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废之迷津

第40章


台下那位中年男人问道。
  凌决撇出一抹微笑,“后来我爸被逐出了家,我也就被爷爷奶奶养着。”凌决看到那中年男人点了根烟,动了动手指示意给他根,接过烟后,凌决长吁了口气,继续说,“我不知道他那个时期有多困难,可能对于他来说我的出生是一种灾难吧,走后差不多有两次。”凌决伸出三根手指示意,侧头看着手指,笑了笑,“不对,三次,有三次偷跑回来就是为了害我,但都没得逞,而也就是那时,我奶奶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茶不思饭不想,生怕我有一丝意外,最后积劳成疾,患上了厌食症。”凌决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红色的小药瓶,放在了讲台上,“可能我爷爷去世之前也和我一样抱有杀了他的心态,不然,这瓶治疗厌食症的药丸也不会留到现在。”凌决说罢,想起那时爷爷说感冒的时候要自己去拿药,在抽屉中发现的这瓶子。
  小雨看着凌决夹着烟讲述着,忽然有一种感觉,就好像与她近在咫尺,却被特别浓重的雾所阻挡,本以为等雾消散后就能走到他的身边,却未曾想,风吹尽后,与他之间竟有道深不见底的沟壑,虽只有一步之遥,但,仍旧怕失足跌入其中。
  “可能是报应吧,出生后半年多我一直很健康,当我爷爷带我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并未检查出有心脏病,几经周折,最后才确认是医生失误造成的。”
  “那也就是说,如果当时没有病的话,你爸就不会对你下手吧。”韩劲松插言道。
  凌决摆了摆手,“或许吧,我也不清楚,也不想设什么如果。”顿了顿,“但我爷爷和奶奶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凌国疆他们,可能吧,这是对他们的一种谴责。”
  “有其父必有其子。”那老者说。
  凌决白了一眼,并没有接话,“不过我爷爷却在我记事后,告诉我身体有病,让我也活在谎言中,并将凌国疆想要杀我的事情告诉了我,他说,‘如果你想,就直呼他的名字,你爸这种人没资格当父亲。’当时我也很意外,但好在那时候因为身体的缘故在学校经常受欺负,虽然这事很让我吃惊,可也并没有将我击垮,毕竟,操蛋的事情多了,也就麻木了。”
  “那你妈没来照顾你吗?”一位中年妇女问说。
  “不常来,因为她除了和凌国疆忙活店里的事情,回到家还要照顾我姐,当然没心思来管我,不过也不排除凌国疆对她一番说教,让她也丧失了信心。”吐了口烟,环绕在凌决面前,而那双眸在火光下散发出病态的气息,“凌国疆度过了困难期,店也越来越大,但我奶奶的病却越来越重,他很少来,我不知道是因为爷爷的原因还是我,好像断绝父子联系一样,当我奶奶病重的不得不去医院的时候,凌国疆才过来,说来也够窘迫。”凌决不觉冷笑一声,“没钱住院,才给他打的电话。”凌决边说边走下台,脱去外衣搭在小雨的身上,小雨抿了抿嘴唇望着凌决,他此刻望着塌掉屋顶外黑色的天空,“那时我就几乎就住在医院,奶奶陪我玩儿,逗我笑,我也看着她每天输液,每天吃完饭再吐,无聊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凌决仍旧仰头,“……望着窗外的天空。”随后凌决走上台,“我也同她一起望向天空,我问……”
  『“奶奶,你在看什么?”医院病房内,幼小的凌决双手趴着窗台,回头望向卧坐在病床上的奶奶。
  奶奶深叹一口气,扬起笑容,并没有回答凌决的话。』
  凌决回过神,整理了整理思绪,“我问她在看什么,她没说话,可也就是那天之后,奶奶第二天就去世了,但爷爷当天并没有将这消息告诉凌国疆,凌国疆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奶奶葬礼的那天,凌国疆请求要参加,却被我爷爷打了几巴掌,而他们两个,也就在葬礼上动起了手。”
  小雨掖了掖衣领,忽然想起凌决在爷爷葬礼上与凌国疆厮打的事情,听他说着这番话,貌似就是在重复爷爷所做的事。
  “凌国疆不知是怎么知道我没有病的消息,在奶奶去世后便要来接我去他家,但都被我爷爷拒绝了,说他什么时候死了什么时候再接我,当时我听到很害怕,怕和他回去,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这样做,但现在我知道了,他过世后,我也就成人了,想接我回去,根本没可能。”
  “凌国疆的店越来越大,估计是担心他的事业没人接手,开始想尽一切办法讨好我,给我买玩具,给我零花钱,带我去玩儿,但我始终没有给他一个笑脸,因为我知道他对我所做的事。”凌决掐掉烟头,“后来渐渐和他产生矛盾,几乎每次见面都要吵,他打我,我也会还手,我相信他一直想要赎罪,但这不过会使我对他的恨加重,去年他和陈美佳离婚了,其实说来当听到这个消息我也并不怎么高兴,可也没有伤悲,毕竟,这也在我预料之中。”
