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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话,裴以沫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番话窝在他的心底,已经多年了。
这么多年以来,他每夜想念着缪宝,辗转难眠时,他也只能用这个理由来安慰自己:他一定要把真正的幕后黑手绳之于法,如此才能无愧这些年来与缪宝的分离。
缪宝心里头还是有一些发怵,沉静在疑惑的世界里,她蹙眉问着,“以沫,快告诉我,真正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裴以沫徐徐引导,语气中透出冷寒,瞳仁漆黑得看不见底,“阿宝,也难怪你会想不到的,因为几乎连我也难以相信,他们竟然联手谋划了这些事情出来。
“他们?幕后黑手不止一个?”
缪宝听出重点来了,急急追问。
裴以沫又喝了一口红酒,沉声回答,“恩,幕后黑手,不只一个,而且他们隐藏得可够深的。他们的目的,是我们裴家的创艺集团,寒玲珑的创珑娱乐,还有我们裴家的支离破碎。而简兮若的死,只不过是一个意外,又或者说,是他们策划后面一切的一个导火线而已。”
男人冷笑,“当年,如果我不是从支离破碎的疑点中,整理出思路来,肯定真的会被他们一直瞒下去,或者现在,他们已经能达到目的功成身退了。”
缪宝脸色越发苍白,“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一件一件,给我说清楚,好吗?”
大厅里迎来一阵诡异的静默,缪宝和顾向禹都静静地看着裴以沫,等待着他把情况说明白。
裴以沫沉默了半响,整理着自己的思路,才重新开口。
“我先从疑点开始说起吧。第一个疑点,是马尔国那场弃置仓库的绑架。自从发生了那场绑架后,我使人一直保持着和当地警方的沟通,当地警方几乎捉了当地在那场仓库徘徊的所有流浪汉、瘾君子来问话,却问不出所以然,也找不到疑凶。但我认为,既然有人做了这件事,就不可能没留下一点痕迹,于是后来,我又有找私家侦探去到马尔国,把所有流浪汉和瘾君子再询问了一遍。”
缪宝有点不可置信,“你居然重新又找私家侦探去查了?那查到结果吗?”
裴以沫摇头,“查不到结果,只查到了线索。有个瘾君子说,他在事发前看到有个高大的东方男子身影,曾经出现在仓库附近。当然了,瘾君子说的话,不可信,这也是当地警方没有采纳这个供词的原因。但如果,按照那个瘾君子说的是实话来推断,那个时间段,能出现在仓库附近的东方男子,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在创珑娱乐拍摄团队里面的人。”
男人把目光转向缪宝,异常认真地问着她,“阿宝,你回想一下。当时,有谁是希望你能离开创珑,或者离开国内回去枫国的?如果有这样一个人的话,他就有可能有潜在动机。”
倒吸了一口凉气,缪宝瞳孔又再次收缩,脑海中闪过一个人,但她本能就觉得事情不大可能,她不自觉地摇头,喃喃自语着。
“不可能,这应该不可能!”
但裴以沫的下一句话,却坐实了缪宝的疑虑,捅破她所有的幻想。
他嘴角冷然一勾,“怎么不可能!?缪宝,你还是太容易被骗了。我们先按照刚才的怀疑来想下去,如果犯罪人是创珑娱乐摄制组成员的话,当时在现场的,跟你有密切关系的高大东方男人就只有三个。我、徐颐,还有陈泰冉。”
缪宝已有点猜到裴以沫接下来的推断了,她双手紧紧踹住自己的衣角,果然就听到男人在说:
“这样说的话,你还没能听懂吗?徐颐和你,没有贴身的利益关系,他就算当时没有不在场证据,也不可能去做这事。而我,一直和张恒在一起,一直在找你,那人也不是我。那样的话,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了。”
裴以沫一步一步的深入剖释,听得缪宝全身颤抖,打了好几个寒颤,但她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下意识就为陈泰冉开脱。
“但,那也只是那个瘾君子的片面之词,如果是他看错,或者乱说呢?或者根本没有所谓的东方男人?这一切,不能妄下定论啊。”
裴以沫叹了口气,心中暗叹,这陈泰冉竟隐藏得如此之深,让缪宝此时此刻,还在为他开脱。不过他接下来的举证,应该能给缪宝当头棒喝了。
“你说得没错,一切不能妄下定论,这个只不过是我的一个推测。但按照这个推测,我细细的把陈泰冉此人查了下去。资料显示,陈泰冉和简兮若关系一直密切,而且他们俩曾经在一起相爱过一段时间。”
“而陈泰冉这个人,也并不简单,他是孤儿,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创珑娱乐工作,在这家公司已经十几年。缪宝,你清楚的,创珑娱乐内部的潜规则和上层领导安排的各种不道德交易等等以及商业犯罪,这些事情,还是你揭发的。令寒玲珑也判了五年的有期徒刑。”
自从缪宝找到简兮若收集的证据后,警方便根据证据,查出了创珑娱乐所有商业犯罪证据,把公司相关的好几个高层都捉了起来,寒玲珑最后被判有期徒刑五年缓刑两年,关昕被判有期徒刑两年……连参与过不道德交易牵线的郑曦晨都在当年被逼宣布终身退出娱乐圈。
这些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缪宝也早在网络上知道相关的信息。
裴以沫继续提醒着缪宝,“我查看过创珑娱乐当时所有被捕的高层中,就只有陈泰冉不在其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陈泰冉在这个圈子这么多年,难道就一点旁门左道都没有用?稍有污点,是正常的,完全干净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不过,是他的污点被大家掩饰了过去而已。
”简兮若一直是陈泰冉身边的人,她一定比很多人都要了解陈泰冉。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陈泰冉应该是有些把柄是在简兮若手上的,而那些把柄,现在应该在你手上。而你,可能因为一些原因,而没有拿出来。在马尔国的时候,陈泰冉如果早就知道你是简兮若妹妹的身份,对你有顾忌,不想你找到把柄,肯定会劝你回去枫国,甚至有可能加害于你。这是我的猜想,就不知道我有没有猜中?”
裴以沫探究地看着缪宝,后者的俏脸因他的话语逐渐变成了灰色。
想不到,裴以沫竟然分析得这么透彻,缪宝全身僵硬,茫然失措,像个泥塑木雕的人就立在原地。
”怎么,我说得有道理吗?”裴以沫侧头去问她。
缪宝直瞪瞪地看着男人的脸,好像失音了一般,好像麻木了一般,既说不出话,也没有力量,只能用力点点头,良久才吐出话语,”没,没错,陈泰冉一开始就劝我回国。但,他,他应该是因为姐姐的关系,爱屋及乌,害怕我受伤害,才这样做的,对吧?”
裴以沫细细把缪宝的表情看透,微带讥讽地摇摇头,然后继续自己的思路,“缪宝啊,缪宝,在这件事情上,你真的大错特错了!你怎么就不再想深一层呢?你想到的,是陈泰冉可能因为简兮若的关系,对你爱屋及乌多加照顾。但你有没有想过领悟一种可能性,有可能经过这么多年,陈泰冉早就不爱简兮若了,或者陈泰冉恨不得杀了她!”
”什么?”
缪宝如受到电击一般,被裴以沫炸得头脑嗡嗡的,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之中,一时缓不过神来。
连带的,就连是身边一直静听坐着的顾向禹,手中红酒也晃动了一下,红酒倒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现在裴以沫说的这番推断,果然是有颠覆观念的影响!
裴以沫叹息一声,一阵担忧从眸内浮出,但既然话题已经开始了,他也不再停顿下去。
”据我后来的调查和对蛛丝马迹的分析,陈泰冉和简兮若既有可能一早就闹翻了,简兮若死之前爱的根本不是陈泰冉!”
