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之下

    雷子受伤对颜雨来说是个机会。
    颜雨把房间里的血迹收拾干净，雷子的手机响了起来。雷子没有醒来，颜雨看到来电。
    犹豫片刻，接通。
    “刀哥，我是小雨。”
    “怎么是你？雷子呢？”
    “他受伤了。”
    “怎么回事？”
    “被黑了。”颜雨看了眼床上的人，说道，“雷哥中枪了，刚刚才取出子弹，现在睡着了。”
    电话那头刘一刀沉默，许久后，他开口：“注意安全，最近几天你们不要出面。”
    “好的，刀哥。”
    刘一刀显然不想和颜雨多说，他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雷子醒来就挣扎着坐起来，要求换酒店。
    他们换到了一家很小的宾馆，颜雨刚把雷子安置好，他的手机就响了。
    电话应该是刘一刀打过来的，雷子和电话那头说着什么，目光落到了颜雨身上。
    颜雨抱着泡面辣的满头大汗，接触到雷子的目光，看过去：“需要什么？”
    雷子嗯了两声就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到床头。
    也许真的是他命大，昨天夜里雷子发烧颜雨以为他会熬不过来，谁知道今天就退烧了。
    “还有泡面么？”
    雷子咳嗽了一声，漆黑眼睛盯着颜雨。
    颜雨打开床头的柜子，拿出另一盒香辣牛肉面：“辣的，你不能吃。”
    雷子皱眉。“操。”
    “我出去买吧。”颜雨快速把盒子里剩余的面捞出来填进嘴里，囫囵咽下，“你应该吃粥。”
    “现在出去？”
    颜雨把叉子扔进盒子里，收拾盒子扔进垃圾桶里：“你身上的衣服该换了，不然满是血肯定会引起怀疑。顺便帮你买件衣服，行吧？”
    雷子微微蹙眉，随即嗤笑一声，态度轻蔑，“你是不是想给自己买衣服？”
    颜雨耸肩，笑道，“我这衣服沾血了，这个天气洗了又不能干。我怎么说也是女人，太难受。”
    “真不是花你的钱。”雷子把钱包扔过去，“去买吧。”
    颜雨拿过钱包，撇了撇嘴：“里面现金刚刚交了押金，不够买衣服。”
    “里面有张工行卡。”雷子报了密码，“悠着点花。”
    颜雨把卡拿出来装进外套兜里，“密码是你的生日？”
    “废话怎么那么多？”雷子没好气道。
    颜雨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刘一刀是两天后到的，颜雨开车去机场接的刘一刀，雷子歪在副驾驶，脸色苍白。
    刘一刀不是自己来的，他带着李莹。
    颜雨看到刘一刀匆匆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行李，低声道：“刀哥。”
    雷子也跟了过来，手还捂着伤口：“刀哥。”
    刘一刀拍了下雷子的肩膀，揽住他往前走，“怎么样？”
    “小伤。”
    刘一刀回头看了一眼颜雨，眯着眼睛笑道，“小雨呢？受伤了么？”
    颜雨摇头。
    回到宁市后，刘一刀换了家五星级酒店，颜雨和雷子也自然跟着升级了。
    吃完午饭，刘一刀让颜雨先离开，他要和雷子单独聊。
    颜雨点点头，转身离开。
    走出门，颜雨接通了通讯器。
    “刘一刀到宁市了。”
    她往马路对面的报亭走，耳机里沈峰的声音传过来，“收到。”
    颜雨抠出来通讯器装进口袋里，拿出钱买了烟，撕开包装。
    这一片最近在修路，环境不是很好，也不知道刘一刀从哪里听说的这家鱼最有当地特色。
    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江淮急速从身边经过，颜雨往后退了半步，手上透明的包装纸随风卷入灰尘中。她眯了眯眼睛，刺耳的刹车时传来，车子猛的刹住，很快就扬长而去。
    颜雨打开烟盒取出一支烟咬在牙齿间，灰尘落下去，显出地上的人性。
    颜雨取出打火机偏头点燃香烟，深吸一口。左右看了一眼，抬步往那边走去。
