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冥婚

    七公将衣服拿在手中左看右看，接着啧啧两声：“梦语，你这衣服做的可要比给我做的下辛苦多了。”
    我愣了一下，这才笑着说道：“你喜欢这样的，下次也给你做一件。”
    七公摆手：“别，这样的衣服也只有如东能穿，快试试。”
    如东将外衫脱掉，将衣服穿在身上，整个人的气质都立马不同了。容貌也越发的出尘，而这件衣服也被如东穿的像是有了生命一样。
    衣服在他的身上，不是衣服抬高了他，而是他赋予了衣服新的意义。七公说的对，也只有如东能穿出感觉。
    七公衣袖挥舞，眼前就出现了一面大铜镜，七公像是邀功一般说道：“怎样，还满意吗？我之前没跟你吹牛吧，这梦语的手艺是我们这最好的。”
    如东点点头，转过头来看着我低声说道：“我很喜欢。”
    这句话一出，我的心中却像是吃了蜜一样甜，很奇怪，我给人做过很多衣服，听到过许多赞扬，但是这还是我第一次觉得这么满足，前些日子的辛苦放佛一瞬间都消失不见了。
    “你喜欢就好。”我回道。
    采菊诗会两天后举办，我们这些锦绣织的人居然都能参加，但是却坐在了最后的一排，这不妨碍什么，我倒是乐得自在。
    七公穿着我们花了整整一个月做好的衣服在诗会上出尽了风头，我却一直没见到如东的身影。
    终于，当我喝了三杯桂花酿的时候，如东终于出现了，就穿着那件我亲手给他做的衣服，他出现的一瞬间，诗会上所有的人和事物都全部都黯然失色。
    但是我却注意到了他身侧居然跟着一个容貌艳丽的女子，穿着跟他同色系的衣服，素面朝天，但是气质却十分的出尘，女子紧紧的挽着他的胳膊，手中却还牵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是个男孩，眉宇之间长得跟如东极为相似。
    我心向下一沉，却隔着人群看到了如东看向我的眼神。他的眼神中一片坦荡，看到我看他，冲着我笑了笑，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却只能按捺住自己的满腹狐疑，也回了他一个。他牵着女子落座，七公却举着酒杯来到了我们之间。
    “姑娘们，这么好的日子在这里傻坐着，看看这场上有那个公子哥好，主动跟他们喝几杯，说不定就能解决自己的单身问题。”
    我犹豫了一下，问道：“如东旁边的人是？”
    七公瞟了一眼，啧啧两声：“那是如东的结发妻子，两人感情好的简直羡煞旁人，看到他身边那个小孩了吗？是如东的孩子。”
    我闻言就是一怔，其实仙人跟凡人一样，也有七情六欲，在这天庭之上，也有仙子之间谈恋爱，结婚生子。
    如东这么优秀的男子结婚再正常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震惊，他曾经说过，他比我要大上很多岁，却不是在隐晦的提醒我他已然有了妻子吗？
    我再也没有了心思，不知道是怎么撑过了这场诗会，昏昏沉沉的回了房间。我在锦绣织呆的时间不短，在这天庭之上也有男子追求过我，但是我从来没有心动的感觉，这还是头一次，我对一个人这么在意，但是却没有想到，对方早已有了更好的归宿。
    我自嘲，可能是我运气不好吧，幸好，我还没有陷的太深。
    但是我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又见到如东。那日早上，我跟几个同好在院子里面晒太阳，太阳光太舒服，我竟然就躺在藤椅上面睡着了，再醒来，太阳竟然都快要落山了，晚霞将半边天空染红，我揉揉眼睛，发现身侧早就没有了人，我伸了个懒腰，将手掌遮在眼睛上面看着远方。
    真美，我忍不住感叹。当我的眼睛慢慢的适应了阳光的时候，我却突然发现眼前站了一个人。是如东，他还穿着我给他亲手做的蓝色衣衫，棱角分明的脸庞在阳光下面变得柔和起来，脸上带着微笑，就站在那定定的看着我。
    我忙从藤椅上爬起来：“你怎么来了。、”
    他却不说话，也躺在了我旁边的藤椅上：“来看看你。”
    我因为他这一句话心跳就漏了半拍，还没来得及骂自己没出息，却又听到他说：“谢谢你做的衣服，大家都说好看。”
    我几乎没有经过大脑，直接张口说道：“你妻子也说好看吗？”
    他愣了一下，倒是十分坦荡的点点头：“是啊，她还说，有机会找你也来做一件。”