”那我姐姐爱的是谁?”
突然地,缪宝仿佛回来了神来,连声追问着。女人都是这样,对于爱情问题,最感兴趣。
裴以沫停顿一下,才岔开着说,”你姐姐爱的是谁,我之后会给你分析和证据。那是另外一个话题,现在先让我把陈泰冉的事情说完。”
缪宝点头,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性,”好,你继续说。”
裴以沫接着说,”之后另外一个关于陈泰冉的疑点,并不是我分析出来的。分析来自于警方的郭先生和通叔。”
”你跟他们有接触?”缪宝有点意外。
裴以沫淡淡笑了笑,”我们这么多年来,一直保持着沟通。我和郭亮之前的沟通,早在你没有回去枫国之前已经展开。但当时,因为怕你过早涉及这些内情,有可能会沉不住气,所以一直对保密。”
缪宝这次有点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哦,原来这样。”
男人从归正题,”警方提出的疑点是,他们捉到莫国伦之后,有重组案情,要求莫国伦交代杀死简兮若的经过。莫国伦说的很多细节,都是与实情证据吻合,是可以推敲的。但唯一一点,莫国伦是怎么说,都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样进入简兮若家中的。”
”简兮若所住的公寓,到处都有摄像头,莫国伦不可能无声无息地混进去她家的,而且她家的门锁都没有坏的痕迹,显然莫国伦是没有破坏房中的一切,就进入简兮若家中的。但这一点,究竟他是怎样做到的,直到莫国伦被判终生监禁的那一刻,他都没有说出来。”
缪宝如同雷轰电掣一般,脑子思绪极其混乱,但却怎样努力都捉不到重点,”你的意思是?”
裴以沫继续说,”郭亮警察曾经和你提起过吧,简兮若生前的公寓视频内容?内容是什么,你大致还记得吗?”
缪宝回想了一下,肯定地点头,“恩,我大致记得。”
“警方之后又翻开了所有的视频,发现莫国伦自己无声无息偷偷进入简兮若的住所可能性非常的小,除非有个可能。”
“什么可能?”缪宝追问。
裴以沫嘴角勾出一抹冷然,“在简兮若回国的第一天,陈泰冉曾经给她搬运过行李。两大箱比人头还要高的行李。警方怀疑,就是那个行李箱把莫国伦偷运进去简兮若的住所的。莫国伦身体并不高大,要塞进行李箱里面是绰绰有余的。”
“什么?这怎么可能啊?”
缪宝惊奇得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完全被这推论给吓呆了。
当时,警察郭亮也曾经给她看过简兮若回国那三天房屋外的视频,对于陈泰冉推着超大行李箱进入简兮若宅子内的画面,缪宝至今都还有点印象。
的确,以那个巨型行李箱的大小,把莫国伦塞进去是完全可以的。
只是,陈泰冉又怎会和莫国伦有关联呢?还协助谋杀?这也太骇人听闻了!
裴以沫轻轻摇头,“为什么不可能!?而且事实证明,陈泰冉和莫国伦其实一早就认识的。你记得吗?莫国伦是简兮若影迷会的vip成员,而且还曾经送过几百个泰迪熊公仔给简兮若。这些作为经纪人的陈泰冉,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从一些蛛丝马迹也显示,陈泰冉和莫国伦之前已经有过接触。”
缪宝顺着裴以沫的思路推断,语气极为质疑,“你是说,陈泰冉一早就跟我姐姐反目,为了某种目的,想要杀了我姐姐。然后,就利用了有点神经失常的莫国伦,由莫国伦动手把我姐姐杀害,然后自己置身度外?他为什么要杀我姐姐?我搞不懂。”
裴以沫叹了口气,“陈泰冉为什么要杀你姐姐,可能要他亲口承认时,才能说清楚了。我们只是猜测,但应该是跟他和简兮若的感情变化有关。”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顾向禹,显然要比缪宝冷静很多,他提出质问,“裴以沫,按照你刚才的说法,莫国伦应该一直都没有把陈泰冉是共犯的证据透露出来吧?如果没有证据,怎么证明你们的推断的是正确的?”
裴以沫眸光深不可测,“这也是我来找缪宝的其中一个原因。警方已经多次去问过莫国伦,陈泰冉是否与简兮若的死有关;但莫国伦那家伙,就是有点神经质,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他只是说要见简兮若的家人。只有见到简兮若的家人,他才肯去说实话。”
缪宝这才恍然大悟,心头一阵失落和郁闷混杂的情绪,瞪了裴以沫一眼。
“原来,你来找我,是为了这个事情。莫国伦要见我才肯说出实情。”
听着缪宝半怪责的质疑,裴以沫眉眼都染上了一抹偷笑的宠溺,听了刚才那句话,就知道口是心非的缪宝还是在乎自己了。
室内暖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衬得他的神情看起来更加柔和,裴以沫也不管大灯泡顾向禹还在现场了,双手紧紧捉住了缪宝的肩膀。
他说得格外的真诚,微笑中又带着一丝不容人拒绝的苦涩,“不,这个只是附带的原因。我来这里,是为了把我的老婆儿子接回家。但我怕说不动自己的夫人,所以用这个事情,当借口,把你引回国。”
一阵温热从缪宝的心头缓缓溢出,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撩了裴以沫一眼,才叹息一声,“恩,你成功了。为了查清姐姐的真正死因,我一定会回国向莫国伦问个清楚。”
对于裴以沫,缪宝总是无法真正狠心拒绝下来的。
目睹一切,默默坐在沙发一旁的顾向禹,又猛给自己倒了两大杯红酒,一饮而尽地吞了下去。
五年多了,看着即使分离但依然挂念着裴以沫的缪宝,顾向禹早就知道自己无法替代那个男人的位置,只不过,他总是不舍,总是存在一丝的期望。
或者,就是应该用这样伤人的画面,狠狠地踹醒自己,顾向禹体内的苦涩和伤痛,正在蔓延全身,但他还是执意地不肯离开,当着大灯泡,**裸地伤害着自己。
因为,只有这种伤害,才能让他真正的醒过来。
正在顾向禹又在给自己猛倒酒的时候,缪宝已经开始恢复正题了。
她语调带着歉意,“以沫,如果事实真的像你所说的话。我就真的做错了!我一定要回去协助查清楚这个事情。不过按照你的说法,难道发给我匿名邮件的人,也是陈泰冉吗?他既然想我回去枫国,但又要我进去裴家,查所谓的简兮若死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裴以沫浑身散发着冷厉的气息,眉峰一凛,语气也陡然加重。
“要你进入裴家的匿名邮件人和陈泰冉没有关系,他的目的,与陈泰冉完全不同。对方是想通过你,进入裴家,引发裴家的各种矛盾,甚至裴家的分裂,让寒玲珑倒台,然后乘机而入。”
“什么?”缪宝又是一惊。
裴以沫冷笑着说下去,“你想想,当年你所谓的床照爆发,你走的时候,裴家是怎样一个状况。当时寒玲珑已经倒台,他们寒氏的势力在创艺集团几乎连根拔起;连带裴薄然也不受股东们的认同,连个部门总监的位置都保不住。”
他给缪宝介绍着近几年来创艺集团的变化。
由于裴以沫的父亲裴越,本就有心脏病,在寒玲珑被捕后,裴越的身体基本上已经无法应付集团的日常工作,也只能放下所有烦心的事情,去国外休养。
而为了照顾裴越,连带裴相濡也开始退居二线,将所有的权力都移交给自己的丈夫易聪。
本来创艺集团的股东,是偏向于让长子裴以沫回来主持大局的。
但发现大势不对的裴以沫,为了隐藏自己已经发现了真相,不想过早与敌人直接交手。于是,他也只能按兵不动,以对创艺集团生意不感兴趣的借口,婉拒了回去集团主持大局的要求。唯独留下了裴薄然在创艺集团的内部,储存实力,暗中收集证据。
从那以后,所有裴姓人在创艺集团都几乎一蹶不振。这几年来,创艺集团都是易重则父子在把持着。
裴以沫最后总结,“所以,如果说,有谁是这次事件的利益获得者,那就是易重则父子。”
缪宝还是有点不懂,“你是说,易家父子?是他们布的局?”
