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脉斜晖

第三十七章归来的承诺（续）
    我们到达人民路的音乐酒吧时，大家差不多都到齐了。其中也包括久未露面的秦峰。
    我笑颜如花：“好像我们迟到了。”
    “那就先自罚三杯。”秦峰不改以往嬉皮笑脸的个性。
    我看到谢晖眼睛里一瞬而逝的光芒，身旁的陈然拉了拉我，一脸忧虑的望着我。
    我笑了笑，“今晚的主角可不是我。”
    秦峰仍然没心没肺的笑着。谢晖静静站着不说话，只有身旁的萧遥不自然的咳嗽了两声，才缓解了刚才的尴尬。
    “大家都坐吧，干嘛一直站在那，你们不累我可累了。”陈然嘻嘻哈哈地拉着我找了个最合适的位置坐了下来。
    “两杯原味奶茶，两杯红酒。”谢晖熟练的点着饮料，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然没忘记我最爱喝的是奶茶。
    “不，我也要红酒。”我拒绝和别人不同的待遇，也不想让别人误会我们还有点什么。
    谢晖看了看我，没吭声，转过头跟服务员耳语了几句，将奶茶换成了红酒。
    一开始是死一般的沉寂，两杯酒下肚后，气氛才开始活跃起来。
    秦峰直勾勾的看着梦珂，话语中透着半真半假，“梦珂啊，说实话，大学那会我对你还挺有意思的，可是看到你和大头那会的热乎劲，我只好把苦水往心里咽。”
    梦珂的脸一下变的泛白，我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打圆场：“秦峰，你喝醉了吧。”
    秦峰似乎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愣了两秒之后，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瞧我这管不住的嘴。”
    他小丑似的表演顿时冲淡了之前一触即发的局面，大家哈哈一笑之后就不再计较。
    秦峰向来是带动气氛的高手，有他在不用担心聚会会一直沉闷下去。
    果然没多久，秦峰坐不住了，摩拳擦掌，两眼放光：“找点节目吧。单单喝酒，怪没意思的。”
    “你有什么好主意。”一旁的萧遥搂着陈然笑着附和道。
    “要不玩真心话大冒险吧，又刺激又好玩。”
    虽然觉得这个游戏无聊又幼稚，但总好过没有，所以无人提出异议。
    陈然配合的从包里拿出了一支圆珠笔，细长条的，正和用。
    秦峰第一个转动笔身，然而圆珠笔在高速运转几分钟后，却好巧不巧的正对向他自己。
    这下所有人都开怀大笑，说是他自作自受。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梦珂在一旁起哄着。
    “大冒险吧，”秦峰讪讪的说，“不过，我有言在先，像那种什么在酒吧大喊我是神经病。这类可不带啊。”
    梦珂瞥了他一眼，“不会让你做这事的。”她眼中闪着促狭的笑意“你的题目很简单，邻座那个独身喝酒的女孩子长的不错，你去向她求爱。”
    我身体轻颤，酒洒在长裙上染出淡淡的痕迹，幸好，没有人注意到。
    谢晖唇微微上扬，我知道他是想起了当时我另类的表白，那时的我们，年少轻狂，现在的我们，只能选择隐忍。
    出人意料的是，秦峰并没有走出座位，而是举起酒杯，仰脖饮尽。
    “真没意思。”梦珂一脸失望，秦峰则很坦然。
    “再来。”秦峰再次转动笔身，这次，笔尖对准了谢晖。
    他想了想：“真心话吧。”
    “你最爱的人是谁？”秦峰抢先发难。
    如果不是和神经大条的秦峰早就认识，我一定会认为他是来故意捣乱的。但是他的这个问题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的目光直射在谢晖身上。
    我的手依旧在颤抖，低着头一语不发。
    谢晖嘴角带一丝温和的笑，从我这个角度能看清他下巴完美的弧度，刚毅中带着韧劲，坚硬又不失温柔。
    他的唇动了动，就在我们以为他会说出一个人的名字的时候，他也学着秦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喂，不要学我。”秦峰满脸的不乐意。陈然一句话丢过去：“违反游戏规则的是你。”他立刻乖乖的闭了嘴。
    轮到谢晖转动笔身，他静静的看着我，停下后，笔尖不偏不倚的对准了我。
    在游戏之前，我早就拿定主意，不管是真心话也好大冒险也好，如果抽中我，我只会选择喝酒，绝对不会给谢晖任何机会窥测我的内心。
    所以我随意说了句：“真心话。”
    没有人抢着问问题，就连秦峰也保持沉默，似乎人人都知道该把这个机会让给谢晖，于是他不负重望的对着我，仿佛要看向我的心里，一字一句：“你有没有时常缅怀你的过去？”
    话一出口，在座的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空气凝固了一样。
    陈然和梦珂望着我，分不清脸上的表情。
    我想所有人也都以为我会选择喝掉杯中的酒，但是我没有。
    紧握住持续颤抖的双手，我淡淡说了句：“从来没有。”
    我看到谢晖挫败的低下头，自嘲的笑笑。
    我看到秦峰迷惑不解的眨着双眼。
    我看到陈然、萧遥和梦珂略带愧疚的眼神。
