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家路窄

  “怎么可能？我亲自带去的人，谁敢欺负他？”尹柯又犹豫了会，才说：“还有一件事……我听她们说，最近这几天总有个男人来找钱延，看样子熟得很。那些小姑娘多八卦你是知道的，还在背后猜测小钱和那男人是一对，跟我说小钱到了真爱面前就别扭……”
  沈应洵脑子嗡了一声，差点拿不稳手机。
  他一下明白了尹柯绕弯子绕到现在想表达的事。
  毕竟先抛开感情不提，遭受背叛也实在有伤尊严。
  好在他还能维持住一贯的冷静，漫不经心道：“下次她们再说这个，你就告诉她们，小钱的儿子都七岁了。”
  “儿子？”尹柯在那头一口水喷了出去：“沈哥，你怎么这么想不开？”
  沈应洵懒得和他贫嘴，草草敷衍了两句便挂了电话，透过车窗玻璃，怔怔的盯着对面的车看，虽然什么也没看进去。
  人言可畏，传言固然不可全信，但毕竟空穴不来风，更何况还恰好正对上了钱延这几天的状态。
  沈应洵沉吟着，看到钱延出现在视线，急匆匆向他走来，又收回了目光，暗暗有了打算。
  没有真凭实据，无端的猜测质问只怕会伤了人心，还是明天下班亲自去一趟COEERT好了。
  晚上照例钱延先睡，沈应洵上床时迟疑了下，还是挨着他躺下，却未再像以往一般，从背后揽过他的身体。
  各怀心事的两人安静的躺在床上，黑暗里沈应洵突然感到，钱延的手慢慢向他伸过来，暗示意味极强的贴上他的腿，小心翼翼的触摸。
  自从钱延这段日子不对劲以来，两人便没再发生过关系。难得钱延主动求欢，憋了好些天沈应洵此刻也有点血气上涌，几乎要控制不住转过头去亲吻他的唇。
  微微侧过脸，对方好看的脸借着微弱月色出现在眼底，沈应洵脑里却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尹柯的话，下一秒他的动作快于思路，几乎本能的打开他的手。
  那手一下缩了回去，手的主人却什么也没说。
  次日一整天的班沈应洵上的心浮气躁，连BOWEN屡屡打来电话他都没接，好不容易熬到八点，便迫不及待离开公司，开了车去盛达路的COEERT。
  盛达路不好停车，沈应洵没有办法，只得开着车绕了好几圈寻找车位，结果好巧不巧，竟果然看到钱延和另一个男人，一前一后离开COEERT的背影。
  那男人的确如传言所说，和钱延熟络的很，甚至总想往他身上贴近，再被钱延不着痕迹的避开，虽然那抗拒并没什么力度。
  沈应洵捏紧了方向盘，几乎有一脚踩下油门冲上去把那男人给撞开的冲动。
  然而想归想，他最终只是选好了地方停了车，走进店里随便点了杯饮品。
  店里只有一个上次他见过的亚鸣，见到是他微笑着点点头以示招呼。
  沈应洵慢条斯理的喝了口他端上来的咖啡，问：“钱延今天不在？”
  “他在的，”亚鸣还是那副温文的口气：“他和朋友有事出去了，您稍等一下，很快就会回来。”
  “什么朋友？”
  亚鸣似乎有些诧异他会问这个问题，摇头道：“我不清楚。”
  沈应洵嗯了声。
  
  ☆、第四十六章
  等到热咖啡都变成了冷咖啡，钱延才推门而入，一眼看到沈应洵，不由怔了一下，神色浮起慌乱。
  “你回来了？那我先走了，记得结账，电闸要关。”亚鸣倒也识趣，叮咛了他两句便离开。
  空空的店里只剩下两人，互相望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最后钱延率先沉不住气，挤出熟悉的笑容来：“沈总，你怎么会来？”
  “今天没什么事，来接你下班。”沈应洵抿了口明明已经放了很多糖，可这会依然莫名觉得酸苦的咖啡，不咸不淡的道：“怎么？不欢迎？”
  “哪有？蓬荜生辉，荣幸之至。”见他面色如常，钱延才松了口气，笑道：“那我现在收拾一下，我们就回去吧。”
  他正往柜台走，冷不丁身后突然传来一句：“刚刚去哪儿了？”
  钱延心里一个激灵，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上个洗手间。”
  没听到沈应洵再出声，他赶紧到吧台前结账，按收银机的手都微微发颤，总有种不祥预感。
  果然，片刻之后，就在他几乎松懈下来时，一声淡淡的问话响起：“这么大的人了，上个厕所还要找人陪着吗？”
  钱延手猛地一抖，沈应洵已经站起身向他走来，不紧不慢的问：“是关系多好的老朋友，只在店里叙旧不行，还要到洗手间去叙？”
  钱延脸色苍白了几分，知道瞒不过去，支支吾吾答：“顺便……送他一下。”
  沈应洵伸手帮他整了整衣领，依旧平平的开口，像是并没什么怒气，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直说。”
  公司同仁都知道，开会时最怕沈总这口气，听着虽是温和，但必然有人得遭殃。
