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在雾中

  忍着巨痛，小西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前院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喊：“救命啊！”
  小西跑到前院的时候，隐约看到一楼的窗户里有人影跑过，应该是保镖们追下了楼。她不敢分心，埋头向前跑，跑出院门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跑不了多远了。脚痛得好像要断掉，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身后传来一阵风声，追她的人已经上来了。
  “绝不能被他们抓回去！”小西不回头，忍着巨痛，边跑边大声呼救，有的人家听到喊声，打开窗子吃惊地看着她。
  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向小西的背上一推，小西一下就被惯力推出几米，猛地摔倒在地，膝盖和双手立刻鲜血淋漓，是阿虎追了上来。他几步冲过来，挟起小西就往回拖，嘴里故意大声骂着：“不要脸的小偷，偷了东西还想跑？”
  小西拼命挣扎着，向对面别墅的人大声喊：“救救我，他们是罪犯，他们要杀人！”
  对面窗户里的人一下子缩回头去，小西被阿虎还有另一个保镖挟着，拖回了钱家的院里，然后被拖上了台阶。进别墅大门的时候，小西死死把住门框，不肯进去，阿虎一边拽她一边用手去掰她的手指，小西一口咬在阿虎的手上，阿虎痛得大叫了一声，一拳打在小西的头上，小西眼冒金星，从台阶上骨碌碌滚下去，倒在院子里。
  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扭曲了，然后沉入黑暗中。昏迷之前，她好像又出现了幻觉，她似乎听见警车鸣着警笛冲进来的声音，还有人大声喊着：“不许动，警察！”
  醒来时，小西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李朝阳抱着她，他们在警车里，开车的是齐榕。看到她醒过来，李朝阳又惊又喜：“小西，你感觉怎么样？”
  小西怔忡了好一会儿，等她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真正正在丈夫的怀抱里，她“哇”地一声哭了：“不好，特别不好，我脚疼得要命，头晕，恶心，想吐。”
  “我们这就去医院，你忍忍，一会儿就到了。”李朝阳抚摸着她的脸，怜惜地说。
  “嗯。坏人都抓到了吗？”小西问。
  “我们到的时候，派出所的同志已经控制住了两个保镖，还有一个受了重伤的男人，叫钱伟业，说是被你打的，你真行。”李朝阳由衷地赞许着。
  “那当然了。”小西一边抽抽搭搭地哭着，一边说：“我会女子防身术嘛。”
  突然，她想起来：“对了，还有钱倩，你们抓住钱倩了吗？”
  “他们搜查了整个别墅，没有发现钱倩，保镖说她去机场了。”
  “确实是去机场了，四点五十的飞机，飞美国，现在几点了？”小西着急地问。
  李朝阳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沉稳地说：“三点五十五分，来得及。”
  钱倩已经登机，她买的是头等舱机票，有自己独立的宽敞空间，座椅可以放倒成一张床，整个旅途尽管有十几个小时，她都会很舒适，尤其是，还能欣赏着周小西被捆绑着倒在地板上，紧闭双眼的那些照片。那些照片，她现在还舍不得删，准备欣赏一路，等飞机抵达之后再删。阿彪早已经回去了，恐怕这会儿，正在跟阿虎一起，轮流给周小西“教训”。钱倩闭上眼睛，浑身都发热起来，在这种愉悦的心情下，她决定了，回美国之后，要对肖天一好一点。
  钱倩闭着眼睛，正愉快地想象着周小西的惨状，感觉身体被人轻轻碰了碰，她不悦地睁开眼睛，一男一女两个穿警服的人站在她身边。
  “什么事？”钱倩立刻警觉地坐起来，心里泛起一阵不祥的感觉。
  两个警察给她看了证件：“我们怀疑你跟一起非法拘禁案有关，请你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什么？”事情败露了？怎么可能？
  钱倩强作镇定地说：“不可能，你们肯定搞错了，我本人就是学法律的，现在正在美国读法学硕士，我怎么会知法犯法呢？”
  “本人是学法律的，并不能成为不违法的保证。”男警察不卑不亢地说：“请你配合我们，我们并不想采取强制手段让您下飞机。”
  钱倩瞪视着这个警察，警察毫不妥协地回望着她：“请你快一点，不要影响飞机起飞。”
  钱倩在众目睽睽之下，从飞机上被押解下来。事情怎么会败露？爸爸那里是什么情况？她的脑子飞快地想着。证据，证据很关键，没有证据警察不敢拿她怎么样。她可以说，是爸爸让她去请周小西谈谈的，请来之后，她就去机场了，其它的事情，她一概不知道。忽然，她想起了自己手机里，那些小西被绑着的照片，她现在万分后悔，没有早一点把那些照片删除。她悄悄把手伸向口袋，想要拿出手机，女警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要干什么？”
  “我要打一个电话给我的律师。”
  “到了警局会让你打的。”押解她的女警察毫不通融。
  坐上警车，钱倩的眼泪落了下来，她从来没有想到这样的结局，身为法律专业人士，她很清楚，有阿虎、阿彪这些人证，有她手机里的照片做物证，她的非法拘禁罪名，是肯定成立的，根据情况，可能还要加上强/奸罪，她至少要在监狱里呆上一年以上，她的人生，她的职业生涯，都完了。
  
