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玫瑰—风之岚

第35章


一夕之后,即弃她如筚履,再不回头。这时的白牡丹别说要坐马车,就是买个香粉都要自己走出几条街受尽别人白眼。由此,白牡丹懂得一个道理: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最应该珍惜的不是过去也不是将来,就是现在!
偷偷挑开车厢窗上的竹帘一角,白牡丹掀起面前青纱端详那个骑在白马之上的男人,她不明白,自己一个过气的红牌,破相的美人,纵使身子还算诱人,总会有被人玩腻的时候,为什么这个男人要为自己赎身,还要待自己如珍宝一般?她明白,沈平是个豪侠之人,之所以对自己如此照顾,完全是看在那个白马少年的脸面,沈平以前不会对自己的身子感兴趣,今后也不会有这样的念头,她所要感激的就是那个行为、语言异于常人的白马少年。
思索之间,车子停住,车夫挑开门帘,放下垫脚的车梯,弯腰请白牡丹下车,醉仙居已然到了。
醉仙居是一座依湖而建的四层木质高楼,一层大厅是一般客人喝酒所在,虽然门口标明无论贩夫走卒都可以一醉方休,可是再看看大厅内的菜码酒价,一个菜最少五百枚铜币,半枚银币的价格足够平常人家半月开销,什么人会来这里吃酒可想而知;二层三层是雅间,供富人吃酒聚宴,菜价自然也是高出一楼不知几成;四层专门辟出来为文人雅士吟词作画观赏风景,据说四壁挂满字画、书法、诗词,收费与一层持平,只为彰显酒楼名望。
今日聚仙居门口当值的伙计陈四刚迎进苏郡郡守李应隆的三公子李允,接了一个银币的赏钱,开心的不得了,张望之间发现一驾双轮马车停在大门口,看样式应该是城中四安车行的车,急忙迎上去,只见车夫是四安的老张,心中笃定,这个四安车行专门作外地富商、世家公子的生意,只要是用他们车送来的客人,无不是出手阔绰的主。
心中为自己可能赚到今天第二枚银币赏钱欣喜不已的陈四,还未跑到马车前,就看见老张必恭必敬挑开车后门帘,打开车梯,一双裹着白色弓鞋的美足当先弹出,接下去是白色纱裙围绕的纤细女腿。久在醉仙居作这迎客的营生,陈四早就练就出一双犀利的贼眼,只看下车女人的脚和腿就能判断出车中女子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美人还是丑女,年轻抑或上年纪。时人将女人的腿脚包裹在长裙之内,除了极亲近的人外他人无能看见,也只有如陈四一般的迎客伙计在女人上下马车之际可以看到这些本应是女人于丈夫、父母才能看到的美景。
今天的陈四大感艳福不浅,从这个女人莲足纤腿判断,他得出的结论是:美女,绝对是美女!就是不知道这个美女的长相是不是那些文人所说的‘绝代佳人‘?突然一个爆栗打在头上,惊醒有些痴呆的愣愣期待美女现身的陈四。小伙计转头观瞧,却见苏郡节度使辖下的军需司校尉沈平面带邪笑的看着他,心下暗道不好,连忙收回色心,全力伺候,‘原来是沈校尉驾到,我当是谁呢,连打我都这般龙精虎猛,拳头生风的,不知伤到您老没有?‘
沈平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几岁色眯眯的伙计,他也是这醉仙居的常客了,认得伙计叫做陈四,一脚踹在陈四屁股上,笑骂,‘小子找打不是,别在这里色眯眯的了,快去三楼挑个临湖的雅间,告诉后面厨房,上一桌你们醉仙居拿手的湖鱼席,要快!‘
陈四顾不得车内女人的相貌如何,应承一声,跑进门内,一边跑着,一边在脑中回想着刚刚看到的美景,应该是个美人,还是大大的美人吧!心中寻思着,可惜今天看不到这美女的相貌了……奇怪,这个女人的腿脚他以前好像见过呀?陈四想到这,有些放慢脚步,回忆以前所见,是谁呢?应该是这苏郡城中的美人,哪个人家的女人用一向放荡不羁的沈平相陪呢?脑中实在想不起哪户人家的女人有这样美的腿脚,脑筋打弯,算了,不理了,可能是花街上哪家的姑娘吧……等等,陈四停下脚步,姑娘,对呀,是个姑娘,是以前怡香院的红牌,是那个破相的白牡丹,三年前白牡丹经常来醉仙居,自己迎客时多次看见她,至今还是念念不忘。
‘喂,陈四,不去忙着迎接客人,在这里发什么愣?‘一个声音打断陈四的回忆,陈四迎向声音,是醉仙居的二厨刘五,便嘿嘿笑着低声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刘五,临了还叮嘱刘五不要胡乱说出去。
刘五答应着,想到最近今天苏郡城中的传言,心中胡疑,有些失神,回到厨房,忍耐不住又将陈四的发现告诉了三厨赵大,赵大嘴快,沈平点的湖鱼席还未做好,整个醉仙居厨房已经全部知道了:以前怡香院的红牌白牡丹和那个为她赎身的公子哥在沈平的陪同下来到醉仙居吃饭!
