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爱更深的伤痛

郑素素像被钉住似的，站在未知的迷宫入口怎样都迈不出一步，进则揭开一切她从不曾察觉的真相，退、却又无路可退。
    “素素，其实那天在巷子里遇见你，并不是偶然。”尹澄的声音缓缓传来，人却隐在暗处，看不真实。
    随着尹澄即将悄然拉开的回忆之帘，尹致也叹息的低下头，这五年来，虽然他从未出现，可他却是真正意义上的幕后操作者，郑素素过的每一天，每一个转变，每一件事他都清楚的知道，他这样刻意的安排了她的人生，隐性的监控着她的一举一动，任是谁都会觉得像*控，会觉得愤怒，又何况是郑素素。他曾费尽心机的让郑素素逃脱了来自于郑裔的人生掌控，可某一天他却惊觉，这何不又是另一个禁锢的城堡，比起前者的光明正大来得更卑鄙阴暗。
    “素素，对不起，即使你不能原谅我们还是要向你道歉，对不起……”
    “请说重点！我要知道真相！”郑素素手用力紧握着拳，看向尹澄的方向。比起心底那丁点的逃避思想，事到如今，她不能再被蒙在鼓里了。
    “其实……那一天我接到了尹致的电话，才赶到巷子里救了你”尹澄叹一口气，还是决定全盘托出。“包括那天为了让你重拾生活信心的流星，你爱吃的东西，还有你的生日，都是事先知道而准备的……”说着这一切的尹澄深深知道自己在郑素素心中将会全然崩坍，他不会为自己的欺骗行为辩解分毫，只是害怕，甚至恐惧这样的事实会打击郑素素好不容易重拾的信心。
    “所以……机场的绑架也是你一手策划的？”郑素素将目光转向尹致，这一切的真相并不离奇，更不难猜。只是那时的她早已被悲伤冲破了一切，而后的重新生活，重新学习做人的忙碌又让她充实的忘了，忘了这世上怎会有这样巧合，这样可不劳而获的新世界，自郑素素赚到第一个月的工资时，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钱不是坐着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源源不断而来的，是要靠自己的双手努力挣来的，而一个异国人初到韩国就有一个好心人救了她并提供她吃穿住，不止，还开导她，帮助她，给她生活，家，友情，甚至是爱情……这一切现在想来，像话吗？
    “那一阵子……在澳门闹的沸沸扬扬，后来我得到消息，那一天他们将会送你走，而为了掩人耳目自然就会有疏漏。我布置好了一切，最后顺利的将你带来了韩国……”
    “所以，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这样对我！”郑素素忍了很久，终将忍不住这莫名其妙的无力感，她抓着门框歇斯底里的吼。
    如果说五年前的事已经够荒唐了，那这五年来她以为的新世界不就是更荒唐的海市蜃楼？郑素素已经25岁了，很多事现如今想起来都比当时有更正确的理解，五年前尹澄积极的爱慕之心，也许是出于对她的兴趣，想要追求。又或是有为了家族利益而出发的友好。可一切都应该在那一场意外的车祸后化为乌有。如今的郑素素一无所有，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如果是为了报复，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房内沉默了许久，尹澄，尹致，谁都开不了口，让这样的局面更添一份残酷。
    “是因为……你的妈妈……”尹致终究抵不过郑素素不移的审视眼神艰难的终于开口，这一切悲剧都是因他而起，也该由他来面对。
    随着尹致的开口，房内好像变得更加安静，不止郑素素，连尹澄都屏息等待着想要知道这一切的因果。
    “当年，我的爸爸凭着权势强娶了你的妈妈，也就是，青姨。青姨是个非常向往自由，性格又刚烈的女子，她嫁给我爸时才20岁，从没有一个女人敢什么都和我爸对着干的，但我想正是因为特别，爸爸对她非常的喜欢，几乎是无条件的宠爱。那时，我的妈妈因为不受宠又性子冷淡，即使我哥是长子，我们也是到处受排挤，受妒忌。我爸的大姨太因为怀了孕，气焰更为嚣张，而我和我哥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她几乎无时无刻的不在欺压着我们俩兄弟，甚至几乎想害死我们。每到夜里，妈妈只能抱着我们兄弟两个流眼泪，祈祷着老天能保佑我们……直到有一天，在寒冬腊月里，大姨太逼着我们两兄弟洗冷水澡时被青姨看到了，青姨二话不说直接将冷水往她身上泼，她害怕的连连倒退撞倒了好几个凳子跌在地上流了产，那件事过后，青姨一力揽下了所有责任誓死要保护我们。可没想到我爸却已宠她到愿意为了她的舒心而将这件事置若罔闻，从此，青姨就更像是我们的母亲般爱护我们，在家也就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时过境迁，可每每想起尹致还能感受当年幼小的自己曾战战兢兢，苟且偷生的每一天，而当时的青姨对他们兄弟两而言不止是救命恩人，比起他们不问世事的母亲更如亲母般呵护备至。
    “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偿还恩情？”郑素素静静的听着故事，静静的得到了答案。
    “也不全是……后面的故事，有很多是连我哥都不知道的事……就在那以后，青姨把我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我们成了她在这个家最信任的人，她告诉我们，她不爱我的父亲，即使他对她这般好，她也只想着有一天能从这个家逃出去，和她心爱的人远走高飞，而当时的我在心底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一定帮她完成这个心愿，终于在五年后，青姨在我们的帮助下，顺利的逃出了这个家，并且神不知鬼不觉。我爸从未放弃过找她，但始终未果，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青姨的电话，她的丈夫在一年前去世，她怀了孕，身上没有一分钱已经走投无路。当时我立刻就去求我的妈妈，求她带我去找青姨，她落脚的那个地方，就是澳门。”
    “等我们到了澳门。她已临近生产，我为她找了澳门最好的医院，她生产的那天，全医院VIP育婴房内只有两个婴儿，一个是你，一个就是真正的郑素素。因为我急切的想要见见这个小妹妹偷溜进了育婴房里，我看到郑素素的暖箱比你的大又比你的高，当下就把她抱了出来，把你抱了进去，我在玻璃外，心满意足的看你睡得正香，却……却忘了将郑素素放进去。结果……结果……当我发现时，郑素素已经……断气了，那个小小的婴儿，才刚出生，那么柔弱，那么可爱，本该有个很美好的人生却因为我的疏忽就这样白白送了命……”尹致已被泪水和愧疚咽的无法说话，他用手去抹，泪水却将手也浸湿。
    每一次见到郑素素时，他千方百计的想对她好，为她断一条退，又即使是为她送上命都不会皱一下眉头，无论是因为知道她真正的身份还是对以郑素素之名长大的她都有太多太多千丝万缕的感情，更有如泰山般沉重的愧疚感转移至了她的身上。
    知道了完整真相的尹澄和郑素素都安静了，谁都无法从如此具有冲击性的真相中一时挣脱出来，这比想象中更荒唐，这个故事就好像在嘲笑着郑素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以郑素素的身份享受了19年无忧无虑赌王之女的富足生活，而后来到韩国更没有间断的继而接受了别人偿还的属于上一代的恩情，她该觉得理所应当的欣然接受吗？
    郑素素退了好几步，站出了门外，她无声的扯了扯嘴角，脸色难看极了。“感谢你们兄弟俩前仆后继的报恩，我感激不尽，无福消受！”郑素素几乎是撕扯着嗓子的吼，她无法发泄心中像被堵死了出口似的窒闷感，拼着命的跑出了这栋布满压抑沉闷的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