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惮道:“义父于荒岛时另有奇遇,内力深厚当世罕见,孩儿自愧不如。”他这非恭维之语,谢逊孤身在冰火岛这些年,另外参悟了一门功法,武功大进。
原著种种他如今也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先前教主练上几十年还能练走火入魔、最高只到第五重的《乾坤大挪移》,让张无忌半日内就高歌猛进练到了第七重,第七重中十九句他没练通的,乃因著书人都没能练到这般境界,第七重诸多之语都凭想象推断而来,这十九句正是他想错的。
张无惮看原著时于此节记忆犹深,如今更是深深为张无忌的好运感慨,倒不记得他能学这么快,单因内力高深了,还是九阳神功所致。
谢逊笑道:“历代教主,哪个不是另有奇遇,又内力深厚当世罕见之辈?任凭他们何等惊艳之姿,也不过一人突破第五重罢了。”
他说着,比个手势,让张无惮先坐下,自己绕着教主牌位转了一遭,道:“老夫修习第一重遇阻,自知非内力量不够,而是质不够。”又道,“我年少时随成昆学艺,所学甚是驳杂,其后为报全家血仇,绞尽脑汁谋得了各门各派诸多练功法门,妄图取各派所长,使得内力深而不精,远不如你所学精纯。”
张无惮武功招式学得也很多很杂,除去常用的几个,降龙十八掌、摧心掌等也都会使,只寻常不用罢了。但他的内力一直只修习《九阴真经》,最多从其余高深心法中得到练功启发罢了。
他知谢逊所说不差,暗暗点头,心下对此心法也有向往之情,想谢逊眼盲心不盲,定是瞧出来了,便没再砌词推托,只道:“孩儿定勤学苦练,不负义父重望。”
“这才对。”谢逊一笑,先让他在历代教主牌位前行三跪九叩之礼,而后让他跪在自己身前,手抵在他后脑上,稍一沉吟,便将第一重心法背了出来。
第一重皆是些运气导行、移宫使劲的法门,张无惮盘膝而坐,随着运转内力,第一遍还未成,第二遍时就睁开了眼,笑道:“好了!”
谢逊知所料不差,欣喜难言,忙又将第二重背了出来。张无惮运功两柱香时间,也给突破了,如此再一重重往下练。
他所练不如张无忌快速,但自清晨练至夜半,七个时辰已通了五重。张无惮自《九阴真经》突破后,经脉间总有股难言的饱胀感,此时那异样尽消,只觉浑身力道收发自如,通体舒畅、如饮仙药。
谢逊本拟最多不过一鼓作气通三重,已是前所未有之事了,见他竟练至第五重,连连摇头叹气:“早知如此,我早该传授于你的。”说着上前来一试他脉搏,摇头道,“不能再练了,你体内积聚的内力已被消耗一空,其后第六重、第七重,当待你巩固了内功进境后再作计较。”
他一重重传授口诀,并非敝帚自珍,只是要借此掌控进度,免得张无惮得了全部口诀,如前几任教主般仗着天资卓绝,一味强练,酿成大错。
张无惮练到第四重不过用了两个时辰,突破第五重却卡了五个时辰,已是十分勉强。他也知自己水平,九阴于内力上本就略逊于九阳一层,点头道:“孩儿但凭义父安排。”
谢逊原先担心他出了岔子,全身心都留神着他的动静,待此时喜悦感方才升上来,绕他转了几圈,手上不住摩挲他头颈,喜得只道:“好!好好好!”