    地上的人已经被打的不成样子，脸上满是血，颜雨蹲下去摸到他脖子上的脉搏。
    还在跳。
    站起来拿出手机要打电话，地上的人突然就动了，颜雨一顿。
    他睁开了眼睛，嘴角有血涌出来，嘴唇动了半响才发出声音：“颜雨？”
    颜雨吓一跳。
    立刻就站了起来，左右环视。
    几秒后，颜雨转身就走，她走到电话亭拨通了急救电话。
    他是张玮，在清河认识的那群学生。
    张玮认出了自己。
    颜雨弹落烟灰，把电话还回去。
    靠在报亭旁边的柱子上，眯了眼睛。
    张玮说杀死时缪缪的凶手在宁市，他发现了定位。
    然后他来宁市了？
    颜雨舔过嘴唇，这傻子。
    一根烟抽完，远处响起了救护车的声音，颜雨扔掉烟头快步朝餐厅的方向走去。
    上楼，刘一刀也和雷子谈完了事情，颜雨去停车场开车。
    载着刘一刀和雷子往住的酒店开去，路过张玮被扔出来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人。
    回到酒店，刘一刀看向颜雨，“你的枪法不错？”
    “马马虎虎，顾命。”
    “你和雷子先回去吧。”
    “好的。”
    因为刘一刀的到来，颜雨可算是和雷子分开了。
    在酒店待了两天，第三天晚上十点，刘一刀突然通知颜雨和雷子出门，有活动。
    颜雨把枪装进腰间，她出门就碰到了雷子。
    雷子脸色有些白，穿着黑色的夹克，看到颜雨他眯了下眼睛，“准备好了么？”
    颜雨点头。
    雷子深深看了她一眼，偏了下头，“走吧。”
    颜雨觉得莫名其妙，跟了上去。
    依旧是颜雨开车，后排是刘一刀和李莹，李莹在玩手机。时不时的抬头和刘一刀对上一眼，颜雨十分谨慎的开车，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紧。
    一个小时后，他们在一家会所停下。
    颜雨和雷子跟在刘一刀的身后，李莹挽着刘一刀的胳膊，他左右看了一眼，进入了会所。
    会所内装修十分豪华，颜雨目不斜视的往前走，余光看到雷子的额头似乎有汗泌出。
    刚中了枪，现在就跟出来，这个雷子也够能撑。
    反正颜雨自己是做不到。
    坐电梯到三楼，电梯门打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撞入耳朵，颜雨掏了下耳朵。音乐声太大，震的她有些恶心。雷子的脸色更难看，不过依旧是站的笔直，是个随时战斗的姿态。
    穿过嘈杂的大厅，通往包厢的道路有两个穿西装的男人拦住了刘一刀的去路。
    音乐声太大，刘一刀附耳说了句什么，西装男才让开了路。
    可颜雨和雷子要跟上去，就被拦了下来。
    刘一刀抬手示意颜雨和雷子在外面等，雷子点了点头。
    颜雨态度倒是无所谓，她巴不得刘一刀赶快死呢。
    雷子转身走到喧嚣的大厅找了沙发坐下，颜雨在他对面坐下。很快服务生就走了过来，把酒水单递给了雷子，颜雨靠在沙发上，看向舞池中央。
    身后一群人在喝酒，十分热闹，姑娘小伙儿搂成一团。
    雷子点了酒，把单子还回去，抬脚踹了颜雨一下，“别他妈瞎看，记得正事。”
    颜雨收回视线，身子前倾压在桌子上，盯着雷子，“也没什么好看的，连一个长的能看的男人都没有，刀哥没事吧？这是谁的场子？”
    雷子嗤之以鼻：“我以为你喜欢女人呢。”
    颜雨笑了起来，靠近雷子，“你看我哪里像个爷们？”
    雷子皱眉和颜雨拉开距离，“你哪里像个女人？”
    服务员把酒送了过来，雷子倒了一杯酒刚要端起来，颜雨就按住了他的酒杯。目光示意他的伤口，用嘴型说道：“你有伤，别作死。”
    “草。”雷子骂了一句，却没有再碰那杯酒，颜雨给自己倒了酒一饮而尽。
    身子后仰又靠上了沙发。
    身后几个人牛逼都要吹上天了，声音特别的大。
    “那小子就算是弄死了，谁能奈我何？”
    颜雨回头看了过去，男人脱了外套，里面穿着背心露出胳膊上的大纹身。
    他突然回头看过来，对上眼，颜雨收回了视线。
