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仙难求

眼见着天渐渐暗了下来，蓝歌找了许久也未曾找到周不成，没想到就这么被他逃走了，真是可惜了这机会，蓝歌叹了口气，望着四周空荡荡的，心里不由得有些懊恼，说到底还是自己的法术太蹩脚的原因。
    蓝歌正想回头再找找时，却正好看见对面瘦高的身影，依旧是灰扑扑的大褂。
    蓝歌愣住。这不是刚刚那个姑娘么？怎么来到这里了？
    余空空仰起头，她的面色有些苍白，看起来一脸紧张，“那个……姑娘你可以下来和我说话吗？”
    蓝歌从半空中徐徐飘落下来。
    余空空的手在抖着，就连心脏那里也在砰砰直跳，跳到嗓子眼儿去了，蜡黄消瘦的脸上撵过一团红云，“那个，刚刚谢谢你救了我，你叫什么？以后我要怎么才能找你？”
    蓝歌弯唇一笑，连忙摇头道：“不用了，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说到底，刚刚我也没能早点来，害得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余空空有些讶异的望着蓝歌，“你刚刚早知道他的身份了？”
    “是阿。其实我也是照我师父所说的去做。没想到还真被我蒙对了。”蓝歌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她咧嘴一笑，眼眸弯成一条月牙弧线，在淡淡的微笑里，透着似有若无的狡黠。
    让余空空看了，也忍不住从心眼底里喜欢这可爱的姑娘了。余空空见蓝歌为人正直又好说话，便卸下心底里的一层隔阂，也回了她一个暖心的微笑。
    余空空呆了呆，琥珀色的眼中倒映着蓝歌的模样，久久，她才叹道：“你很勇敢啊。要是有这么一天，我也能像你一样这么厉害就好了。”
    蓝歌的心中一暖，仿佛有一股热流划过心房，在某个地方温润着。
    余空空微微一笑，“我叫余空空。很高兴能认识你这个朋友。对了，说了这么久的话，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蓝歌愣住，随即咧嘴一笑：“我叫蓝歌。”
    暮色下。如火般耀眼灿烂的霞光倒映在两个身影之中，娇弱不胜衣，却又如火般令人无法挪去双眼。
    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不知为何，蓝歌打从心底里就觉得，她好像和余空空认识了很久一样，有很多地方都是那么惊人的相似。比如：蓝歌喜欢白色，空空也是喜欢白色，蓝歌喜欢在心情不好之时去山顶上发呆那么几秒，空空也是。蓝歌喜欢钻研在厨艺上，空空也是……
    蓝歌仔细想了想，决定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些瓶瓶罐罐拿了出来，全部塞在空空的手里。
    望着怀里一大堆红红绿绿的瓶子，余空空愣住了，“蓝歌，你怎么给我这些东西啊？这些，都是什么啊？”
    蓝歌拿起其中的几个瓶子，“这瓶是治疗你脸上淤青红肿的药膏，你每天抹几遍就可以了，还有这瓶，你拿来口服，治疗内伤。记住了啊，在这段日子里别干重活，否则你的伤势会加重的。”
    余空空目瞪口呆的望着蓝歌，“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出门啊？”
    蓝歌“嘿嘿”的笑了笑，“个人癖好。”
    “好吧。虽然我有些讶异。但是，我还是谢谢你对我这么好！”余空空一脸感激的望着蓝歌。
    蓝歌挠挠头，她问：“空空，你家在哪里啊？要不然我送你回去吧？”毕竟那妖不知跑哪去了，要是再回来报复就不好了。
    余空空勉强一笑，低垂着眼，她的眼中蓄满了哀伤，“回家？我哪里还有家啊……蓝歌，实不相瞒，其实我的娘亲早在半个月前去世了，那天我正好不在她身边，导致她的病疾复发，没能及时去看郎中。而我的家已经被那周不成给摧毁了！”
    蓝歌心里一震，面色凝重的望着空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才好，只能握住她的手，在一旁替她哀悼不幸。
    虽然说起了伤心之事。可余空空没有哭。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上前，忽然一把抓住了蓝歌的手，有些激动的开口道：“蓝歌，我可不可以请求你一件事情？”
    余空空突然如此激动，蓝歌心里“咯噔”一声，漏了半拍。
    蓝歌偏过头，问：“怎么了？”
    “你可不可以教我法术？虽然我知道这个请求很突兀，但是……我真的很想学习法术！我也想像你们修道之人一样降妖除魔，为民除害！”余空空一脸紧张道。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滑落至泛白的唇边，似乎很希望蓝歌能答应她的请求。
    未等蓝歌想要张口说点什么。
    此时的花竹和泡泡也尾随而至了，他们看见蓝歌就好好的站在那里，立马乘着巨大的萝卜飞了过来。
    花竹不着边际的将蓝歌拉到一旁，不想让蓝歌挨着空空那么近，“对了，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啊？”