张无惮听他说了不下十几个“好”字,看他还要继续“好”下去,深感窝心,正拟牵过他的手来拉一拉,却不了谢逊食指中指并拢,直刺他肩周大穴。
张无惮右手快如电,在他手臂上轻轻一拂。谢逊手臂一麻,胳膊反折,反刺到自己肩周,哼了一声,另一手拍出一掌。
他这一掌直击心脉,且催动了雄浑内力,张无惮不敢以此反击谢逊自身,手上一动,将他这一掌牵引拍到旁边桌子上,将圆木八仙桌拍得粉碎。
谢逊仍未罢手,两人转眼间过了数十招。这等近身搏斗,以往张无惮都是仗着无上轻功腾移跳跃躲避,再伺机反攻的,此时却皆用乾坤大挪移的施力法门,一一反击回去。
谢逊手下终停,叹道:“不论我击向何处、用何种功夫,你都能以此反制于我,真乃天底下一等一的妖法。你练成第五重已有不凡之象,若有生之年能学成第七重,我再不愿于你交手。”说着解了自己小腿被封住的穴道。
“昔日北宋年间,姑苏慕容有一借力打力之法,名为‘斗转星移’,我瞧着同乾坤大挪移倒有几分相像。”张无惮又道,“武当派我太师父所创的四两拨千斤也有此用,只远不如大挪移手法精妙。”
张三丰所创武功,从不一味追求繁杂琐碎,也不喜在资质上设门槛,中上等资质者也可学四两拨千斤的手法,但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学成乾坤大挪移第一重?双方侧重不同,各有优劣罢了。
谢逊道:“我会借口闭关,拖延三四日光景,这期间你就居于此室,巩固境界。”
张无惮应了,目送谢逊走出去,伸了伸懒腰,先横卧在一长椅上,小睡过去。他这一日心神消耗极大,睡得颇沉,夜半时突然惊醒,纵身跳上房梁。
不多时只见房门被人打开,有三人摸黑入内,口中小声嘀咕着波斯语。来人正是波斯云风月三使,他三人白日间一番商议,想谢逊另寻僻静之所闭关,定不在房中,若还将心法供于此房内,他们寻了来,以作将功补过,便于夜晚悄悄潜入。
说话的正是辉月使,她道:“怕非谢教主不在此处,他闭关时该携了心法一道,不然这屋子怎么一个守卫都不见?怕要白跑一趟了。”实乃谢逊恐有人打扰张无惮练功,统统赶走了。
流云使和妙风使也都不报希望,只道:“走这一趟,图个心安,待明日禀明大圣王,回到总教,受得惩罚也轻些。”
三人在房间内翻找一阵,一无所得,正拟待折返,一扭身却见门口堵着一处黑黢黢的影子。他三人听不到丁点响动,更不知这人何时出现的,黑夜中只有一双眼幽幽闪着光,骇得肝胆俱裂。
辉月使为女性,胆子更小些,藏身两使身后,个头最高的流云使冒了一句波斯语,不见对方应声,想想此地乃中原地界,就算有鬼,说的也是汉话,忙蹩脚道:“你是何人!”
张无惮本喜得两眼冒绿光,看清他三人六手空空的模样,捏着嗓子阴测测道:“懂不懂中原规矩?”怎么能空着手上门,还想抢你们的圣火令呢。
他一句话间,脚下生风,绕过流云使和妙风使,直取藏在后面的辉月使而来。辉月使见这人跑动时丁点声音不出,且快如鬼魅,心下更惧了三分,躲闪不及,只好硬着头皮拍出一掌。
这一掌普一伸出,她心口却觉剧痛,中招位置、力道皆同她想攻击张无惮的一模一样,连续几招都是如此,骇然大叫。
辉月使是惊恐间失了冷静自持,流云使却借着隐隐的月光看透了那鬼影皆是轻轻一拂,辉月使的招数就都打在自己身上,这比见了鬼魅还叫他震惊,失声道:“这是《乾坤大挪移》的无上神功,你是谢逊?”
妙风使心思更缜密,轻轻摇了摇头,黑暗中看不清对方面貌,但这人身形同谢逊大不相同,何况谢逊接任教主才几日,最多练成第一重,绝不可能这般举重若轻,轻轻松松将辉月使的招数反弹回去。
他想到一节,颤声道:“可、可是摩尼显灵,阳教主鬼魂未散?”传闻阳顶天已练成第四重,该当有此功力才是。早先他们来此窃书,已知这地方供奉着历代教主牌位。
一个两个鬼叫什么,老子听不懂波斯语啊。张无惮全不理会,但听他二人语调惊诧恐惧,只嘿嘿一笑,钻入他两人之间,右手成拳,左手成掌,分别击到他们身上。
两位使节出招时生怕对方反折回来,不免畏畏缩缩,虽先出招,递过去时比他慢了一拍,俱是闷哼一声,妙风使手骨折断,流云使胸前中掌,喷着血摔出老远。
张无惮反手一点,封了妙风使穴道,看流云使委顿在地爬不起身,便又看向辉月使。他自认是个绅士,没对女子下重手,辉月使此时已缓了过来,却没敢轻动,只道:“你是人还是鬼?”