  钱延虽没和他共事过，但也被他看的心里发毛，平时他也算伶牙俐齿，这会儿却吞吞吐吐：“以前的……老朋友，很久没见了。就多聊了几句，把他送到……送到车站。”
  “这样啊，”沈应洵恍然大悟，和颜悦色的问：“那为什么要骗我说去洗手间呢？”
  钱延一下答不上来。
  沈应洵慢慢敛了装出来的表情：“之前我觉得别人说的不可尽信，来的时候碰到你们，我告诉自己，眼睛看到的也不可信。”
  “小钱，我最恨听到别人说谎。告诉我，你这个朋友是有多重要，才让你天天和他叙旧，却不敢跟我提一个字？”
  “不是……他……”钱延急了，咬一咬牙，才道：“他是我……我之前、之前交往的人。”
  沈应洵觉得自己仿佛瞬间耳鸣，受到的震荡更甚之前听到尹柯说的时候。
  见钱延垂了头不敢看他，想起这人的隐瞒，还有公司里关于他先前的种种传言，沈应洵也不知怎么了，一股不知是怒意还是酸意冲上脑门，自己都在意的无法控制：“所以你们就旧情复燃了？”
  钱延吃了一惊，赶紧解释：“我和他的事已经过去了。”
  “既然过去了，”沈应洵皮笑肉不笑，并不打算放过他：“那这阵子你们每天晚上都在聊些什么？未来吗？”
  钱延又闭了嘴。
  沈应洵定定看了他一会，这才真的觉得不可遏制的失望起来，冷冷道：“看来我今天真是来错了。”
  说完他转身便向大门走，身上手机恰好在此时嗡嗡震动起来。
  钱延急忙从后面追上来，拉住他的手臂。
  与此同时他顺手掏出了手机，屏幕上正闪烁着BOWEN的名字。
  钱延一下松了手。
  沈应洵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赌气般的接起了电话放在耳边，不顾对方瞬间惨白的脸色。
  钱延站在原地，又低低喊了一声：“沈总。”
  声音沙哑，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沈应洵脚步顿了顿，还是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电话那头尽是嘈杂声响，有含糊不清的声音在喃喃的叫着：“洵哥……洵哥……”
  一声又一声，出奇的执着。
  沈应洵安静了一会，才勉强道：“是我。”
  “洵哥……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那头声音都变了调，不知是哭还是笑，显然喝多了酒，并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可是我已经爱上你了啊……”
  沈应洵直挺挺的站着，终于收到他曾经盼望过无数次的表白，他除了震动，却并并无兴奋可言，脑海里却不知怎么的，只想起刚刚那声微弱的沈总。
  “洵哥……洵哥你在不在？你回答我……”那头还在喋喋不休，沈应洵按按额角，问：“你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我在哪啊？这到底是哪啊……”他神志不清的问着，却似乎有人好心的答，声音远远传过来：“夜色。”
  沈应洵叹了口气：“你别动，在那等着。”
  “好，”BOWEN听他这么一说就出奇的乖巧，还打了个酒嗝：“我……呃，我等你来……”
  沈应洵握着手机，想了一会儿，又拨通了尹柯的号码。
  尹柯那边听来也是灯红酒绿，他的声音也极为兴奋：“怎么了沈哥？要来一起玩吗？”
  “你现在忙不忙？”
  “不忙不忙，”尹柯浑然不觉他的意图：“就是闲着无聊，出来玩玩！”
  “那就好，BOWEN喝醉了，在夜色。你去把他送回家吧。”
  “什么？”尹柯一声惨叫：“凭什么使唤我？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沈应洵没答话。
  “哦我懂了！怕对不起你们家小钱是吧？那你也不能为了爱情，就不顾兄弟我的死活啊。虽然我也闲着，但是不能给你当跑腿的啊……”
  尹柯一连串的抱怨着，沈应洵静静听完，才说：“COEERT的合约要到期了，今年我不在总部，帮不了你，续租的事情你自己找BOWEN想办法。”
  尹柯又是一声惨叫，然后立马热心的道：“我现在就去接他，为领导办事是应该的！”
  沈应洵勾勾嘴角，便挂了电话关了机。
  他本想直接找到车开车走人，哪想到绕了一圈，鬼使神差的又走回了COEERT门口。
  里头一片黑暗，显然那人已经打烊离开。
  沈应洵暗暗诅咒了声自己的多余，又始终咽不下这口闷气，不愿回到钱延的住所，索性就近找了家酒店住下，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胡思乱想，恨不得把那上头盯出一个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