    我心中突然酸涩，便翻身从藤椅上面爬起来：“好啊，不过要是做衣服这事也得七公说了算。”
    “梦语。”他却突然叫了我的名字。
    “嗯。”
    “你看这晚霞，好看是好看，但是就是短暂。”
    “正是因为短暂，你才觉得好看，要是你每天都看到这晚霞，你也许就不觉得美了。”我耸耸肩膀，说道。
    “你说的对。”他笑了笑。“我跟我妻子认识八百年了，我们一出生就在一起，长这么大，分开的时间没超过一天，她很优秀，也很贤惠，这些年一直在照顾我，我可能这辈子能离得开我的父母，但是却都离不开她……”
    “够了！”我突然没有来由的烦躁起来，“我对您跟您夫人的故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听我说。”他却不急不恼，“我夫人是很好，但是就像你说的，她的好我每天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所以这好，也变得像是没那么好了。”
    “我这样你肯定觉得我很讨厌是吧，喜新厌旧。”他自嘲的笑了笑。“但是我们仙人也跟凡人一样，仙人不是圣人，不可能不犯错，我没有做过对不起我夫人的事情，但是你知道吗？我没法控制自己，我想我从来没有喜欢过我的夫人。”
    我看向他：“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我喜欢你，梦语，从见你的第一面就喜欢你。”他看向我的眼睛没有一点躲闪，语气十分坚定的说道。
    我愣了半响，笑了笑：“但是你有妻有子，我先走了。”
    说完，我就像是逃一样离开了院子，回到房间关上门，我坐在床上，还能感受到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
    我害怕自己再在那里停留多一秒钟，我就会不顾一切的想要投入他的怀抱。我甚至不敢问他跟我告白的目的。
    这天庭上，一夫多妻的现象很常见，但是我曾经说，我不想当最重要的，我只想当唯一重要的。
    但是如东却没有因为我当日的逃避死心，他开始频繁的出入锦绣织，他本来就与七公私交甚好，我只能尽量避免出现在他的面前。
    但是他总有办法，让七公将我叫来，还都是一些看起来确实很需要我的事情。那日他说要宴请我和七公，为了感谢当日给他做衣服的人情。
    我本想推脱，但是却怕七公觉得太刻意，心中产生怀疑，只能硬着头皮赴约，
    我坐在他的旁边，吃饭也吃的心不在焉，明明是满桌子珍馐美食，我却如同嚼蜡。突然，我放在桌下面的手被握住，我回过神来，却看到如东的手包在我的手上。
    我看向如东，却看到他面色如常，甚至还跟七公说说笑笑。我忙挣扎起来，但是奈何限他的手却握的越来越紧。
    我害怕自己挣扎的动作太大，引起别人的注意，后来实在挣脱不开，我抬起脚狠狠的踩向他，他痛的皱眉一下，却很快恢复了常色。
    他趁着低头倒酒的空隙，转头看着我无奈的笑了笑，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宠溺的说道：“梦语，别闹。”
    “你放开我。”我没好气的压低声音说道。
    “我不放。”他挑眉，跟谦谦公子的寻常形象不同，=反而多了一丝无赖的神色。
    就这样，他握着我的手吃完了一餐，七公今天心情好，多喝了几杯，我们一起离开时，他已经双眼迷离，身子左右晃荡起来，走也走不稳。
    他将我和七公送出宅子外面，看到七公走在前面，居然将我一把抱入怀中，我心中一惊，低呼：“放开我，你干什么？”
    “别动，让我抱抱你。”他凑入我的耳边，温热的呼吸声喷薄在我的耳边，将我的脸颊烫红，我在充满蛊惑的声音中不再挣扎，鼻子间全是他身上的味道。
    他将我放开，大手在我的头顶上摸了摸，笑着说道：“真乖，以后也像这样乖好吗？”
    我红着脸啐了他一口：“不要脸。”
    接着，我就转身匆匆跑开，却听到身后传来他的第笑声。那晚回到锦绣织之后，我第一次失了眠，满脑子都是他的音容笑貌，被他握过的手心整夜整夜的发烫，让我心烦意乱。
    这次，我可能是真的要陷进去了，但是，管他呢。
    后来，我不再拒绝跟如东见面，每次见面他总会给我带小礼物，有时候是一簇星光，握在手中，让我伸出手来，将星光从指缝中缓缓流入我的手心里，引来我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