正如基督徒相信上帝存在,就得同时相信世上有魔鬼一般,不论中土还是波斯明教,人人皆信奉摩尼,于鬼神之道深为敬畏,波斯三使自负武功,不信世间有人能悄无声息潜入丝毫不惊动他们,难免想岔了。
张无惮道:“你虽为女子,却是三使中武功最高,我说得可对?”这是前日交手时他观察得出的结论,指望对方为他偷出圣火令,或背诵圣火令口诀不现实,还是拿来练手。
他这次没再压着嗓音,辉月使听声音有几分熟悉,恍然道:“你、你是那红衣服的……”将后半截话咽了回去,想前日妙风使正是伤在此人手中,连手持圣火令都被夺了,犹自不信道,“上次交手,你可没使乾坤大挪移的手法……”何况他手法太过精妙,波斯的心法虽遗失了,可比照教史,怕只有四五重之上才能有此手段,他至多也不过二十余岁,实在匪夷所思。
张无惮全不理会,使出弹指神通来,隔空封死了妙风使、流云使周身穴道,只道:“少来废话,若想活命,同我较量较量。”
辉月使一见他捏拳头就遍体生寒,忙道:“我不是你的对手!我认输!”
张无惮笑道:“这是自然,你尽了全力就好,我不会怪罪。若是有所隐藏,叫我发现一次,我剁他二人一根手指,手指剁完了,就剁脚趾,你有四十次机会,都用光了,你自己也还值二十次。”
他言笑晏晏,双眼却极冷,辉月使虽猜到他要借此摸清自己武功路数,却也不敢违背,深呼吸几次,勉强定了心神,轻声道:“我等在教中非地位最高者,我只学了自己所持圣火令上的武功,他二人也是如此。连十二位宝树王,也只有常胜王一人将六枚都学全了。”
张无惮瞧她不是在掰瞎话,笑道:“不巧,流云使已让我打废了,没十天半月别想养好伤。除了你和妙风使所掌握的圣火令外,其余四枚都有谁修习了?”
辉月使稍一迟疑,见张无惮右手已抬了起来,忙道:“掌火王、平等王、信心王、功德王,我们六人可凑齐一整套圣火令武功!”
张无惮一下就笑了,这人倒是精乖,已猜到他的主意,说的都是排位比较靠后的宝树王,不提大圣王、智慧王这等在教中地位超然的。
他沉吟半晌,觉此法可行,暴起也封了辉月使的穴道,出了此间,对天学夜枭鸣叫,两长一短为一组,交替三次。不多时便有当夜巡逻当值的颜垣赶来了,低声道:“张兄弟,你无碍吧,兄弟们发现波斯三使鬼祟摸入屋内,禀明教主后他说不需理会。”
谢逊自是想借这三人给张无惮练手,张无惮笑道:“凭他们还伤不到我。颜大哥,可否请你禀明教主,这三人几番将我教禁地视为无误,来去随心,实在可恨,说什么也当给他们些颜色瞧瞧。”便低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颜垣咋舌:“你胆子倒大。”但仍难掩兴奋道,“他们两番要偷书,咱们偷人以报,正合适呢,瞧谁偷得过谁!我这就去寻教主,听他指示。”
张无惮笑道:“烦请你多找几个兄弟来,留下看着这三人,我去偷人。”明教轻功卓绝者非韦一笑莫属,眼见天快亮了,要偷四个人来得抓紧时间,他也要帮把手才是。
颜垣满口应了,不多时去而复返,身后跟着庄铮、闻苍松二人,道:“张兄弟,教主已同意了。你放心去吧,我们一人一个不错眼盯着他们,不怕三使搞鬼。韦蝠王已率先去了,他说掌火王、功德王所住的院子远些,他负责这两人,平等王和信心王就留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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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张无惮扛着两个麻袋回到此处,见韦一笑已经等候着了,哈哈笑道:“紧赶慢赶,还是慢了您一步,可见青翼蝠王之名不虚。”
韦一笑斜眼看着他,满面笑容道:“你这奸诈似鬼的名头也非空穴来风,连宝树王都敢直接掳来了。”
“其实还是义父一句话点醒我了,我教要借此立威,何必非要比上十二场,打赢关键几场就好。届时这几个宝树王也难能上场,抓来就抓来了。”张无惮道,“对常胜王那场方才是关键,不但要赢,还要摧枯拉朽,赢得漂亮。”
韦一笑道:“正该如此。我趁夜偷袭,他们熟睡间仓促应战,我都险些吃了小亏,差点闹出动静来,可见功法奇特凌厉,不彻底摸透了,对上常胜王,真不好说。”
两人不在留在光明顶,押着波斯三使,各自扛着麻袋下山去了。其后三日间,张无惮每日同五人轮番交战,又钻研自妙风使处夺来的圣火令,不断推演,结合新学的《乾坤大挪移心法》,两相印证,大有所得。
五人都让他打得丁点脾气都无了,一日交战后,掌火王禁不住道:“你面部一瞬息之间,青红交错变换五次,竟是将乾坤大挪移练至第五重了吗?”