    如果这个时候我还看不出来这是谢晖、梦珂、秦峰他们串通一气来试探我，我真的可以去撞墙了。
    我对着他们笑笑，站起了身“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谢晖还想再挽留我，最终，手停在半空中，久久没有放下。
    此后的几日，谢晖没有再来打扰我，我也乐的清静了几天。
    这天中午，我结束了半天的采访工作，时间已近1点。
    我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不想立刻回公司，刚刚完成工作，偷个懒不过分吧。
    几个大学生模样的人从我身旁经过，青春逼人，神采飞扬，我好像看到刚毕业那会的自己。
    这儿离S大不远，我不知怎么的想去母校看看，毕业之后，这份感觉从来没有如此强烈过。
    路经曾经那个熟悉的米线店，我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抬脚走了进去。
    “小姑娘这么久没过来了。”店里大娘一如既往的热情，这么多年，我断断续续每个月都要来上一两回，也算是常客了。
    “嗯，最近工作有点忙。”我淡淡笑着。
    大娘没问我要点什么，熟门熟路的下了单子，“稍等，一会就好。”
    我点点头。
    此时已过了午餐高峰时间，店堂里只有三三两两几位客人，不过走了一拨又来一拨，也没有空闲的时候。
    大娘笑眯眯的给我端上米线以后，打了声招呼，又自顾忙自己的去了。
    门忽然被推开。
    白色衬衣，黑色领带，银色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风度翩翩，潇洒不羁。
    他快速向我走来，“我可以坐在这里吗？”清醇的声音，和煦的笑容，一如昨天。
    我握紧手指，指节发白，“你请坐，我吃饱了。先走一步。”
    我放下钱就走，他几乎是立刻拦在了我面前，“颦儿，我有话对你说。”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我头也不回。
    他追出米线店，一把抓住我。
    我愤怒地甩开他，“谢先生，你还想干什么”？
    “我就这么可怕？”他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挫败。
    “如毒蛇猛兽。”我挑着眉毛，故作冷漠。
    “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我惊觉自己不知不觉在接他的话语。
    他眼眸内不动声色的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既然你从没有缅怀过去，那你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他的语气淡然，带着了然的笃定和得意。
    我冷下了脸，一声不吭转身就走。我何苦自己留在这里让他笑话，也恨自己为什么一碰上他，所有的骄傲自尊全无。
    他猛地从身后抱住我，嘴里喃喃：“颦儿，不要走.......”
    我全身一震，泪水开始不自觉的爬满双颊。
    谢晖慢慢拉起我，轻拍我的后背“不哭了。”语气中的宠溺一如往昔。
    我的泪水更凶了，为这么多年漫无目的的等待，也为了自己依旧无法割舍的感情。
    他抬起的头，用手拭去脸上的泪水，“颦儿，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我摇头，泪水沾湿了他的衬衣。
    谢晖紧紧抱住我，声音干涩，“不管你愿不愿意听，我还是要说。我回国就是专门回来找你，我没有结婚，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他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里，从来就只有你，没有其他人可以进驻。”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谢晖，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我也不想再回到过去。这么多年的等待，我也累了。”
    “你还在怪我当初狠心离开你对不对？”谢晖一脸痛苦的抱紧我。
    我僵直了身子，在这场历经七年的爱情角逐中，谁更痛一些？
    我沉默不语，谢晖扳直我的身子，双眸直直看向我，“颦儿，当年的事是我不对，但是我有不得已的地方，”他的声音飘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你要是愿意听，我就一五一十的讲给你。”
    我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他终于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你还记得我和你提过，我的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们，我母亲和妹妹常年在国外的事？”
    我下意识的再次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