裴以沫点头,“恩,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只需把你引到裴家来,就能引发出这一连串的震荡,何乐而不为。可惜,对方隐藏太深了,如果不是一下不慎,露出了蛛丝马迹,几乎连我都受骗了近三十多年。”
缪宝侧头又问,“但我不明的是,为什么易重则要这样对你爸爸,他们毕竟是几十年的好朋友了。难道就只为了钱吗?”
裴以沫眸内阴晴不定,语气沉重又不肯定,“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其实易重则父子,已经非常有钱了,他们为什么一定要下这样的局来害我们裴家呢?是因为跟寒玲珑有私仇吗?而且,我也没有办法证明,他们实际就是之前布局的匿名邮件人。一切,都要靠你,来查清。”
缪宝还存在疑问,“那你,到底是怎么想到问题可能出现在易重则父子身上的?”
裴以沫开始从头说起,“令我产生怀疑的,是龚雯。我当时曾经威胁过龚雯,要她说出当年裴薄然强奸简兮若的实情,她说这一切都是易重则指示的。以我,对龚雯的了解,她当时并没有理由说谎。”
“事情居然是这样?!”缪宝蹙眉。
“对,当时,我也是你这样的反应。但我细细的把这么多年的事情都想个透彻,发现易重则父子的确有不妥的地方。”
“就以当初跟你认识为例吧。说白了,我在认识你的初期,还曾经找过易重则调查过你的资料。易重则认识你母亲张映岚,但他却没有在资料中透露分毫,而且把你的一些重要信息给隐瞒了。就这点,已经相当的奇怪。”
缪宝也相当疑惑,“你意思是说,一开始的时候,易重则已经帮忙在隐瞒我的信息,帮助我获得你的信任?”
裴以沫点头,“是这样的。当初我也不可能完全不知道你的底细就跟你上真人秀节目嘛。你的资料,我是要易重则帮忙查的。以易重则的能力,不可能查不到你妈妈的身份,而且他跟你妈妈是故知啊。单从这点来看,就可以推断,易重则有所隐瞒,是匿名邮件人的机率非常大。”
缪宝频频点头,显然也觉得裴以沫说得相当有理,她又再问,“不过你手上没有确凿的证据,怎么可以确认易重则就是那个匿名邮件人?”
裴以沫微眯眼眸,锐光乍现,“所以,我希望你这次回国,可以再给那个匿名邮件人发个邮件,把他引起出来。这些年来,我和薄然一直在收集他们易家父子的犯罪证据,他们在转移裴家的财产、伪造文书等商业犯罪的证据,已经牢牢握在我们的手上。只要匿名邮件人,真的是易重则,他就一定会上钩。”
缪宝瞬间明了,笑了起来,“以沫,你真是深思熟虑!看来你是成竹在胸啊!”
裴以沫苦笑,摇摇头,“我和易重则父子已经相处了这么多年,我了解易重则的性格,如果被逼到最后的墙角,他对我,应该会说出实情。当然了,这都是我的推断,并没有十足把握。”
“所以,一切,都需要我回国去处理,对吧?”
裴以沫语气有不容置疑的肯定,“对,我需要你跟我回国。”
缪宝站在他面前,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双眸清澈见底,“好,那我跟你回去。”
男人受鼓励地笑着,眼神就转了过来,两人就这样灼灼对视了半响。
突然,完全出乎意料。
“你们,也把我一起带回去吧。或者有我在,易重则会愿意说出原因。”
门口突然传来了女声。
缪宝和顾向禹回头一看,同时叫了起来,“妈妈!”
裴以沫眯着眼,看着张映岚慢慢从门口走向他们走了过来。显然,张映岚已经站在门口说话有一段时间了。
缪宝知道妈妈张映岚最近是去远足了,正惊讶着她的突然回来,更奇怪着为什么妈妈突然会对这事如此感兴趣。
“妈,你什么时候在这里听我们说话的?你知道易重则的秘密吗?为什么想跟我们一起去。”
张映岚没有看自己的女儿,只是直直地盯着裴以沫看,眼眸里面藏了很多话,让裴以沫看懂了一些,又看不懂得更多。
她淡淡地说,“具体原因,我暂时不想多说。等我们见到易重则再当面对质吧。总之,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裴以沫早就猜到易重则一切密谋诡计可能是跟上一辈人的恩怨有关,他也想过问问张映岚,只是不那么方便开口,现在张映岚主动说要跟着回国,他当然乐意至极。
当下,裴以沫也不多问了,只点头答应,“好的,伯母有你跟我们一同回国,就更好了。”
……
夜深了,缪宝却在房间内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心底正在咒骂房间幽静得可怕时,突然地,门口传来几下缓慢的敲门声。
缪宝心跳蓦地止住,又飞快开始加速起来。
她叹了口气,忐忑犹豫之下,还是穿起拖鞋,走出去开了门。
门口,微弱的走廊暗灯,将门口直立的那个男人照射得轮廓越发深郁,又近乎完美,他浑然天成的霸气给人以一种无形的压力,那透亮得能照透人心的黑眸,有物即将融化正直直地看着自己深爱的女人。
缪宝下意识吞了下口水,明知故问,“你半夜在这里敲门,不去睡觉干嘛?”
男人一下走近,一股男性的气息压在她的面前,将她禁锢在门与胸膛的空隙间。
裴以沫嘴角微微勾着,语气低喃中,带着**的性感诱惑。
“我睡,我想到你房间里去睡。”
这么多年的牵肠挂肚,早让裴以沫觉得无法忍耐了,而且,他一向以快打慢,与其让缪宝慢慢思考,倒不如他来个措手不及的进攻。
男人的身体温热地贴近,缪宝觉得自己后背都冒出了冷汗,她颤抖着身子,强迫自己恢复几分平稳。
“你有病吧?”
裴以沫淡笑俯着身,嘴唇贴近缪宝的耳朵,脸庞刚硬冷峻,眸子却很亮,有种近乎炽热的明亮中若隐若现。
“这里是陌生的床,我睡不惯,想身边有你陪着。”
缪宝白他一眼,这男人真当她是白痴!
“四年多了,你身边每晚都没有我在旁边陪你睡,那你是怎么睡着的?”
裴以沫眸光带着忧郁的伤感,“这几年来,我每晚都睡不好,每夜都在想你。”
边说着,男人的手臂已经用力地抱住了缪宝,以致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了一起,渐渐感觉出对方血肉中传递出的细细温暖。
那种温暖也开始融化了缪宝,她目光越柔,语气越暖,“但你还是熬过来了。”
裴以沫笑了笑,“是熬过来了。但现在都见到自己老婆了,就肯定不想自己撸了。”
晕!缪宝觉得自己瞬间已经被雷到了!
俏脸一片燥热,羞死了!
“裴以沫,你不知羞!”