  ☆、你就是心肠太好
  
  小西到了医院，马上被李朝阳抱进急诊室。医生检查了一下，她的其它外伤都是表皮伤，看着吓人，其实没有大问题，只有她的右脚比较麻烦，现在已经变形，肿起老高，医生认为是脚骨骨折，需要去拍个X光片。
  从进了医院，小西头晕恶心的感觉更甚了，医生听到说小西曾经滚下台阶昏迷，认为可能有脑震荡，又给她开了一个头部核磁共振检查。齐榕这时停好了车，也跑进了急诊室，她还细心地为小西租了一个推车。李朝阳谢了医生，把小西抱上推车，正准备去做检查，一个车祸受害者被紧急推进了急诊室，那个人浑身是血，急诊室里立刻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小西一直强忍着的恶心终于忍不住了，她“哇”地一声吐了起来。她很久没有吃东西了，胃里什么都没有，能吐出来的，只是一些酸苦的胃液，就这样，她还是不断地呕着。李朝阳大惊失色地来回抚着她的背，替她顺气，心里惴惴着：难道是严重的脑震荡？大夫已经去忙那个车祸患者去了，他连找个人问问都找不着。
  “是不是怀孕了啊？”齐榕在旁边嘀咕着说。
  李朝阳的手停在离小西的背三寸的地方，震惊地回头看着齐榕，小西也停下呕吐，抬头看着她。齐榕不好意思了，她一个大姑娘家，瞎说的什么啊？
  “我……我就是，看电视剧里，总那么演……”
  李朝阳和小西全都缓缓转过头，两人的目光对视了一下，小西说：“先去查查这个。”
  妇产科的大夫第一次见到有人推着重伤号的推车来验怀孕的，吓了一跳，问明了情况，不但给开了化验单子，还加开了一个B超检查单：“你们说曾经从楼上跳下来，又从台阶上滚下来，如果真怀孕了，就要查查胚胎有没有受到伤害，有没有流产的可能。”
  听到这话，李朝阳和小西的心都提了起来，小西甚至感觉到隐隐地腹痛。化验的结果很快出来了：阳性。小西真的怀孕了。她惶恐地看着李朝阳，嗫嚅着：“孩子……会不会……有事？”
  在场的三个人，包括齐榕，全都有些惊慌失措，连李朝阳也装不出沉稳的脸色。他虽然竭力想装着镇定，劝小西说“没事的”，但是他心里比小西还惶恐，如果这个孩子……，那将是他失去的第三个孩子了。林晚光是受到了惊吓就会流产，小西这样开了全武行的……他不敢想了。
  做B超的时候，李朝阳抱着小西进检查室，然后就坚持不走了，大夫问明了是患者的丈夫，倒也没赶他。他听着做检查的大夫向写检查报告单的助手说着一个又一个医学术语，根本听不懂，感觉心里像乱麻一样。等到大夫收起探头，说：“好了，起来吧。”夫妻二人同时开口问：“大夫，有事吗？”
  “没什么事，孩子不到两个月，现在看，挺好的。三个月再来查一遍吧。”
  李朝阳抱着小西出了B超室，把他轻轻放在推车上，看着她，傻笑不止。这个孩子，如此地结实，真是个……好孩子。原来小西最近以来的嗜睡，是因为怀孕，自己可冤枉她了。
  放下心来的小西，感觉不到腹痛了，却想起了别的。她捅了捅高兴得不知道干什么好，只知道傻笑的李朝阳，撅起了嘴：“脚疼，肚子饿。” 
  X光、核磁共振什么的，是不能再做了，只能找了个骨科老大夫做了手法正骨，打上石膏。脚被石膏固定上之后，小西觉得疼得没有那么厉害了，所以决定连药也不吃，免得对孩子不好。她不愿意在医院呆着，医院里的味道让她恶心得厉害，征得大夫的同意，小西回家休养了。
  “你怎么好像知道我在钱倩家似的，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说正在往那里赶。”
  等一切安顿下来，小西想起问李朝阳这些细节。这次小西所受到的惊吓，其实并不比女疯子案、还有红酒俱乐部案少，但是怀孕的喜悦抵消了大部分的恐惧，小西只要摸着自己的小腹，就觉得心里暖暖的：这个孩子，与母亲一起，经历了恐惧与磨难，坚强地活了下来，做母亲的，有什么理由不坚强呢？
  “这件事，你要感谢你的同事，纪吉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