醉仙居的伙计们来往于前面大厅、雅座与后面厨房之间,也逐渐知晓这个消息,为了看看现在的白牡丹是个什么样子,凭借什么让人为她赎身,也想看看那个传闻之中的公子哥是个怎样的二世祖,竟会为一个破相的女人赎身,都争着想为沈平三人上菜。
轩辕岚走上醉仙居三楼,一个个隔间雅室之中传出微微的人呼女笑之声,暗赞醉仙居用才考究,竟如此隔音。进到三楼丙字号房间,只见室内右手方向是张檀木圆桌,足够十个人同坐饮酒而不嫌紧凑,左手位置空旷,布置一些圆凳,想是为那些招来的女乐设置,房门正对一扇阔窗,窗扇打开是一片湖光,湖上舟帆点点,着实风景宜人。右手侧有一内室,略小,放置三张胡榻,铺着竹席,供客人酒醉休息。
满意的点头,请沈平坐到上手主席,自己和白牡丹与沈平对坐下首,喝着伙计送上的当年云雾,示意白牡丹掏出三枚银币打赏给陈四。陈四接着银币,心中略微后悔自己嘴快,将白牡丹来到醉仙居的事情传了出去。
三人看着湖鱼席摆上,却听见门外声音慢慢吵杂起来,好像许多人挤在门口。开始三人不以为意,慢慢品尝自湖中打起的鲜鱼,可是门口的声音越来越大,就是雅间的建材可以抵消部分声音也遮掩不住,轩辕岚耳灵,早听见门外多是醉仙居的伙计和厨子,还说什么‘看不出白牡丹破了相,身材还是这么好,早知道就应该去怡香院嫖一嫖的了!‘或者‘看白牡丹这样遮住脸,应该还是没有恢复容貌,不知道这个公子哥看上她什么了?‘‘嗨,这还用问么,一定是床上功夫过人,迷住了这个二世祖!现在真是后悔以前没有去嫖过白牡丹了,就是脸上吓人,只要用被遮住,下面还是一样的!‘……
轩辕岚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手里却拿起一支筷子,手下用劲,并不回头,‘嗖!‘的一声,精致的南竹筷子贯穿坚硬柞木制成的房门,牢牢的插在门外走廊对面的木墙之上。那些醉仙居的伙计们一个个吓得腿软手软,四肢着地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的爬下三楼,才敢悄声议论几句。
第二卷 四海 第六章 虬须大汉(上)
对于轩辕岚的行径,白牡丹好似什么也没有看见,优雅的品尝醉仙居最有名的湖鱼宴;沈平仅仅斜睨一眼木墙上的小洞,又瞧瞧手中竹筷,摇头夹起一块醉银鱼细细咀嚼。整个醉仙居三楼仍似以往一般座无虚席,虽有一道道木墙间隔,也挡不住客人、伙计来往的脚步震动。
轩辕岚为自己倒上一杯醉仙居自产的十五年状元红,不知怎的,脱离溪山村的他竟然异常喜爱状元红,‘二哥,小弟和牡丹今次在苏郡多蒙你照顾,小弟就以这杯酒……‘
‘是不是你和白牡丹那个贱人的交杯酒呀?啧啧,这样的话我李允可要插一脚!哈哈!‘好像迎合这句话似的,雅间门外传来一阵子狂笑,听声音不止一人,笑声止息,那个尖尖的声音又响起,‘谁让当年白牡丹那个贱人我也插过呢,说起来,我们还是穿连裆裤呀,是不是,是不是,你们也应该插过那个贱人吧!‘
说着又是几个人高低不一的怪笑,有人还附和着,‘就是就是,我们是都插过那个白牡丹了,可是这里有谁敢和三公子您一起穿连裆裤呢,我们至多是跟随三公子一起嫖嫖白牡丹罢了!哈哈哈!‘
‘哈,不用怕,我李允就是看不惯那个贱人三贞五烈的模样,到头来还不是要脱了裤子乖乖的让我们插,装什么贞洁烈女,我还以为要立牌坊呢!现在看来这个烈女牌坊应该是不用立了!‘尖锐嗓音继续,‘就是不知道妓女有没有牌坊立,三公子我也好考虑一下帮贱人立上一个!‘
沈平早已按耐不住,脸色煞白,已经端起的酒杯重重一撂,就要站起,却不防为轩辕岚用手按住,转头瞧着这个新认的小弟,只见十六七岁少年恢复淡淡的微笑,用手好似浑不用力的压在沈平肩膀,可就是这样一压,沈平用尽全身力气都无法站起。沈平心中奇怪,按理说,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肝火旺盛的年岁,白牡丹纵有千般不好,李允这样堵着门辱骂,也早应该腾身而起上去拼命,为什么现在的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般镇定自若?
不止是沈平疑惑,就是坐在轩辕岚左侧的白牡丹也不明白自己的男人为什么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早在那个尖锐声音响起的时候,白牡丹就已经听出来,那是苏郡郡守李应隆的三公子李允的声音。
说起这个李允,是江南世族李家的嫡系,老子李应隆还算是有些才华,坐上苏郡郡守这个既有大把油水可捞又有大群人盯着的位置,一坐五六年稳稳当当没有动地方!可是李应隆的三个儿子,却是一个赛一个的混蛋,老大成天喝酒,泡在酒缸里一般,不到二十岁就因为酒醉掉进湖里淹死;老二成天躲在赌场里不出来,输打赢要,也不知败坏多少家财;这老三李允更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样样精通,尤其好色一项,在苏郡城里也是一霸,不管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只要他看上眼就拉回家去,等到糟蹋够了或者放出来,或者卖到外地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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