男人细细地凝视着自己的老婆,手指缓缓游动,在她的唇边来回地轻轻摩挲。
“我们都老夫老妻了,儿子都三岁多了,还有什么话说不出来。”
他容颜比往日消瘦了许多,凝望缪宝的眸子依然温润,怜惜中隐隐透着痛楚。
“阿宝,你还恨我吗?恨我当年没有挽留你,恨我在凡一出生的时候,没有留在你的身边。”
缪宝渐渐汇凝出淡淡的苦笑,俏脸贴着男人的大手,似乎想从大手中感受更多的温暖,她缓缓低语,“恨过,不过当年,好像是我故意消失,避开你的。”
裴以沫如琉璃的眼眸尽是真诚,“阿宝,今天晚上,我跟你分析的一切,估计你都听懂了。当年发生床照的事件,我第一个反应是生气的,第二个反应就是幕后黑手布的局。我真的很害怕,如果当时你还留在国内的话,他们还有什么招数会对付你。我不想你再受到伤害,所以当时,只能把你赶走。让他们以为我们离婚了。”
缪宝笑笑,低头,“恩,我理解的。其实,我更担心你,你一直自己就留在豺狼猛虎之中,和他们周旋,找他们犯罪的证据。我虽没有经历,也直到过程肯定相当不容易的。”
男人心头漫出苦涩,这些年,他也的确不容易。
他浅浅地笑,凝在缪宝面容上的眸子莹润得近乎透明,“厚积薄发,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的。当时,我洞识易重则、陈泰冉他们可能与事情有关,但却完全没有证据。要反击,要收集证据,都需要时间。”
缪宝感觉有种灼心的痛和不忍,想起裴以沫这些年来过得应该相当不容易。但这个男人,却默默地把所有都扛起来了,让顾向禹把自己和简凡一带走,过来简单无忧的生活。
“以沫,这些年,你也辛苦了。”
裴以沫手指轻轻拂过她的眼睫,唇边的笑意清澈如水,一如当年的恬淡动人。
男人继续抚摸着她的脸,细细的,慢慢的,深情的。
“阿宝,所以,这次,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分开了!”
突然,那人低下头来,她猝不及防,已被吻上了唇。
男人全身颤抖着,胸口起伏得很厉害,炽热的亲吻中含着多年来的思念、压抑、情不自禁,那种无法压抑的情感和激动,竟让男人喉间断断续续,如孩子一般,尽是压制不住的哽咽。
他俯身吻住缪宝的唇,疯了般迅速绞了过来,那激烈的辗压吸吮带着无法阻挡的热情,让缪宝完全只是呆着接受,直到他舌尖不肯放松般滑入齿舌,才有了着落般放缓了速度。
那一吻,如惊涛骇浪,包含着多年来无法言语的深情和情感,缪宝慌乱而紧张,却有种从未有过的甜蜜与渴望,只想深情地回应着,直到双人的舌尖都炽热了,直到大家都喘不过气来了,直到,裴以沫终于舍得放开她的唇。
男人依旧毫不放松不肯放开她,把她拥得肋骨阵阵疼痛,他把头深埋在缪宝的颈窩之间,语气肯定地说。
“为了你们母子,为了裴家。这次我们一定会赢。”
**
两天后。
国内京城。
京城首都监狱内。
缪宝、裴以沫,以及警察郭亮正坐在了监狱的犯人见面室中。
虽然是隔着玻璃探望犯人,但缪宝想起当年莫国伦曾经做过血腥残忍的一切,不由打了了寒颤,连吞了好几下口水。
坐在她身旁的裴以沫默默地握住了她的手,声音更是轻抚如春风。
“阿宝,事情已经过去了。莫国伦再没人性,他也已经受到法律的惩罚,无期徒刑,他一辈子都会在监狱里面渡过,不会再出来害人了。”
这样一说,缪宝也释怀了许多,她笑了笑,“恩,我明白你说的话,等一下,我一定会努力让莫国伦说出实情的。”
就在这时候,监狱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依然是一张大众脸,把头发里成小平头的莫国伦。
和当年绑架案发生时相比,现在的莫国伦反而肥了,人也正气了一些。
莫国伦首先看到的,是一直常来看他的警察郭亮,他嫌弃着,“怎么?又是你!郭警察,我看到你的样子就反胃了。我没有什么话要跟你说的。”
郭亮指了指身边的缪宝,“这次来的可不只有我,你看,我把你最想见到的缪小姐给带来了。你不是说,你的秘密都要跟她说吗?”
就是看到缪宝的一瞬间,莫国伦眼睛一下便亮了,咧嘴大笑露出了两排牙齿,还兴奋地隔着玻璃举起双手要和缪宝打招呼。
“缪宝!简兮宝,是你吗?兮宝,你终于来看我了,我等你等得好苦啊。”莫国伦哭丧地感叹。
缪宝立即一头汗的感觉,对方这话,说得好像他们很熟悉一般。
她面前扯扯嘴角,扬起一抹牵强的笑,微微摆摆手,“你好,好久不见。”
莫国伦继续看着缪宝两眼发光,流口水般地趴在了玻璃前面,花痴地喃喃自语,“当年,我就觉得你跟我们家兮若很像,现在过了这么多年了,样子还是这么美,比以前还更像了。”
裴以沫听着莫国伦的花痴表白,感觉非常不习惯,对方现在意淫的对象可是他的老婆,要他怎么忍耐。
男人忍不住站了起来,就要大吼,“你有完没……”
就在这时候,缪宝适时地拉着了裴以沫,小声地对他说,“以沫,别闹了。做正事要紧,你别在这里瞎胡闹蛮缠的,等一下惹怒了莫国伦,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裴以沫好像个孩子般蹙蹙眉,坐了下来,低下头,开始整理自己的情绪,默不作声。
他是个有理性的大男人,只是碰到缪宝,就容易失去自己理性而已。
缪宝打趣地看了男人一眼,偷笑一下,才恢复正经的模样,微笑着如朋友交谈般,跟莫国伦说着话。
她记得的,莫国伦吃软不吃硬,只要逗得他开心,真相自然手到擒来。
“莫先生,你现在也不错啊,比当年还有起色好。”
莫国伦一听,乐了,缪宝美女居然还记得自己当年的模样,他乐呵呵的,摸摸头发,“我还好。我还好。”
“我听警察说,你有些话,要看到我亲口对我说,对吧?”缪宝循循善诱。
莫国伦点头,“恩,他们常常问我,当年杀简兮若时,是否有帮凶。”
缪宝紧张地吞了两下口水,依然觉得口腔燥得很,脑子里紧绷的神经更是系成了直线一般。
“那到底,当年,你是否有帮凶?”
看到缪宝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的紧张神色,莫国伦更乐了,把脸凑了过来,脸容变正经,连声音都变小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
缪宝感觉自己瞬间被雷到了,莫国伦居然在这么重要的一刻玩欲擒故纵!她泄气地吐出一口恶气,想打莫国伦的冲动都有了。
别生气!别生气!
缪宝整理着自己的情绪,这是一场心理战,自己先生气,就输了一半了。
她释怀地笑笑,声音依然的清丽动人,“莫先生,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到底有多笨?!你包庇的那个人,曾经和我姐姐相恋过。后来,我姐姐因为不满他的为人,正要揭发他的犯罪证据,他就找上了你,用我姐姐所谓被人潜规则的烂借口,引你把我姐姐杀了。现在,你都被判无期徒刑了,但还被蒙在其中,为他隐瞒,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怜吗?”
缪宝一路淡淡地说着,语气慢慢加强,然后一边看着莫国伦表情的变化。
只见莫国伦的鼻翼由于内心激动张得大大的,额上的一条青筋涨了出来,脸上连着太阳窝的几条筋,尽在那里抽动,眼睛里发出怒火,嘴张开露出尖锐的黄牙,颈子更涨大得像要爆炸的样子。
到了最后,莫国伦终于按捺不住了,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声音由低而高,渐渐地吼叫。
“你说,陈泰冉和简兮若相爱过?他利用我去杀死简兮若的?谁告诉你的?谁告诉你的?”
