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另一半

第36章


他们的网站是关于女学生的,而不是关于安,对于启发这一切的女儿凯瑟琳,上面也只字未提。那是我们从安身上挖出来的背后故事。
    安在她资助的一家位于赞比亚的学校里为孩子们读书。
    (图片由“女性教育运动”组织提供)
    这种民间努力所取得的成就,通常远胜于得到更多关注的大型联合国会议。我们特别强调“女性教育运动”,部分原因是我们认为,任何一项国际妇女运动,应该少把精力放在举办大型集会或游说新法成立上,而应该多花一点时间下乡援助,比如到津巴布韦的乡村地区,聆听社群的心声,帮助他们把女孩送到学校。
    “女性教育运动”的支持往往从女孩读小学的时候就开始了,这是资助穷困学生的广大方案之一。当女孩从小学毕业时,“女性教育运动”会提供就读中学的全套支持,若有必要还包括鞋子和一套制服。如果学生家离中学太远,“女性教育运动”会帮她们安排宿舍并支付费用。此外,他们也向所有女孩供应卫生棉和内衣裤,让她们不至于在生理期无法上学。
    安和其他人还必须面对来自老师的性侵害这个问题。尤其在非洲南部地区,有些老师会利用性来与学生交换好成绩:半数的坦桑尼亚女性以及将近半数的乌干达女性表示,她们曾被男老师强迫发生性行为;而在南非,受害者为15岁以下女孩的强暴案当中,有1/3的强奸犯是老师。“要是女孩觉得自己私底下找老师谈话会被非礼,她就不会好好用功,”安说。她也指出,西方人赞助的奖学金如果由老师或校长来颁发,有时候也会出现问题。奖学金得主有时候是最漂亮的女孩,作为回报她会与校长上床。“女性教育运动”让委员会挑选女孩,而不给予校长这个权力,借此避开这个问题。“女性教育运动”辅导女孩在中学毕业后创业,学习技术(如护理)或是教书。如果她成绩够优秀,就会资助她上大学。
    “女性教育运动”也提供小额金融贷款,资助一些女孩经营乳制品农场或做其他生意。受惠于“女性教育运动”的毕业生也会组织社会网络,彼此交换心得,还会参与女权的公开倡议活动。
    比如在津巴布韦,毕业生团结合作,呼吁大家采取更强硬的行动,来减少女孩遭受的性侵害。毕业生也呼吁停止例行的处女检验(这是提倡贞洁的传统习俗),此外她们还发起运动反对父母安排的婚姻。在加纳,有一名受惠于“女性教育运动”的毕业生名叫阿妃薛杜,在2006年参与地区议会选举时,她是唯一的女性,而且高票当选。现在她的目标是进入国会。
    或许最大的惊喜是,接受“女性教育运动”资助的毕业生也变成了慈善家。虽然就西方的标准来看,她们的收入相当微薄,但是她们依然在支持其他女学生。安表示,“女性教育运动”资助的中学毕业生,不管在任何时候,平均每人在帮助五名女孩,这还不包括她们资助的自家人。
    “她们成为小区的真正慈善模范,”安说,“要是邻居的孩子因没有裙子而无法上学,她们就会送她一条裙子。她们还会支付女孩的学费。这是我们当初完全没有料想到的,这显示出教育的力量。”
    谈到慈善模范和教育的力量,津巴布韦的“女性教育运动”现在出现了一名活力十足的新任执行长。这名年轻女子深知坚持的辛酸,也亲身体验到希望的力量——因为,往往几美元的学费资助,就能够影响一个女孩的一生。
    她就是安琪莉。
    