    刘一刀已经进去四十分钟了，依旧没有动静。
    身后一个男人离开去了洗手间，颜雨把杯子里的酒仰头喝完，摩挲着杯子，颜雨靠近雷子：“我去趟洗手间，有事打我电话。”
    “就你事儿多。”话虽这么说，雷子还是摆摆手，“快去快回。”
    颜雨起身放下酒杯，就去了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洗手的时候颜雨碰上了纹身男，他喝的醉醺醺一边系皮带，一边眯眼看过来，“美女，我们是不是见过？”
    他的方言音很重，清河人。
    颜雨洗净手，去抽纸巾。
    男人扑了过来挡住颜雨的去路，一只手压在她头顶的瓷砖上，笑了起来，喷着酒气：“你是坐在我们后面的，是么？你看了我好几次。”
    颜雨侧头看到他手腕上的智能手表。
    抬起下巴，“让开。”
    男人嘿嘿笑了起来，“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呢，你靠近我耳朵再说一遍——”
    颜雨抓住男人的手猛地用力就把他反压在洗手台上，男人撞到脸，怪叫一声。颜雨反剪着他，靠近耳朵：“我说，放开我。”
    颜雨甩开人，起身走了出去。
    到卡座的时候，雷子在玩手机。
    手机屏幕的蓝光照亮了他的脸，颜雨坐过去。
    宁市也太小了吧。
    摇摇头，颜雨不禁笑出了声，这也能遇到。
    她给自己倒了半杯酒，还没喝下去一个玻璃酒瓶就砸在了她的桌子上，碎玻璃碴飞起老高。差点溅到颜雨的脸上，她拿手挡了一下，雷子站了起来。
    旁边那一桌的人纷纷拎着酒瓶子走了过来，舞池中间的人似乎对打架更有兴趣，放弃了继续跳舞。
    颜雨把酒杯送到嘴边，喝完了酒。
    雷子看了她一眼，什么时候还喝，这个人真是不怕死。
    颜雨放下杯子，站了起来：“什么意思？”
    刚刚被颜雨揍过的人暴跳如雷：“给我打，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找不自在，活腻歪了。”
    颜雨直接掀桌，抓起一个酒瓶就挡在了雷子前面。
    没打起来，颜雨还没动手，他们先蔫了。
    刚刚还蹦跶的几个人立刻就站住了，怂了吧唧的喊道，“老板。”
    颜雨回头看过去。
    台阶上站着几个人，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长的魁梧高大。
    颜雨不认识。
    他身后是刘一刀，再往后，颜雨看到了陈铮的脸。
    再看中年人，这是周建荣？
    周建荣随手一指：“怎么回事？”
    “起了点小冲突，没事没事。”
    刘一刀立刻拿腔作势骂了颜雨和陈铮几句，说道，“那周老板，我们先回去了。”
    “好。”
    周建荣是个笑面虎，颜雨的视线扫过陈铮，就立刻跟上了刘一刀。
    出了会场，刘一刀就把脸沉了下去。
    “怎么回事？”
    “怪我。”颜雨先开口，她对上刘一刀的目光，低下头，“我不知道那是他们的人，我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碰上的，他们要动我就还手了。”
    刘一刀皱眉，抬手示意：“去开车。”
    颜雨往停车场跑去。
    刘一刀看向雷子：“是这样？”
    雷子点头。
    “她身手到底怎么样？能不能用？”
    “挺不要命，见钱眼开。”雷子面无表情，“身手不差，比想象中的好。”
    刘一刀若有所思，“是那晚的人么？”
    雷子拧眉，半响后摇头，“不像。”
    “你确定？”
    “她心思不深。”雷子说道，“刀哥，也许可以用。”
    颜雨把车开了过来，刘一刀揽住李莹上车，雷子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视线落到颜雨脸上。
    颜雨打着方向盘把车开了出去，刘一刀开口：“在别人的地盘，你们都收敛着点，别惹事，这不是B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