陈泰冉!陈泰冉!
莫国伦终于亲口说出了陈泰冉的名字!!
裴以沫、缪宝、郭亮三人,眼内同时闪烁出狂喜的神色,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又沉稳了起来,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一步都不能放松。
缪宝依然保持着淡定,“是我姐姐告诉我的,也是警方告诉我的。陈泰冉利用你对我姐姐的爱,骗你杀了我姐姐,害你为他坐进监狱。但他自己呢,还在做自己的创珑娱乐ceo。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很不公平吗?真很难想明白,为什么你还这样淡定地坐在这里承担了所有的恶果,而让陈泰冉那个渣男优哉游哉地活着。或者简兮若根本不是你的真爱,陈泰冉才是你的真爱,对吧?”
显然,对莫国伦的激将法是用对了,他发出一种受伤的狮子般的怒吼声。
“他妈的,陈泰冉居然一直在骗我?!好,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把手上有的把柄都交给你!”
众人重重地舒出一口气,终于说到重点了。
“那你告诉我,当年究竟是怎样一回事?”缪宝连忙追问。
莫国伦的情绪也开始恢复正常了,只是眼神异常的阴森可怕,带有杀气,他咬牙切齿地开始回忆当年的情景。
“我跟陈泰冉是很早就认识的。我是简兮若影迷会的vip影迷,每年我工作所得的钱,都几乎捐给了影迷会。也因为这样,我跟陈泰冉一早就有接触。他知道我很爱兮若,一直都在鼓励我,支持我,还时不时送给我兮若的亲笔签名照。”
缪宝心里暗道,估计陈泰冉是一早发现了莫国伦带有神经质和血腥暴力的特性,所有才故意接触,或者留待以后所用的。
“后来,我通过很多途径,知道兮若被人潜规则了,还被富豪包养,我生气啊,我气兮若她的不自爱,这样的她在世上就是丢人现眼!我还打电话跟陈泰冉问话,问他简兮若的传闻是不是真的。结果,他就把我约了出来。”
缪宝冷笑,插了一句,“我看,那些所谓的途径,其实都是陈泰冉暗中灌输给你的吧。”
莫国伦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告诉他,这样肮脏的简兮若,根本不应该存在世上,我想趁着兮若在外国得到影后回到国内机场时,在机场杀了她。”
“谁知道,陈泰冉就告诉我,其实杀简兮若有更神不知鬼不觉的方法,他说可以把我藏在简兮若的行李里面,他说可以伪装成自杀……,一切一切,那么的完美。完美得我觉得异常的兴奋,马上就想实施。”
缪宝浑身颤抖,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有力气把接下去的问题问出来。
“你的意思,是陈泰冉把你匿藏在简兮若的行李之中,然后教会你怎样把谋杀伪装成自杀的,对吧?”
“恩。”
缪宝忍不住讽刺,“那你也太有义气了,竟然这么多年,都包庇陈泰冉,没有透露过半分。”
这时,一直血腥变态的莫国伦杨眼中,居然闪过一抹柔情。
“他教会了我这么完美的杀人技巧,我应该感谢他才对。而且,我的妈妈年纪大身体不好,这么多年来,都是陈泰冉照顾的。若不是你们刚才告诉我陈泰冉的阴谋,我还会一直当他是大恩人来崇拜。”
裴以沫站了起来,“莫国伦,你放心,以后,你妈妈的生活,由我和缪宝来照顾一辈子。”
缪宝点头,“恩,莫先生,这样子的话,你应该能安心把一切都说出来了吧?你手上,有没有陈泰冉参与策划杀死我姐姐的证据?”
莫国伦神秘又诡异地笑了起来,非常自豪地在说,“有啊,这个,连陈泰冉也不知道。我为了毫无遗漏地贯彻他教导的谋杀方式,我暗中,把他教给的杀人方式,都用手机录了音。在杀简兮若之前,每天都在听,都在模拟细节。那个录音,还在我家。”
这一段话,让在后面一直旁听的警察郭亮,终于露出狂喜,兴奋地跳了起来。
“太好了!有了这一切,我们可以去拘捕陈泰冉了。”
**
三天后,在公安局的犯人会客室,缪宝第一次见到陈泰冉。
公安局的工作效率真非常之高。
在莫国伦拿出相关证据的一天后的早上,警方便直接上去陈泰冉的住所,将还在准备上班的陈泰冉,以合谋谋杀和商业犯罪的罪名,给秘密拘捕了。
莫国伦提供的线索,还有裴以沫多年收集着陈泰冉的商业犯罪证据,再加上缪宝重新拿出简兮若当年整理的犯罪证据,已经足够让陈泰冉入罪。
现在,那一向西装高雅冷峻高傲的陈泰冉已经不复存在了,缪宝目光所见的陈泰冉只是穿着满布皱褶的衬衫,衣冠不整一脸颓废的,由警察郭亮从拘留室中,领到犯人会客室中。
看着这样的陈泰冉,缪宝有些心凉,也有一些不可置信,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样!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陈泰冉是最深爱简兮若的那个人,陈泰冉是一直当她缪宝是妹妹的好哥哥,但到头来,原来一切都是黑暗卑劣的伪装。
这陈泰冉的心可够黑的!!
想到如此,缪宝不由便冷笑了两声。
陈泰冉冷冷地看着缪宝,眸光阴晴不定,犹豫了片刻,还是坐在了缪宝的对面。
缪宝嘴角勾勾,冷冷地感叹着,“陈大哥,在我回国前,我还真没有想过,居然跟你用这种方式见面。”
陈泰冉眸光越冷,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恨意,说出的话语更令人打了个寒颤,“缪宝,你应该感谢自己有个好老公和好哥哥,他们两人居然四年多都把你藏得这么好。如果我能知道你当时的所在,肯定有办法让你回不了国。”
缪宝一阵后怕,双手握紧拳头,心中也开始漫出更多的不解和心痛,“陈泰冉,我只知道自己一直对你都很好,没有半分对不起你的地方。我相信,以我姐姐的为人,她也不可能害你。难道你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愿意说出实话?你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吗?”
陈泰冉抬头看了缪宝一眼,隔着眼镜框的狭长眼眸微微眯起,让人看不清他的思绪。
过了好一阵,他才淡淡地,只说了三个字,“好,我说。”
反正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反驳的能力和机会,而且隐瞒了这么多年,他也需要一个聆听者。
缪宝坐正身体,做了一个洗耳恭听的表情。
陈泰冉侧头凝视着那幽暗的窗口,慢慢地开口,“我在你面前,没有说过很多的谎,很多我跟你说的话,都是真的。不过,最重要,瞒住你们的事情是,我其实是易重则的养子。如果,我不是易重则的养子,可能后面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缪宝震惊,几乎从椅子上掉了下来。
“什么?”
