好意思：“你那次拍我，我很快就睡着了。”
  李朝阳知道，她说的那次，是在疯女人暴露之后，他们一起守护在花儿的病床边，小西躺在一个简陋的充气垫子上，他坐在她的身边，轻轻拍着她让她入睡。那是李朝阳之后一直在脑海里反复回想的画面，那个画面，小西，也没有忘记。
  他在黑暗中找到她的嘴唇，温柔地吻着她，说：“好。”
  小西在他的怀里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在他轻轻的、有节奏的拍打下，她慢慢睡着了。
  他们六点就起床了，因为怕路上堵车，所以要早走。吃了早饭，李朝阳开着车，小西搂着那个装着证件的包，坐在他旁边。到了民政局，才7点半，人家还没开门。
  “来早了，咱们等会儿吧。”小西说着，却发现李朝阳已经下车了，叫她：“下来，快点。”
  小西不明所以地下车，跟着他走，这才看见民政局旁边有一家小照相馆，开着门，写着“结婚证快照”。原来照相的地方在这里，不在里面，到底是……结过一次婚的人。
  照相的师傅很和气：“来，一对新人，头往一起靠一点，头动，身子不要动，笑一笑，好咧。十分钟取。”
  十分钟之后取到的合影，红彤彤的底子上，两个人头靠着头，都在微笑。拿了照片再到民政局，正好开门，他们是当天第一对领结婚证的。所有的证件都齐全，只需要复印和填表，手续办起来很快，不到半个小时，两本火红的证件就分别交到他们手上。
  “终于把你娶到手了，老婆，现在谁也抢不走了。”李朝阳拿着结婚证，感慨着。
  年轻的女办事员听了他的话，捂着嘴偷笑，李朝阳还一本正经地对人家说：“你别笑，我是认真的，看上她的人排着大队，幸亏我下手快。”小西红着脸把他拉走。
  两个人都要回去上班，方向不同，李朝阳不能送她，吩咐她打个车走，小西答应着正要走，李朝阳突然叫住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塞给她：“工资卡上交，密码是XXXXXX，别丢了啊。晚上早点回家等着我。我走了，老婆。”
  他说完，开着车走了，留下小西一个人站在原地，又羞涩又甜蜜。她把这张卡片跟结婚证一起，在背包的隔层里放好，走到路口去打车。
  出租车拐进办公室门前的小路，小西吃惊地发现，肖天一的宝马车，居然停在办公室门口。应该是看见了有出租车拐进来，肖天一从车里走出来，向这边张望着。已经来不及退回去了，小西只好让出租车停下，她付了车资，刚从出租车里下来，就被肖天一一把拉住，出租车司机吓了一跳，惊疑地看着小西，不知道该不该管。小西勉强地对司机笑笑：“没事，我认识他，您走吧。”
  肖天一憔悴得不像样子，他脸上原来的婴儿肥完全没有了，显出明显的腮骨轮廓，头发乱蓬蓬的，胡子没刮，脸色青黑，眼睛布满血丝。他拉着小西的胳膊急切地说：“你怎么才来？我一大早就等在这里，我一定要跟你谈谈，你不能嫁给别人！”
  小西看着他，这个她曾爱了四年的男人，虽然现在不爱了，但是心里还是会有痛和不忍。她轻声说：“天一，你……忘了我吧，我已经领了结婚证了，就在……刚才。”
  肖天一的脸在青黑中透出苍白的死色，他哑着嗓子说：“你说什么？”
  小西不忍看他，默默地低下了头。
  “我不是让你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吗？为什么你连这点时间都不能等？！”肖天一瞪着血红的眼睛，不可质信地看着小西。
  “等你回来，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们本来……就在不同的世界。好好跟钱倩过吧，她可以给你助力，也……挺爱你的。”小西低声说。
  “可是我爱的是你啊，小西，我从来没有爱过别人。”肖天一近似疯狂地看着小西，这样冷的天气里，他只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衬衫，眼睛却像发烧一样流出滚烫的光芒。
  “我只是个平凡人，你的爱，太沉重了，我承受不起。我已经跟别人结婚了，我们……相忘于江湖吧。”小西抬起头，望着肖天一，她的大眼睛里含了泪光。
  肖天一松开小西，他退后了一步，忽然冷笑起来：“说得好听，不过就是为你变心找的借口，我怎么会瞎了眼爱上你，你这个水性扬花的□□，一眼看不住就要偷腥，你和那个人渣，奸夫□□，一对狗男女！”
  眼泪从小西的眼中滚滚落下，她的心中一片冰冷。也罢，就这样吧，用肖天一最后一次欺负她，为他们两人之间，画上一个句号。
  “你用这样不堪的话来骂我，会让你心里好过吗？再见吧，祝你……好运。”小西说完，匆匆跑进了办公室，她很怕肖天一会跟进来继续骂她，好在，他到底没有像他的母亲和妹妹那样，不给小西留一分脸面。过了好一会儿，小西听见门口有汽车的声音突然起步，急促地倒车，隆隆地加速开走，肖天一走了。
  “别了，我年少时青涩的青春和爱恋，今后的我，是一个平凡的小妇人，有自己的家，有爱我的丈夫，还会有可爱的孩子。”小西不时偷偷拿出结婚证来看，那火红的颜色渐渐温暖了她的心。
  
  ☆、自己选择的路
  
  小西没有把领结婚证的事声张出去，她向主任说自己家里有点急事，所以来晚了，主任看一眼她哭过的眼睛，脸色阴沉地挥挥手让她去工作。办公室里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说街道已经定下，过了元旦就调一个人来补李圆圆的缺，据说也是一个女大学生，所以主任今天脸色特别不好看。小西惯常地听着她们议论，默不作声，心里却暗暗高兴着，她只需要再忙碌一个多星期，就可以把份外承担的工作交出去了。
  快到年底，工作格外地多，小西尽管一直在忙碌之中，包里的那个红本子仍然会时不时跃上心头，她结婚了，她是有家室的人了，她是……那个人的老婆了。今天晚上，她将明正言顺地跟他睡在一张床上，今天晚上……，小西羞红了脸。
  快下班的时候，小西突然接到李朝阳一个电话：“老婆，有任务了，我今天晚上可能会很晚回去，你别等我，自己先睡。我关了手机你也别担心。”
  小西吃了一惊，什么样的任务，危不危险？她很想问问，但却不能问。她镇定了一下情绪，装作口气平静地说：“行，我知道了，我把门口的灯给你留着。你自己，小心。” 李朝阳让她不要担心他，她也应该让李朝阳不用分神来担心她。
  小西的表现让李朝阳很满意，她既不大惊小怪，也不婆婆妈妈，更没有泪水涟涟，真是个合格的刑警老婆。放下电话，李朝阳心里暗骂了一句：“NND犯罪分子，遇到老子结婚也不说消停一天。”
  小西下班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结婚证放好。她在书房收拾出来一个空抽屉，用来放重要的证件，现在，那里面放着房证、户口本，还有结婚证。至于李朝阳那本离婚证，她把它放到另一个抽屉里，压在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下面。
  简单地吃了个饭之后，她决定打扫卫生。给自己找些事情做，这样可以不用总是去想，李朝阳在干什么，会不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