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家路窄

  “那你不是更应该在……”
  “小钱，”沈应洵仍是闭着眼，手指摸索着抚上他的唇，下身向他身体顶了顶，懒洋洋道：“你现在是不是很有精神？”
  “……”
  钱延知道他是不愿回答，被环绕的温度也着实让他贪恋，索性识相的闭了嘴，免得破坏气氛。
  沈应洵这才满意，打了个哈欠觉得困意上涌，竟然就真的这么抵着他沉沉睡去。
  中午吃完饭钱延要去COEERT，回头望望窝在客厅沙发里看电视的沈应洵：“我走了。”
  沈应洵挥挥手表示送别。
  “你下午也不用去公司？”
  沈应洵看电视看的聚精会神，头也没动一下：“去，待会去。”
  “我下班去找你，想喝点什么？”
  “最贵的。”
  “……”
  钱延默默在心里同情了尹柯一把。
  直到门被轻轻关上，沈应洵才转过头，随手关了电视，看着空空的房间，长长叹了口气。
  然后随着时间流淌，他便不可避免的觉得焦躁起来。
  电视看不下去，书看不进去，觉又睡不着，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可闲下来，就难免胡思乱想。
  商场检查的怎么样？综合评比会不会有进步？有没有他之前遗漏的缺口？还有那个第一次来参与巡检的人，会不会因为他不在难为其他员工……
  沈应洵拿起关着的手机，盯着一片漆黑的屏幕看了良久，又烦闷的扔到了一边。
  他突然无比怀念早晨的安逸和好睡眠。
  时钟仿佛走的格外的慢，从一点到六点，不过五个小时的时间，沈应洵却仿佛度过了整整五年。
  好不容易又捱了半个小时，估摸着总部检查小组也应该散了各回各家，沈应洵才拿了钥匙，开车驶向公司的方向。
  手机已经开了机，除了显示有朱总打来的几个电话，便没有其他，这反倒是让沈应洵松了口气。
  看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到商场时外头的天已经黑了，沈应洵出电梯时，正碰上朱总一个人出来，两人恰好打个照面，他怔了一怔，还是主动开口：“朱总。”
  虽说到了他这个级别，想请假完全不需要经过朱总同意，可毕竟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在关键场合临时任性一把，他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出乎意料，朱总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反倒热情的说：“沈总！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没想到你这么晚还惦记着公司！”
  “我来看看系统有没有需要今天处理的文件，”沈应洵有点理解不了这是不是在讽刺自己，顿了下才问：“白天的巡检顺利吗？”
  “顺利！顺利的不得了！从来没有这么顺利过！”提到这个朱总脸都兴奋的发红：“我就说吧，沈总就是我们店的福星！有沈总在，我们什么都不用担心……”
  沈应洵看着他雀跃的表情莫名其妙，一时说不出话。
  这种高度称赞让他觉得实在无福消受，虽说以他的经验的确让大家少走了许多弯路，可东兴路店以前也算是众分店的佼佼者，即便这次结果优异，也不至于好到这般程度。
  “对了，我晚上还有应酬，先走了。”朱总说完急忙的告别：“沈总你也别太累了，忙完了就早点回去。”
  沈应洵颔首，目送他远去，便自顾自的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里漆黑一片，沈应洵轻咳了声，抬手打开了灯。
  然后他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心里一直念念不忘的人，此刻就坐在办公桌前的转椅上，偏着头定定的望着他，眼底隐隐闪着光亮，只是声音有点不易察觉的沙哑：“洵哥，你好像瘦了。”
  沈应洵大脑嗡了一声，僵立在原地，一瞬间分不清今夕何夕。
  恍若隔世，又好像从未别离。
  
  ☆、第四十一章
  那边那人已经站了起来，眼神清澈明亮，笑容渐渐扬起，如记忆里一般柔和动人，好像仍然能让人轻易沦陷：“洵哥。”
  沈应洵像中了蛊一般，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一步。
  对方明显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再无顾忌的扑上来抱紧他。
  沈应洵两手僵硬的抬在半空，偏偏迟迟没能搂住那线条流畅的腰身。
  长久的愿望毫无预兆的成了真，他除了惊讶，却感受不到几分兴奋，脑海里尽是空白一片。
  那人在这种事上一向比他热情，勾住他的脖子，抬脸驾轻就熟的吻向他的唇。
  眼看双唇即将相贴，鼻间已经感受到熟悉气息，沈应洵一震，握住他的手臂将他推开：“靳总。”
  眼见对方因了他的力度踉跄退后了两步，脸上浮起愕然与不可置信，直直看着他，仿佛受到了极大伤害，沈应洵一阵不忍，又改口道：“BOWEN。”