乾坤大挪移就这点不好,除非第七重大成,否则每次用来,脸跟霓虹灯似的闪个不停,张无惮自学了此功,都不好意思嘲笑令狐冲每次运《紫霞神功》时满面紫气了。
这特点天下独此一家,无可否认,他应道:“正是,我教教主都能一次变六次了,这又有何奇特之处?”
“……”掌火王道,“我教心法遗失已久,可史籍有载,从无人能练至五重以上。”心下大赞中原武林强人辈出,连个年幼小子都这等不凡。
他无论如何都不肯认是历代波斯总教教主资质还比不上中原随便冒出来个人,虚心请教道:“可是中土明教钻研乾坤大挪移日久,掌握了其中诀窍?”
掌火王见张无惮默然不语,同其余几位宝树王对个眼色,一咬牙道:“若少侠肯告知,我兄弟几人愿背出圣火令上的功法,助你打败三哥。”常胜王在十二位中排行第三,众宝树王以兄弟相称。
张无惮笑道:“不需如此,待我教胜了比武,名正言顺夺回圣火令,我自会得知其上功法。”这几日他同五人将招式都拆解得烂熟了,圣火令上武功奇是奇,乍然碰上棘手至极,可一旦摸透了,也不过如此,对上常胜王,他已有十足的把握。
平等王汉话颇烂,瞧他神色也知他意,附耳同掌火王说了一阵。掌火王心道此计甚妙,左右一瞥,见四下无人,中土明教只有张无惮一人在,便低声道:“圣火令乃中土明教教主信物,谢教主肯传你乾坤大挪移,但绝不会传你圣火令武功,就算夺回圣火令,你也学不到手。不如拿诀窍同我等交换,日后夺取教主之位,你身负两种神功,把握更大!”
张无惮哈哈大笑,突下狠手,一掌拍在他左肩肩胛骨上,冷森森道:“义父出任教主以来,万众归心,并力抗元。下任教主人选全凭他一人定夺,何来‘夺取’之说?不论义父选定谁接位,我都绝无怨言。”
明教上下皆默认下任教主非他莫属,杨逍等人此时还都不知他学了乾坤大挪移,待比武时知晓了,只有更忠心的份,他如今形势一片大好,何必出此昏招、旁生枝节?谢逊甘愿传武功是一码事,他自己偷学又是一码事,实在流于下乘了。
他若真学了,让谢逊知道定心中不痛快,若有意隐瞒,此事又是这几位宝树王皆知,随时能说出来败坏他名声,张无惮岂会蠢到将把柄与人,何况还是敌人?
掌火王骨节尽碎,虽硬撑着不肯叫出声,仍疼得浑身抽搐不止。张无惮这数日间,比武切磋皆点到为止,不曾下重手,此时突然发难,出乎众人意料。
平等王为掌火王支此招,只想着以此换取修行诀窍,不知哪里犯了他忌讳,瞧他脸上杀意翻涌,忙将掌火王扶住了,唬得不敢言语。
张无惮又笑了,蹲下身封了掌火王穴道,取出胡青牛所制疗伤灵药为他敷在肩头,满面歉疚道:“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气性大,生气起来连自己都打,您可别介意。”
掌火王连连应是,垂头不敢看他,恰逢韦一笑下山来,在门外就嚷嚷道:“张兄弟,已定下来了,明日辰时三刻比武!波斯一方出大圣王、智慧王并常胜王出战,你先回总坛歇一下午,养精蓄锐,怕教主还有事儿吩咐。”
张无惮问道:“波斯一下丢了这么多人,总该闹了吧?”他这几日忙着练武,不理俗事,光明顶上也无人前来打扰,只派人将这半山腰的小筑围了,以防有俘虏逃跑。
韦一笑嘿嘿道:“怎么没闹,还嚷嚷着要将光明顶翻个底朝天呢,在后山上冲撞了采草药的万春流神医,差点没给燕大侠两拳打死,一下就静如鹌鹑了。”拟定比武人选时,他们还特意说了,此乃两派切磋,不许非明教人士插手干预,生怕中土明教派燕南天上场。
张无惮也跟着笑了,惊喜道:“燕大侠已经恢复武功了?”
韦一笑道:“是啊,还说让你上山后见他一面,他就要赶往移花宫,同邀月、怜星理论呢。” 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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