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法莱蒂

第73章


“我想和弗兰克・奥塔伯特工说话。”
“请稍等。夫人。请问您是谁?”
“海伦娜・帕克,谢谢。”
“请稍等。”
接线员把她的电话转过去,弗兰克的声音几秒钟后传来。
“海伦娜,你在哪里?”
海伦娜觉得自己脸红起来,也就是因为这个,她才暗暗庆幸他不在自己面前。她感觉仿佛自己回到了从前,重新感到安德烈・杰夫洛在她脸颊上那害羞、生涩的一吻。她意识到弗兰克・奥塔伯具有使她恢复纯洁的魔力。这个发现令海伦娜对他更加眷恋。
“我在家里。父亲带着瑞安和斯图亚特出去了,把我一个人留下。摩斯把所有电话都锁起来了。我用的是你给我的手机。”
“那个混蛋。幸好我想到给你留个手机……”
海伦娜担心保安局的接线员会听到弗兰克的电话。他说过觉得自己的手机和圣罗马公园的电话都被窃听。可能正是出于这个考虑,他的声音才那么直率吧。海伦娜不想说任何会影响他或者让他感觉尴尬的话。不过她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我有话想和你说。”
现在,她命令自己,快说,否则就永远说不出口了!
“弗兰克,我爱你。”
海伦娜觉得这是她一生中第一次说这些话。这也是她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她并不害怕的担忧。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只有两秒钟,但是海伦娜觉得仿佛过了很长时间。弗兰克的声音终于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也爱你,海伦娜。”
多简单,一切都自然而然。这句经典的话一贯的充满令人平静的魔力。现在,海伦娜・帕克再也没有疑虑了。
“等一等。”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公事公办。
她听到另一个声音说着她听不懂的话。然后弗兰克叫了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在木头上的声音,伴随着一声诅咒。弗兰克的声音咆哮道:“天哪,不,该死的狗杂种。”
然后他又回到电话上。
“请原谅,海伦娜,上帝知道我多不愿意离开你,可是我不得不……”
“发生什么事了,你能告诉我吗?”
“当然,你明天反正也能在报纸上看到它。非人又杀了个人。”
弗兰克挂断了电话。海伦娜琢磨着显示屏,研究着怎样才能关掉电话。她心情非常愉快,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她的第一个真正的爱情电话是被一场谋杀打断的。
54
弗兰克和摩莱利冲下台阶,好像这能挽救世界一样。他们飞掠过楼梯,弗兰克好奇他们还要重复多少遍这样的赛跑,噩梦才能结束。他和海伦娜通电话时,有那么一小会儿,他觉得在一片暴风雨的海洋中终于找到一个小岛。但是摩莱利突然冲进来,打断了美梦。非人又出手了。而且是以最糟糕的方式,使他们雪上加霜。
天上的主啊,这场屠杀什么时候才是尽头?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他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他们冲过总部的玻璃门,看到一群警察已经聚集在一辆汽车周围。街上已经设置了警察障碍物,防止来自苏弗瑞・雷蒙得路和另一面的诺塔里街的行人和汽车。
弗兰克和摩莱利冲出外面的楼梯,赶了过去。特工退到一边,让他们过去。让-卢・维第埃的梅赛德斯正停在大门口前方右侧,通常是停警车的地方,后备厢开着。
里面有一个男人的尸体。它看起来好像艾伦・吉田的谋杀的拙劣翻版,一次早期的拙劣试验或者彩排。尸体蜷曲在后备厢里,朝左侧躺。他穿了一条蓝色裤子,一件白色、染了鲜血的衬衫,心脏处有一个巨大的伤口,鲜血从那里涌出,染红了衬衫。不过,像通常一样,最大的破坏还是在脸部,一张被剥皮的脸,鲜血凝结在光秃秃的头顶,上面还残留了一缕嘲笑般的头发,说明这次的工作是匆忙完成的。
弗兰克环顾四周。没有哪个特工露出恶心的表情。什么事情都会习惯的,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是这并不是习惯。这是一个诅咒,必须找到什么办法阻止它,不管代价是什么,否则他肯定会再次回到精神病院花园里的木头和铸铁长凳上,茫然地看着花匠种树。
他想起自己和肯尼斯神父的一次谈话。要是神父在这里的话,他会告诉他,他的部分信仰已经终于改变了。他仍旧不相信上帝,但是他已经开始相信恶魔。
“出什么事了?”他问周围的特工。
一个特工走上前来。弗兰克不知道他的名字,但记得他是负责监视让-卢的房子的人之一,幸运的是,他们发现让-卢是非人的那天,正好不是他当班。
“今天早上,我注意到一辆车停在非停车区。我们通常都很严格,命令他们立刻开走。不过,这些日子一切都有点乱套……”
特工做了个手势,弗兰克明白他的意思。他知道他们根本轮不过班来,汽车没完没了地来回,时不时要冲出去检查所有打来的电话。考虑到现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在这种案子里,世界上所有疯子都会冒出来。非人已经被报告在十几个地方被看见,所有这类报告都被一一检查,全都没有结果。是的,他知道情况。他点点头,让特工说下去。
“我后来又出来一看,发现那车还在同样位置。我想,可能是个居民在这里办事。有时他们会设法把车停在那里……我走近些,想检查一下。我刚要给交通部打电话时,就认出了车牌号。我在博索莱依执勤过,在那幢房子外面……”
“是的,我知道,”弗兰克焦急地打断他。“往下说。”
“好吧,我走近车,注意到行李厢的锁附近有像是血迹的东西。我给摩莱利打了电话,我们撬开后备厢,在里面发现了这个……”
是啊,“这个”,你觉得很难把这个叫做人,是吗?