陈泰冉一脸的泰然自若,毫不在乎地笑了,“既然我都被你们抓住了,想来以裴以沫的聪明才智,应该已经猜想到易重则和易聪父子是有问题的,那我也无谓给他们父子隐瞒下去。无用的烂好人,从来不是我。”
缪宝吞了一下唾液,沉声地说,“你猜对了,裴以沫手上的确已经有充分的证据。现在只是收拾你,明天就会去收拾他们。”
陈泰冉托了托眼镜框,做了个原来如此的表情,“缪宝,其实你对我,还是不错的。免得你猜下去,我还是把事情告诉你吧。”
缪宝点头,“愿闻其详。”
男人又眯起了眼眸,思绪慢慢凝聚,飘到了当年。
“我自小就在孤儿院长大,后来是被易重则收养的,但他并没有把我接回家,只是一直有捐钱给我,每周也会来看看我。我待他如亲生父亲,其实他对我,也是相当不错的。我对他一直言听计从。”
“后来,我大学毕业了。易重则便安排了我,到创珑娱乐工作。他当时没有说得太明白是为什么,但根据蛛丝马迹,我自己是猜到了,易重则应该和创珑娱乐的幕后老板寒玲珑,是有仇怨的。想安排我在她身边,留个眼线,当然,我跟易重则的关系隐蔽,可能寒玲珑到现在也不知道。后来,兮若就来了。”
缪宝插话,“当时,你知道我姐姐被强奸的真相吗?”
“你想知道真相吗?”陈泰冉冷笑起来,阴森森地。
他停顿了片刻,接着说,“真相,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心跳突然加速,缪宝直直地死盯着陈泰冉,“告诉我!为了我死去的姐姐!”
陈泰冉嘴角扬起一抹讽刺,“有件事情,你肯定不知道。易聪是简兮若的初恋。”
“什么?”
缪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只张大了嘴巴,完全反应不过来。
陈泰冉非常喜欢看到缪宝惊愕的表情,他嘴角的讽刺弧度更强,悠悠地说,“不敢相信吧?!我养父,才是整件事情策划布局的真正老狐狸。简单来说,裴家的大小姐裴相濡是一直爱着青梅竹马的易聪,但易聪爱的却是他的大学同学简兮若。”
“我养父一方面是为了让易聪死心,去娶裴相濡;另外一方面是为了打击当时正在上升势头的寒氏势力,让裴越失去对儿子裴薄然的信任,于是故意收买了裴以沫的女友龚雯,制造了一场夜店聚会,然后设计让裴薄然强奸了简兮若。”
缪宝这下可听懂了,她咬牙切齿,“好一记一箭双雕!真厉害!既让自己的儿子受打击,然后去娶裴相濡,又一举把裴薄然逼去英伦国多年!真够狠辣的!”
“恩,这招的确挺好。不过,后来简兮若的失踪,生下孩子,还有后来寒玲珑把简兮若带进了创珑娱乐,都是出乎我养父意料的。于是,他只能将计就计,安排我成为简兮若的经理人,要我监视她静观其变。”
缪宝冷笑,“那样说来,你和我姐姐的相恋,也是你们一早就策划好的咯?都是假情假意?”
陈泰冉一时间心里百般滋味交杂,苦涩地笑着,轻轻摇头,“不,我爱兮若的。只不过,是她不够爱我,罢了。”
缪宝心头更觉得好笑,这陈泰冉到了现在居然还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姐姐?!爱她,还找人设计杀了她?这是怎么一个概念。
她还在腹诽着,陈泰冉已经继续说着了,眼眸出奇的冷冽,缓缓吐出话语。
“知道我为什么说简兮若不够爱我吗?因为她跟了我这么多年以后,她又重新投进了易聪的怀抱。居然投进了那个一脚踏多船的有妇之夫的怀抱!他究竟有什么好?简兮若真是瞎了眼!”
说到最后,陈泰冉又默默地冷笑起来,那种阴险森森的感觉,让缪宝又直打了几个寒颤。
“你还记得吗,四年多前,你说要去自己姐姐死去的宅子去看看。然后我带你第一次去到兮若的家。你在她房间,不是找到一个水晶天鹅对吻成心的水晶盒摆设吗?当时你不是还翻动音乐盒仔细观察着,盒子地下的金属发光面,有一个英文字母c?”
陈泰冉这样一说,缪宝马上也想起来了。
“对!我记得。”
陈泰冉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声音更冷如冰霜,“那个c,你当时不是以为是我的陈姓吗?其实,是‘聪’的开头简称,易聪的聪。那个音乐盒,就是易聪送的,简兮若居然当宝了,每天都放在床头。”
缪宝吸了一口冷气,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一切竟然是如此!
不过回头一想,陈泰冉一早就知道这个事实,但当时她询问那个音乐盒是否就是陈泰冉送时,他居然一点都没有显露出来,这个男人的内心也是非一般的强大。
她怒火在胸中翻腾,俏脸已有点扭曲,如同优雅的猫忽然尖叫着露出尖利的牙般,质问着陈泰冉,“你就是因为我姐姐移情别恋,所以设计找人把她杀了,对吗?”
陈泰冉眼神深遂,慢慢散发出的浓浓幽寒,让人不寒而栗,一贯平稳的音调也变得充满愤怒,一字一句吐出的都是怨恨。
“她就是该死!既然跟了我,就不应该再跟易聪在一起!不应该拿我跟他比较!更加不应该把我在创珑娱乐这么多年的犯罪证据的收集了起来。我这一辈子,最讨厌人拿我跟易聪作比较。而且他有什么好?他已经是有妇之夫了,只不过油腔滑调一些而已!竟让裴相濡和简兮若都这么死心塌地地爱着他。”
缪宝心更寒,鼻子尖上缀着几颗亮晶晶的汗珠,却暗骂着自己姐姐简兮若的所托非人。无论是陈泰冉,还是易聪,显然都不会是简兮若的良配。
就是因为这两段孽缘,彻底地把简兮若给毁了!
而且,陈泰冉居然一早就知道简兮若在收集创珑娱乐的犯罪证据?!
“我姐姐,应该不是因为想置你于死地而收集创珑娱乐的犯罪证据的,我猜。”缪宝冷不防说。
陈泰冉冷笑,“简兮若收集创珑娱乐的犯罪证据,是她自己所谓的正直想法,但她不应该把我的证据都一并收集了。也不应该因为自己自私的爱,去威胁易聪和裴相濡离婚。她太天真了,易聪从小就依附着裴家,易重则窥视了裴家产业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因为她区区一个女子而变改。人从来都是贪婪的,也是自私的。”
缪宝终于整理出思路了,简兮若的死因居然如此的复杂!
陈泰冉是怨恨她移情别恋,搜集自己的犯罪证据;易重则是不想简兮若缠住自己的儿子,影响到自己夺去裴家家业的布局;最后的易聪,当然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他既有裴相濡这个青梅竹马的妻子,还要背着老婆与简兮若一起,单从这点,就看出他是只为自己,相当自私的人。
说不定,易聪正在厌烦着简兮若威胁他,要他和裴相濡离婚,早就想除去简兮若了。
这样分析下来,简兮若一人的存在,竟触犯了这么多人的利益,怪不得招致杀身之祸。
缪宝继续推断,“那就是说,杀死我姐姐,是你和易重则父子共同的想法?”
陈泰冉回答,“易重则给过我暗示,要我想办法除去简兮若,估计这个想法,易聪不可能不知道,他肯定也是默许的。那时候,我还给过简兮若机会,要她在我和易聪之间选择一个,如果她当时选了我,我是不会让她死的。”
“但她选了易聪,所以你就直接让她死,对吧?”缪宝冷笑插话。
陈泰冉也不理会缪宝的讥讽,毕竟能策划出这场谋杀,也是他自以为傲的事情,他沉静在自己的回忆之中,他徐徐说着,兴致勃勃地。
“莫国伦,我是从影迷会上认识的。单从他的言谈举止,还有送简兮若数百泰迪熊的举动,就知道这个人精神偏执。于是我就找了个机会,用简兮若所谓的丑闻去刺激他。而这个莫国伦,也真是个偏执的白痴。居然真的相信,还咬牙切齿的,说要杀了简兮若。”
缪宝不无讽刺,“我就是说嘛,以莫国伦的智商,怎可能想出如此完美的伪装自杀谋杀案。原来一切,都是你的谋划。你就不担心莫国伦会把你供出来?”
