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昭之沧央纪事

16 第一六章 叔侄(上)


莫凉衣走进书房的时候,就看到武策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似乎遇到了很令他困扰的事情。脸上的表情时而担忧时而无奈,不复平时处理公务时的面无表情。想了想,她就猜到了事情是和谁有关的了。她太了解他了,能让他这般的担忧焦虑形于色,只会是那个孩子了。
    “小昭出事了吗?”她问。
    听到声音,武策抬头,才发现她竟然在书房内。
    “你来了很久了?”武策问。
    “才刚进来,就看到你在这又是皱眉又是叹气的。还好只有我是不用经过通报就进入书房的。”否则,别人要是看到大武之主刚才的那个样子,别人就会诸多猜测,谣言四起了。
    “小昭在川郡遇到东园王家的刺杀。”武策说。
    “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样了。”莫凉衣大惊。
    “只是半个月之前的事了。她只是皮外伤,已经无大碍了。这是她的信。是她把证据送回来时一起带回来的。”武策递给她一块白帛,上面歪歪曲曲的写了几行字。
    莫凉衣接过,看。一会才说:“这孩子会不会是为了怕我们担心才说是皮外伤的啊。这字写的都没过去的功力了。”
    “这孩子要是伤还没好,是不会告诉我她受伤了的。只是她遇刺多日,我竟一无所知。想来是她把事情压下来了。这个孩子啊。”武策叹气。他很清楚,如果不是知道自己遇刺的这么大的事情瞒不住,而武昭灭了东园后玉虚山必须给那些臣民们一个说法,让他们安心,相信武家是和平的,会保障他们的生命安全的。若不是为了维护武家的威望,告诉天下人武家是不容侵犯的。她为了不让他担心,肯定是把事情抹掉了,也不会为自己报仇的。就像以往的那几次,她都放过了那些要谋害她的武家人。因为那个孩子知道自己希望武家和谐团结。只是,孩子,你知道吗?比起那些虚假的和平,我更在乎的是你的安全。
    那年,那个孩子才四岁。四岁的孩子还不了解什么是死亡。不知道死去的人,她再也不会见到了,也不会和她说话了,更不会给她唱歌,哄她入睡,给她讲故事。她只以为妈妈只是躲在哪个角落和她捉迷藏而已,只要她去找,妈妈肯定会回来的。
    四岁的孩子并不知道,那一座座的坟墓是代表着什么。她只相信,我呆在那,陪妈妈,妈妈就会出来。她只知道,韩紫在带她拜祭韩蓝的时候,告诉过她,韩蓝离开了韩紫,韩紫要见姐姐时,只能来韩蓝的坟前拜祭和对韩蓝说话。所以,在南烟告诉她,她的妈妈已经离开她了,去了遥远的地方时,她以为,只要自己守在韩蓝的坟墓前,韩紫就会出来,带她回家。她也不知道,那一座,并不是她的母亲韩紫的坟墓,而只是她的姨妈韩蓝的坟墓。所以,在南烟找了一天一夜,甚至连韩紫的坟墓都找遍了的时候,这个孩子却是躲在韩蓝的墓前的草地,冻了一天一夜。那样寒冷的天气,那个孩子就那样,在那里一个人度过了一个白天一个黑夜。四岁的孩子,怕黑,不耐冷,不经饿,会害怕。风声呼呼,树影摇曳,那个地方,只有一座孤坟,一个四岁的孩子。她又冷又怕,可是妈妈就是不来,她要见妈妈,不想走,害怕了,只是躲进草丛里,因为以前妈妈带她来时,她也在草丛里和南烟姐姐躲过猫猫。她躲在那,妈妈来也不会找不到。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她也渐渐的支撑不住,昏迷过去。
    若不是那天,他想起韩蓝,想起她和他的那些开心的快乐的悲伤的事情,想去陪陪她和她说说话,无意中听到草丛里婴儿的高烧时的呓语,发现了她。那个孩子,就会随着韩紫而去了吧。
    他抱着她,回到家里,给她找医生医治,她却紧紧的抓紧他的手,怎么也拽不开,那个孩子,明明病重,昏迷不醒,抓着他的手,却是那么有力,仿佛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重复的呓语,只有两个字“妈妈、妈妈”听的他心酸。
    受了风寒,高烧不退,连冷静也没有救活她的把握。没有办法,他只能任那只小手紧紧的抓着自己,不断的呼唤她的名字。那个孩子,倒也是坚强,终于活了过来,却也留下病根,身体虚弱,要习武强身。
    也就那时,那个孩子就跟在他身边,他一粥一饭的把她带大,从不假他人之手。亲自教她武功,教她识字,教她人生的道理。
    后来,武纶知道了自己的女儿竟在武策身边生活,无比恼怒,要带她回家。
    他不愿意,他知道武纶对韩紫的漠视,知道武纶只是为了面子才会要带回女儿,他也看到了武纶是怎么对武昭的,自她出生后,竟不管不问,连名字,都是韩紫自己起的。
    那个孩子,哭着说,她不要离开二叔,她不要跟不认识的伯伯走。
    不认识,竟是不认识。他怎能把武昭交给武昭都不认识的父亲。那次,是他第一次对那个大哥,端起了武家家主的架子。只为了,留下那个孩子。那个除韩紫外只信任他、全心依赖他的孩子。因为,他需要那个孩子的信赖,那样的信赖让他温暖。那是,上天送到他身边的小天使,是他的小小女儿。虽然,血缘上来说,她只是他的侄女。
    那个孩子,在他身边十年,日渐长大,慢慢懂事,很乖,学什么都很快学会,不是因为那个孩子的天才,更是因为那个孩子觉得他太辛苦,她要帮他,让他能有时间去做他喜欢做的事情。那个孩子说:“二叔,我要快快长大,变的很厉害,帮二叔看折子,这样二叔就不会那么累了。”
    唯一一次的任性,是因为他和莫凉衣的婚事。那个孩子,害怕他不再爱她疼她,哭着不让他结婚。“二叔结婚了,就会有自己的孩子,二叔会不会就不疼我了。我又是一个人了。”那么坚强的孩子,学武习文多累都不哭的孩子,哭的一塌糊涂。直到他保证,他只会有她一个孩子,不会再有别的孩子,才安心。
    那个孩子,在他婚后的四年,越发的小心翼翼,对莫凉衣刻意的讨好,只因为,那是他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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