特工用一支钢笔顶着,以防留下指纹,把后备厢的盖子开到最大,让他们能够看到里面。
“这个也在这里……”
弗兰克知道他会看到什么。在金属上,有用血写的几个字,正是他对最新的创作留下的嘲讽般的评论。
我杀……
弗兰克咬着颊肌,直到疼痛无法忍受为止。他品尝着血的甜腥味。这正是让-卢昨天短短的电话里宣布的事情。不会再有线索,只有尸体。现在,这个后备厢里可怜的人证明战争还在继续,而他已经失败。正好停在警察局前面的汽车是对他们所有努力的最新嘲弄。弗兰克想起让-卢的声音,它终于不必伪装,以交通声为背景传了出来。他用一台不知从哪个打折电子市场买的廉价GSM卡手机打来电话,又把电话扔在一把长凳上。他们拦下的那个孩子正好路过,看到电话就拣了起来。他没有看到扔电话的人,电话上也没有别的指纹,只有孩子的。
弗兰克看着后备厢里的尸体。尽管他付出了努力,但是媒体对此的反应实在难以估测。想要体面地从中脱身,还真是个难题。
他一点也没有想到杜兰德和隆塞勒的命运或者事业。他只想留在调查组里,直到抓住非人。
“查到这个可怜家伙的身份了吗?”
摩莱利从车的另一面走过来。“弗兰克,还没有。他身上没有证件。什么都没有。”
“我想我们很快就会搞清楚的。从他的皮肤来看,他很年轻。要是那杂种按照他通常的做法干,那他肯定是个有名的人,大概30到35岁,相貌英俊。一个可怜的家伙,唯一的罪行在于在错误的时间到了错误的地点,并且遇到了错误的人。上帝惩罚他。某些大人物或者别的人很快会被报告失踪,我们就会知道他是谁了。我们最好别等到那个时候才能确定他的身份。”
一个特工走到他们面前。
“警长。”
“巴特兰,什么事?”
“我有个想法,可能有点愚蠢,不过……”
“是什么想法?”
“他的鞋子,警长……”
“他的鞋子有什么问题吗?”
特工耸耸肩。
“它们是航海鞋,长官。我知道这个,因为我自己也用这种鞋。”
“这样的鞋多得是,我觉得没什么……”
弗兰克有点领会到特工的意思,他打断摩莱利。
“让他说完,摩莱利。你继续说,巴特兰。”
“除了商标之外,鞋子上还印了一个香烟的品牌。这可能是赞助商的商标。因为现在……”
弗兰克突然想起了赛艇。他用手按在特工肩膀上。“因为现在米氏帆船锦标赛或者叫什么来着的比赛正在举行,他可能和这个有关。巴特兰,干得好。”
弗兰克大声做了这个评论,好让别的特工都听到。巴特兰得意地走回队伍,好像自己是在哥伦布的探险船上喊出“陆地到了!”的那个水手。
“摩莱利,巴特兰的想法听起来有道理,”弗兰克把摩莱利拉到一边,“我们朝这个方向调查看看。我们已经使尽手段,反正试试也不会再损失什么了。”
法医的蓝色面包车从雷蒙得路拐过来,一名特工移开障碍放它进来。弗兰克冲面包车点了点头。
“我想不用提醒你了,不过别忘了叫他们先取受害者的指纹。现在他身上唯一可以用来确定身份的就是这个。他的牙医可能一时找不到。”
摩莱利的脸上充满怀疑和疲倦。这一系列犯罪之后再遭当头一棒,谁都会觉得泄气。弗兰克让他去指导法医工作,自己朝办公室走去。海伦娜的脸又回到他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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