陈泰冉淡笑摇头,“我一直留着这棋子,不惜和他当朋友当了好几年,也是了解莫国伦脾性的,他相当白痴的有义气。是不会把我供出来的。而且,以莫国伦的心智,他的话,说出来也不一定有人会信。”
这下,缪宝可反讽地笑了,“可惜你百无一疏,没想到,他因为太爱我姐姐了,居然主动和我坦白了一切。而且,你更加没想到的是,你口中白痴的莫国伦居然会把你说的话都录音了。”
陈泰冉没有马上接话,只是用眼睛怨恨地瞪着缪宝,那幽怨的眼神像要射出火花一般,良久,他才缓缓而森然地吐出几个字。
“所以,你本就不应该存在。”
缪宝又打了个寒颤,心里腹诽着。
也对,没有她缪宝的存在,可能陈泰冉现在还安然无恙地当着自己创珑娱乐的ceo总裁。
想来自己能存活到现在,而且把坏人给楸了出来,可真是上天保佑。
想了想,缪宝又接着问。
“我当年会回国的事情,你知道吗?”
陈泰冉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估计,你的回国,应该是我养父安排的。说真的,我个人,真非常不喜欢你的存在。”
缪宝嘴角弧度更讽,“这点,我现在也明白了。因为我姐姐有收集你在创珑娱乐的犯罪证据。所以,你害怕我,害怕我会有一天找到这些证据。对吧?”
陈泰冉也不否认。
“对!”
“所以,马尔国的时候,我在废弃仓库被绑架,也是你安排的,对吧?”缪宝乘机追问。
陈泰冉也并不介意坦白,因为那毕竟是发生在马尔国的事情,在国内根本没办法追究。
他脸上带了点让人无法揣摩的笑,皮笑肉不笑的。
“对!在森林拍摄那天,场面本来就够混乱的,所以我消失了一段时间,也没有人发觉,更加没有人,敢把怀疑放在我的头上。但我当时,也并没有想置你于死地,只是想你感觉害怕,会主动回去枫国而已。想不到你骨头居然这么硬,死都不肯回去枫国。”
缪宝抿紧唇,鼻子里沉沉地出了一口气,经过陈泰冉这一下的承认,她自己脑补了所有事情前前后后发生的画面和蛛丝马迹,的确就如陈泰冉所说的。
当时在森林的情况,的确有许多人因为各种因由没有不在场证据,而她和裴以沫也把主要的怀疑对象,放在了郑曦晨和苏蜜儿的身上,竟完全没料到是陈泰冉搞的鬼。
搞清楚了森林仓库被绑案的实情,缪宝就只剩下一件事情需要确认而已。
她接着问,“那我再问你,就在那个真人秀庆功宴上,我的那些所谓丑闻照片,都是你刻意安排放上去,然后想赶走我,或者置我于死地的,对吧?”
陈泰冉也不否认,“那时候的你,已经没有太大的利用价值了。唯一的价值,就是进一步破坏裴家的名誉和他们裴家家人们之间的关系。那些照片与其说,是我陷害你的,还不如说,是易重则想用来进一步打垮裴家的。而你,只不过是手段而已。”
缪宝感觉全身冷飕飕的,当年她单枪匹马想查清简兮若被杀的事情,这想法真的太天真了。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走的每一步,都在这批豺狼猛虎的计算之中。
如不是裴以沫及时洞识一切,可能他们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想到如此,缪宝便释怀地笑了,“经过你这样一说,我终于把来龙去脉的思路都离清楚了。还好,在弄清楚所有来龙去脉之前,我还没有死掉,真是幸运!”
对方那自嘲庆幸的语气,让陈泰冉也不由自主地笑了两下,男人的语气,竟然也变得轻松了,“可能是你姐姐,在上天保佑着你吧。”
缪宝听陈泰冉提起简兮若,便顺口问着,带着迟疑和好奇。
“你到底爱不爱我姐姐?”
陈泰冉眼神黯淡了许多,侧着头,看着外面的窗口,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隔着眼镜,缪宝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隐约觉得男人的眼眶,似乎有晶莹的泪滴顺着他的眼角流淌了下来。
“爱,没有爱,怎么会有恨?!”
陈泰冉低沉的回答,回荡在房间里面,听到缪宝心头一振。
她低头,轻笑了一下,感觉自己内心有悲伤、释然、可惜、憎恨……种种复杂的感情都混杂在了一起,那种不是滋味的感觉,只有自己能够体会得透彻。
房间内静默了好一阵,缪宝才带着微笑地对陈泰冉说。
“那好,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在牢房里,怀念我姐姐。这样的安排,估计是上天待你不薄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坦白说,我并太恨你,因为,你实在太可怜了。”
她眼底的亮光,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刺得陈泰冉心窝闷生生地疼。
他眼眶又慢慢开始红透了,看着缪宝站了起来,准备打开房门走出去,陈泰冉才急急地叫住了她。
“缪宝,下一步,你准备怎样做?”
缪宝眼神冷厉,语气强硬,“接下来,我要把易重则父子绳之于法。”
陈泰冉蹙眉,“你有把握,将易重则父子捉住吗?”
缪宝笑得自信,光明磊落地,掷地有声。
“我没有把握,但裴以沫有!放心,有好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
缪宝打开犯人会客室的大门,走了出来,然后徐徐的把门关上。
她深深地呼吸着,和陈泰冉的这一番详谈,终于把她这么多年来的疑惑和心结都解开了。
本来,她早就接受了自己姐姐简兮若的死,但缪宝根本没想过,简兮若被杀的理由,居然如此的曲折和黑暗。
解开了一个谜团,缪宝心头又涌现了另外一个谜团。
陈泰冉口中,这一切的幕后主事,易重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布局这一切,真的只是因为窥视裴家的家产吗?
看见呆站在门口的缪宝,一直和警察们在犯人会客室外监听录音的裴以沫,走了上前。
他一手便将缪宝拥入了怀中,不容拒绝地,在她额头亲吻了一下。
“阿宝,你还好吧?别担心!”
男人厚实的胸膛,传递着温暖,让本来就觉得微凉微凉的缪宝感觉舒适了很多,也忘记了要拒绝裴以沫的亲近了。
她低声问着,“刚才,我跟陈泰冉的谈话,你都听见了?”
“恩,听见了。”
缪宝苦笑,“有没有觉得意外啊?我听完之后,现在还缓不过神来。”
裴以沫摇头,“本来他说的一切,就跟我估计的差不多。我早知道易聪对我姐姐不忠,而且他不忠的对象本就不只一个。寒慕白,也是他的情妇。”
缪宝吸了一口冷气,变得目瞪口呆,好像头上被人打了一棍似的。
男人笑了笑,掩饰着心头的无奈,“是的,而且我早就把这个消息,都告诉了我的姐姐裴相濡。”
缪宝蹙眉,眼神带着担忧,设身处地为裴相濡想着。
“你姐姐和易聪从小认识,应该很爱对方。现在知道易聪居然是这样的人,她应该很伤心吧?!你居然就这么狠心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裴以沫淡漠深邃的眼底,有着一丝哀伤一闪而过,他又开口,声音很淡、很轻。
“这是对她最好的方式,总比有一天她捉奸在床要好。”
“那你姐姐现在的状态?”缪宝又问。
男人冷笑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冰鸷阴冷的气息。
“她陪我爸出国散心了。走之前,姐姐只留下一句话,让我们兄弟放手去做,不用看她的面子。”
缪宝倒是挺佩服裴相濡的大义灭亲,赞叹地说,“你姐姐还是挺爽快的。”
裴以沫语气更加重,说出的话语锋利无比。
“哼,哀大莫过于心死。姐姐不留在国内,就是表明一个姿态,她已经豁出去了。你不仁,我不义,易重则父子这样算计我们裴家,我们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缪宝点头,看到裴以沫这样自信的样子,就知道他是成竹在胸了。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样做?”缪宝好奇着问。
裴以沫表情突然古怪了起来,有点讪讪的,又有点不甘心和不情愿,磨蹭了一小会,才接上了话。
“我们的弟弟,想见你一面。虽然我不大愿意,不过碍于情面,你还是去见见他吧。”
缪宝愕然一呆,一时口快,竟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脱口而出的话。
“我们的弟弟?谁?裴薄然吗?”