    第十章 小额信贷:金融改革
    
    如果世界上一半的人类受歧视,我们的目标就不可能实现。研究一再显示,要想促进国家进步与发展,没有任何工具比赋权女性来得有效。
    ——联合国前秘书长安南(Kofi Atta Annan),2006年扎伊尔玛·穆罕默德每晚以泪洗面。她饱受穷困折磨,而她那个欠了一屁股债的丈夫没有工作,就业条件也不是特别好。他整天一肚子怨气,只好每天晚上痛打扎伊尔玛来宣泄一番。他们住在巴基斯坦拉合尔的郊外,屋子已经摇摇欲坠,但是他们没有钱维修。因为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扎伊尔玛不得不把年纪幼小的女儿送到一个阿姨家寄养。
    “我小姑笑话我,说‘你连自己的孩子都喂不饱,’”扎伊尔玛回忆道,“我丈夫把我打得体无完肤,他弟弟也对我动粗,那段日子真是生不如死。”
    有时候扎伊尔玛会搭一小时的公交车到拉合尔的市场,想卖点东西好买些吃的,但这只会引来邻居的鄙视,认为她独自出门是不守妇道。扎伊尔玛的丈夫总共欠了人家3000多美元,这笔债似乎会拖垮他们家好几代。后来扎伊尔玛生了第二胎——又是女孩,她婆婆(名叫夏莉法的老太婆)因此挑拨离间,使得夫妻之间的紧张关系更加恶化。
    “她生不出儿子啦,”夏莉法在扎伊尔玛面前跟儿子说,“你该再娶个二太太。”扎伊尔玛听了如遭晴天霹雳,哭着逃出了家。再娶一个妻子,很可能会让全家的财务陷入深渊,使得喂养和教育子女的钱更为短缺。此外,扎伊尔玛还会被打入冷宫,像只破袜子般被丢在一旁。接下来好几天,扎伊尔玛像孤魂一般迷茫地四处游走,眼睛哭得红肿,一点芝麻小事都会让她歇斯底里,崩溃成泪人儿。她觉得整个人生正在消逝。
    就在这时,扎伊尔玛接触到隶属巴基斯坦小额信贷组织“奇迹基金会”(Kashf Foundation)的女性支持团。她借了65美元,买了珠子和布块,编织成美丽的刺绣,拿到拉合尔的市场卖。她用赚得的钱购买了更多的珠子和布块,这样没多久就把刺绣生意做了起来,并且收入稳定——她成了家里唯一收入稳定的人。扎伊尔玛把长女从阿姨家接了回来,也开始偿还丈夫的债务。有时候刺绣供不应求,扎伊尔玛一个人忙不过来,她就付钱请邻居替她工作。最后,她雇了30户,而且也没让丈夫闲着——“现在由我发号施令。”说这句话时,她眼睛闪烁着光芒。扎伊尔玛成为邻里的商业女强人,她偿还了丈夫的所有债务,让两个女儿上了学,翻修了房屋,给家里接了自来水,后来还买了一台电视。
    扎伊尔玛在她位于巴基斯坦拉合尔附近重新装修的家门前。
    (拍摄:尼可拉斯)
    “现在大家都来向我借钱了,以前这些人总是在我背后说闲话,”扎伊尔玛心满意足地说,“那些以前常议论我的人,他们的孩子现在都来我家看电视。”
    扎伊尔玛脸颊圆润,头发乌黑浓密,红白格子的头巾下露出一点发丝。现在她体态更丰盈了,鼻子上镶着一只金鼻环,手上戴着几个戒指,两个手腕也戴着好几副手镯。她穿着体面,自信地带着我们参观她的家和工作场地,同时得意地炫耀家里的电视机和新装的水管线。在我们面前,她甚至不用假意装出听命于丈夫的样子。他大多时间游手好闲,偶尔帮忙做点事,但总是要等妻子吩咐。现在他对女性更佩服了。扎伊尔玛生了第三胎,也是女孩,但这再也不是问题了。“女孩跟男孩一样优秀,”他解释。
    “现在我们夫妻感情不错,”扎伊尔玛说,“我们不吵架,他待我也不错。”那么再娶一个太太生儿子的事情呢?听到我们问这个问题,扎伊尔玛不禁咯咯笑出声来,说:“现在完全没有人提了。”当我们问婆婆夏莉法是不是还要儿子娶小老婆给她生个孙子时,她看起来相当震惊。“不用不用,”她说,“扎伊尔玛为这个家带来太多了,她是模范媳妇,让我们家有屋顶可以遮风避雨,有食物可吃。”
    现在,丈夫已经不怎么打扎伊尔玛了。夏莉法甚至默许了这点。“女人应自知分寸,如果有失分寸,丈夫就该打她,”夏莉法说,“但如果女人赚的钱比丈夫还多,他就很难管得着她。”
    扎伊尔玛改变了自己的境遇,也转变了孩子们的教育状况。她打算让三个女儿念完高中,或许还会送她们去念大学。她聘请家教帮她们补习。长女贾娃莉雅是班上第一名,我们问她长大后想干什么,以为她可能想当个医生或律师什么的。贾娃莉雅歪了歪头,“我想做刺绣”,她说。
    在横扫发展中国家的这场小额信贷革命里,扎伊尔玛是非常成功的参与者案例。在一个又一个地方,市场和小额贷款已经成为助人自力更生的有力的动力系统。小额金融比任何法律都能够有效提升女性的地位,保护她们免遭侵犯和虐待。由此可见,有时候“资本主义”可以做到慈善做不到的事。
    奇迹基金会是典型的小额金融机构。它几乎只贷款给女性,25人一组,彼此互相担保,每两周聚会一次,商量还贷,同时讨论一项社会议题,包括家庭计划、女孩教育,或是用来惩罚强暴者的刑事法(Hudood)。聚会轮流在这些妇女家中举办。她们营造出一个“女性空间”,在那里,她们能够无拘无束地讨论自己关心的事情。
    在以前,没有丈夫许可,许多巴基斯坦妇女是不准迈出家门的。但是现在丈夫们可以容忍妻子违反规范了,因为他们尝到了甜头。妇女们走出家门,然后带着现金和投资想法回到家中,渐渐地,一家人的生活都得到了改善。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