  BOWEN眼神黯下来：“你从前不是这么叫我的。”
  沈应洵心里一颤，尽力维持声音平静：“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了。”
  “你还在生我的气？”BOWEN眼睛眨了眨，反倒是笑了：说明你在乎我，对不对？”
  大半年不见，BOWEN一头跳脱的金发染成了棕色，刘海柔软的顺在额上，耳垂简单低调的戴了一只耳钉，五官明朗，正装衬衫，领带手表，整个人比起当初显得沉稳了许多，也担得起靳总的称呼。
  唯独神采飞扬，还是依稀可见当初那个抱着他喊洵哥的年轻男孩的影子。尤其这份与生俱来的骄傲自信，倒是一点没变。
  沈应洵又打量了他几眼，叹了口气：“说这个还重要吗？我们已经分开了。”
  BOWEN表情微僵，半晌才说：“我保证，这是最后一回。”
  沈应洵嘲弄的笑笑，懒得再去反驳。
  在一起的后两年，两人分分合合不知有过多少回。回头看去，他都无法想象他曾经这么拼命的挽留，曾经这么低声下气的退让，曾经这么付出一切的爱一个人，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
  直到最后，他终于决定如对方所愿的放手，也是第一次，主动从对方身边离开。
  “我知道，那时候的我蠢的要命。自以为是，又目空一切。总觉得和你的关系束缚了我的自由，否则我可以走的更远。”
  BOWEN垂下眼，又道：“可是你走了之后，我才发现，没有你，我什么都做不了。那些我以为再简单不过的事，是因为有你帮我扫平了所有障碍。”
  意料之中的结果。沈应洵听着，神情漠然，并没什么反应。
  “你刚走的那段时间，我过的很难。所有人都说我不行，股东会上大家公开反驳我的决定，让我下不来台。”
  “我走了很多弯路，跌跌撞撞，碰了很多钉子，没有人站在我这边的时候我总想，如果有你在就好了，你一定会支持我的。”
  沈应洵勾一勾嘴角：“不见得。”
  BOWEN恍若不闻，只是径自的续：“我无数次的想回来请你原谅，我关注你在东兴路店的消息，看到你给我邮件，提出店里的情况，你还愿意找我帮忙，我不知道有多高兴。”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略略抬高，又慢慢低下来：“但是我不敢来找你，我怕你会怀疑，我回头只是为了需要你的帮助。我不能再那么依赖你，只有我自己独当一面，我才有资格来到你身边。你才会相信，我是真的还想跟你在一起，没有任何目的。”
  那直白的话诚恳又动人，那苦心也出乎意料，沈应洵说不被打动是假的，他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早已翻江倒海，不知该怎么反应。
  见他面无表情，一向骄傲的人竟然急的红了眼眶：“洵哥，你不愿意再跟我在一起了吗？”
  沈应洵直挺挺的站着，有些恍神。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仿佛精心呵护了许久的花朵，本以为不会再为他所有，却突然还给了他触手可及的美丽果实，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
  偏偏潜意识就像被什么阻拦，他的一声愿意，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不会再逼你，这次我会尊重你。我给你时间，你好好想想。”BOWEN看出他的动摇，这才放下了心，敛了情绪退了两步，拿起桌上的文件，轻笑道：“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这次的巡检报告，麻烦洵哥先陪我完成。”
  沈应洵一怔，“白天不是……”
  “白天我一直在等你，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BOWEN仰脸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幸好我没有走。”
  沈应洵总不能说自己是听说他今天过来故意避而不见，咳了声才道：“你怎么和朱总说的？”
  “我说，”BOWEN调皮的眨眨眼，故作严肃道：“有什么可检查的？沈总在的地方，还用得着检查吗？”
  沈应洵想起方才朱总的千恩万谢，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失笑，公事他也不便拒绝：“走吧。”
  两人从楼上往下，一个个门店的走过去。只是毕竟这回身份不同，于是沈应洵习惯性的担当起了大任，既是被检查者的解说，又是检查者的一丝不苟。
  BOWEN拿着记录问题的表格，笔却没动，望着他似乎出了神，直到沈应洵又说了遍，才笑道：“真没想到我们还能像过去一样。”
  沈应洵沉默下来，他现在心里也一团混乱，不知该怎么接这个话茬，随便找了个话题糊弄过去。
  BOWEN也就很识趣的不再说起。
  沈应洵工作向来认真仔细，BOWEN又巴不得多和他相处，于是两人的巡检速度反倒较过往缓慢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