  “你爸是个人渣吧。”那年轻人插言道。
  “闭嘴,不是叫你别说话吗。”凌决指了指那年轻人愠怒的说,那年轻人也悻悻的垂下了头。
  “那你是怎么走向写小说这条路的?”小雨忍不住也问说。
  凌决望着小雨沉了沉,忽然扬起笑容,“在现实的世界待不下去,不免会想创造另一个世界,好让自己为所欲为。”
  “然后渐渐变成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想要让更多人了解你的仇恨,转而开始新的道路,新的小说。”小雨怔怔的望着凌决,顿了顿,“潇静雪就是一个楔子吧。”
  凌决摆了摆手,“潇静雪确实和《逝者》有很大的关系,但其中的事情你并不了解。”
  “那现在对于你来说,是不是小说已经大过仇恨,已经不是你塑造小说,而是小说塑造你,想尽一切办法来维持,所以毁掉那些你值得的感情以及所有的事物来为小说增添色彩。”小雨不觉站起身。
  听到小雨的话,凌决很震惊,随后平静的说道,“对,你说的很对,现在对我最重要的,就是那个虚幻的世界,为此我会做任何事。”凌决双手托着讲台,抬眼望着后方的小雨,而底下的人好似也全都屏住了呼吸,此刻这所破败的房屋显得格外僻静,微弱的只能够听到篝火烧断木头的碎裂声,“就像那株文竹,以及所有的花,我精心照料着它们,看着它们每天茁壮成长,期待它们的美丽,怕它们被冻伤,怕它们被雨淋,温柔的养在家室内,百般用心,待到它们绽放的瞬间,我会亲手将它们全部摧毁。”随后凌决扬笑叹息一声,“虽然与那文竹相处时间还不够长……”
  “那你不觉得惋惜吗?”韩劲松凝着眉问说。
  “哈~惋惜?我的心都碎了。”
  “那为何还要这样做?”小雨同样望着凌决问说
  凌决咧开一抹鬼魅的微笑,仍旧在望着小雨,“因为这是真切的伤悲。”
  “疯子。”韩劲松侧头喃喃的说了句。
  “是不是疯子无所谓,我只做我想做的,仅此而已。”将讲桌上的瓶子重新装回口袋,凌决也无心再继续说,“我的故事讲完了,谢谢大家给我这次分享的机会。”
  说罢,台下响起一片稀拉的掌声,但小雨的双手仍旧放在衣服里。凌决走到小雨身边,拍了拍示意回家,和韩劲松道了声别便走了出去。
  在小道上等待着凌霄,四周黑压压的一片,仅有的一丝月光撒在凌决的身上,但还是看不清他的脸庞。沉浸了一会儿,小雨说,“你爸,那时候真的想要害你吗?”
  凌决扬起笑容,“没,他只是想把我送到福利院,刚刚的很多话都是《饿殍》里的情景,我只不过顺水推舟,给他们讲讲故事罢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了,父母还未睡,看小雨现在才回来,问小雨去哪里了,但小雨并没有回答,神情似是有些恍惚,缓步走进卧室轻闭上了门。躺在床上,小雨回想着凌决在那里所说的一切,其实凌决如若没有在小道上说出那句话,那可能小雨真的会相信,但就是那句话,让小雨忐忑了,不知道他说的那些是否真实。现在对他的感觉,就好似,是一个刚认识还未接触的朋友,他的所有,都是未知数。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确实为了他的小说而做牺牲。
  第二天来到学校,和凌决刚进教室门便看到苏沐冰在刁难张林刚,好像是在向他借钱,说借完钱后就两清了,也不再来找麻烦。当张林刚问说借多少的时候,苏沐冰露出坏笑说五千。
  “我只是一个学生!没那么多钱!”张林刚站起身朝苏沐冰吼道。
  苏沐冰坐在他的桌子上,揉了揉耳朵,“震死我了,你嗓门很大啊。”苏沐冰说着拿起桌子上的书甩在了他的头上,而张林刚埋着头也不敢言语。
  “想打我啊,打啊。”苏沐冰挑衅的说,“哦对,差点忘了,你再记一次过,就被开除了是吧,哈哈哈。”苏沐冰摸了摸张林刚的头,随后朝座位走去,回头嬉笑的说,“真是一个好学生。”
  小雨看着身边的苏沐冰,不禁说,“你别这样了。”
  “他打你了。”苏沐冰从桌屉里拿出了一张白纸。
  “又没事,都过去了。”
  “他什么时候走了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但你要相信,我这是在拯救他。”苏沐冰说罢,便换了话题,问小雨作曲的事。
  小雨给苏沐冰讲解着他的问题,不觉回头望向坐在座位上写着小说的凌决,看着他的样子,仍旧觉得他依靠他的想法来博取灵感的方式很危险。苏沐冰见小雨讲到一半忽然停止,抬眼望着小雨,看着她正在看着凌决,不由得说,“你是不是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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