    蓝歌笑着摇头：“没什么啊。随便聊聊罢了。”
    花竹扫视一遍，见蓝歌毫发无伤，便松了一口气，“好吧。不过，你找到那妖怪了吗？有没有把他收了？你可不知道，我为了找你，费了我好大的功夫。”
    蓝歌再次摇头，表示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更别提收妖了。
    泡泡会心一笑，蹦跶着回到了蓝歌的肩膀上，脆声道：“你看，我都说了，蓝歌才不会被那些笨妖怪伤害呢！”
    花竹横了泡泡一眼，嘟着嘴巴嘀咕：“呦呦呦，是谁刚刚说不放心，吵着要跟过来的……”
    泡泡挺着洁白的圆肚子，一脸不服输的瞪着花竹，然后又对她做了个鬼脸，“那又怎么样？你不也跟过来了？”
    两人一语不和，又开始吵吵闹闹起来了。蓝歌直接选择了无视，走到空空面前，一脸笑意的望着她。
    余空空咬住下唇，她的目光紧紧锁在蓝歌的身上，生怕错过某个重要的表情，她低低的唤了句：“蓝歌……刚刚我说的话，你考虑过没有啊？”
    ……
    除去花竹和泡泡的吵闹声，周围的呼吸很轻，偶尔有微风拂过，吹起了蓝歌宽大的衣袍，她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余空空咬着嘴巴，死死的揪紧破洞的衣角，手心都浸染了汗水，又黏又湿的，让她很不舒服自在。她在想：既然蓝歌能够义无反顾的，帮助一个陌生人，那她们是朋友，应该会答应吧？
    蓝歌抬眼，直视着余空空期待的目光，良久之后，她低垂着眼，淡淡道：“对不起，我不能。”
    声音细不可闻，却让余空空听得清清楚楚，而蓝歌的话也让她彻底失去了信心。
    余空空几乎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告诉我，为什么？难道是看不起我？还是因为我没有资格学法术？”
    蓝歌立马摇头：“不是的。”
    余空空皱着眉，下意识的松开了握着蓝歌的手，“那是为什么？”
    “因为你很粘人啊！”
    身后飘来略带嘲讽的说话声。
    余空空的瞳孔陡然收缩，她的眼睛飘过一丝怨念，立马转过头，望着花竹从蓝歌的身后走出来。
    花竹龇牙咧嘴的笑着，将蓝歌拉回来，护在身后，然后笑眯眯的说道：“姐姐，不好意思啊。我刚刚说话没轻没重的，要是哪句惹怒了你，可千万别当作没事一样，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和我们说哦！”
    余空空挑眉，阴沉着脸，语气薄怒道：“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花竹做了个鬼脸，笑嘻嘻道：“就是你认为的那种意思啊！”
    “花竹，不要再说了……”蓝歌咬住下唇，她的心里在挣扎着、斗争着。虽然有一肚子话想说出来，但最后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花竹收住了嬉皮笑脸的模样，“蓝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说话就是这么口无遮拦的……你就别在外人面前说我的不是了嘛！”
    余空空的心凉了一截，她的面色“唰”的一下就惨白了，原来在蓝歌心中，她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外人啊……原来在她心里所谓的知己便是这种待遇啊！
    余空空冷冷的笑着，望着蓝歌的目光里夹杂着漠然与不屑，“呵呵。就在刚才，我以为我的世界已经有温度了，可如今看来，我的以为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你们这些道士，不仅假仁假义，更是满口胡言。”
    花竹和泡泡听了这话，气得直跺脚，尤其是花竹直接便拉着蓝歌就要走了。可蓝歌像木头一样，不肯挪动半个脚步，愣是一脸倔强的呆在原地。
    泡泡怒了，站在蓝歌的肩膀上大声道：“喂！你这人有没有良心啊！不过是没答应你一件事，你就立马从火山变回了冰山翻脸不认人了？我也是奇了怪了，我活了五百多年，还没见过你这么怪异的人类！”
    花竹连忙附和道：“就是就是，泡泡啊，我觉得……这是你这么久以来，说过的话中最动听的一句了。”
    余空空挑眉，仰天大笑，笑声是那么的凄厉和尖锐，她再次一问：“蓝歌，我最后再问一次。你愿不愿意教我法术？”
    “……”
    蓝歌僵在原地。
    这一次，她没有说话。
    余空空明白了所有的一切，她虽然穷，可自尊和尊严不允许任何人践踏。她上前走了三步，然后捧起怀里的瓶瓶罐罐，定定的望着蓝歌，她高傲的笑了，“其实，我很佩服你，能够将好人的角色演的这么如鱼得水。”
    “……”
    蓝歌的心一震，抬起眼，有些难以置信这种刺耳的话……竟然是从空空口里说出来。
    余空空举起手中的瓶瓶罐罐，狠狠的摔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她冷漠的望着蓝歌：“带着你的虚伪和恶心，滚出我的世界！”
    然后，余空空就这么不带丝毫犹豫的转过身，抬起下巴，继续往前走，而眼角边却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