一听这话,腹黑的裴以沫就笑了。
“对,就是我们的弟弟,裴薄然。记得,见到面了,你当嫂子的,要守礼,叫裴薄然为弟弟。”
……
裴以沫开着车,最后把车子停在了缪宝已相当熟悉的胡同旁。
柳暗花明,深宅大院般的别致四合院又重现在缪宝眼前。
缪宝眼前一亮,只感觉到自己多天的郁闷心情,消散了不少,雀跃地主动挽住了裴以沫的手,“以沫,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年在国外,我最怀念的就是这里的小菜。”
“恩,这里菜好吃,谈话方便。”裴以沫点头,把缪宝领进去。
踏进院落,小院多年景致未改,青竹繁盛,别有洞天,让人感觉纷繁世界被抛到脑后。
微笑鞠躬的服务员把他们带进其中一个屋子里。
依然是他们平常常去的那个房间,房间内,已经有一人懒散地躺在了沙发上,等着他们到来。
一进门,缪宝已经发现了裴薄然的存在。
侧首望向他,男人一身黑色正装犹如刀裁,敛去了平日里的随性和邪气,房间暧暧细腻的灯光,将他俊美五官衬托成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他姿势悠闲地倚着沙发上,整个人虽依然有点狂放不羁但却更加成熟内敛。
一眼看去,淡定如缪宝都不禁眼前一亮。
久别遇故知,总是一件相当高兴的事情,缪宝微微翘起的嘴角挂着满心的喜悦,便愉悦地叫了起来。
“裴薄然,好久不见。”
男人全身颤抖了一下,倏地站了起来,然后回头看到了缪宝的脸。
缪宝就静静站在他面前,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双眸清澈见底,如宝石一般动人,多年不见,现在的她更加成熟清丽,又带着妩媚可人。
就在那一刻,裴薄然蓦地瞪大了眼,心底最温柔的那个地方已被触动一般,他高大健硕的身子猛然站起走近,一手便抱住了缪宝。
缪宝还在怔愣的瞪着裴薄然,男人已经旁若无人毫不避嫌地,把头埋在了缪的肩膀,语气带着梗咽,有种淡淡的忧伤。
“缪宝,好久不见。”
缪宝还没反应过来,那一下的拥抱,已使身边看着的裴以沫瞬间不爽起来,他左手握住缪宝的手,一把霸道地将她扯到自己的怀中,发怒的双眸狠狠地盯着裴薄然,满是宣誓主权的攻势。
“裴薄然,做事要有分寸,她是你嫂子!”
经过裴以沫一下轰醒,裴薄然这下回过了神,尴尬又掩饰地笑了笑,恢复了自己吊儿郎当的态度了语调。
“久别重逢,太兴奋了,老哥勿怪。”
缪宝耳根处烧了起来,羞涩的笑了一下,“裴薄然,这么多年了,你爱吃人豆腐的性格怎么还没改?”
裴以沫心头还是很不是滋味,他小声嘟囔,“哼,你看到我的时候,都没有这样欢迎过我。”
显然裴薄然也感觉自己有点失态了。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原来自己真正见到缪宝时,态度居然会如此掩饰不住。
裴薄然心头有一丝苦涩闪过,但俊脸已经一脸不羁,唇瓣轻扬,满不在乎地重新坐在了沙发上。
“大家别站着啊,先坐下。”
他如主人般地,招呼着裴以沫和缪宝坐下,给他们倒茶。然后自己才拿起茶杯,喝了口茶,闲闲地对裴以沫调侃着。
“其实,我如果要见缪宝,可比哥哥你简单得多了。”
裴以沫表示很不服气,“哼,为什么?”
裴薄然笑道,“你想想,我女儿简嫣和她的母亲简兮亭,每年都会出国旅行。旅行去哪里呢?肯定就是去找嫣儿可爱的小姨缪宝和小表弟玩嘛。我知道,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缪宝笑了笑,算是默认,的确,每年她都会约简嫣母女出国旅游的。
裴以沫一想,老弟说得也是个理,但这道理,老弟居然四年多都没告诉过自己?!
想想就气愤,裴以沫脸色都开始便铁青了,有种暴跳如雷的感觉。
“你这腹黑老弟,不是坑你老哥吗?”
裴薄然的回答更是气死大哥不偿命。
“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坑我,要我答应以后不准追缪宝,我都看在你老哥的面子上,答应下来了。难道,你还想要求我把缪宝的行踪双手奉上?你把我这个老弟也看得太好欺负了吧。”
裴以沫更不爽了,狠狠地瞪着自己的老弟,“你不说的原因是什么?你是为了留后路,故意不告诉我的?”
“恩,也算是吧。如果我事先告诉了你,又怎比得上你千里寻妻数年不改来得令人感动呢?对不,阿宝?”裴薄然四两拨千斤,倒是把问题抛给了缪宝。
缪宝微笑,摇头不语,不否认也不承认,她左右看着那四目相对斗鸡眼对视般的裴家兄弟,突然便“噗叱”地笑了出来。
她仍不住便调笑,“你们两兄弟和好后,相处都是这样的画风吗?相爱相杀啊,你们的相爱方式真挺特别的。”
两兄弟,立即被缪宝给咽住了。被她这样一说,兄弟争吵都好像变成了基情调戏一般。
裴薄然这才正色了起来,他淡淡地对裴以沫说,“哥,我毕竟真是这么多年,也没见过缪宝了,可否让我们单独聊聊?你不会介意吧?”
裴以沫也不是完全不懂情谊的人,也知道裴薄然只是嘴硬,实际还算是守礼分的人,毕竟这么多年了,对方也真的没去找过缪宝,自己也不能拒人于千里,连个单独谈话的时间都不给他们。
“好,你们聊,我出去看看最近是否有新菜色。”
说完,裴以沫便爽快地站了起来,走出了房门,并把房间门关上。
房间内,静默了片刻。
缪宝边品着茶,边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裴薄然。男人的五官更深郁了,看起来瘦了一切,收起了以前的痞子气,显得更成熟,更深思熟虑了。
“这些年,你还好吧?”她轻声地问。
裴薄然的眼神轻轻从缪宝脸上飘过,然后收了回来,才半自嘲地说着,“也不算太好吧。一直被我老哥坑。”
“……”
缪宝笑了笑,好奇地追问,“为什么?”
裴薄然休闲地喝了口茶,调侃着自己大哥,“他咯,本来嘛,易重则他们策划了什么阴谋啊,棋局的,他老哥聪明,自己洞识了,自己去玩,也就可以了。但他非要把我拉进来,说什么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硬要将我往创艺集团里面塞,当内应。”
“哦,原来这样。”缪宝这才知道,原来裴薄然这几年都进去创艺集团工作了。
“你想想哈,自从我妈失势以后,寒氏势力已经一蹶不振了。我这个儿子呢,也不被股东们待见,这几年来,我可是在刀光剑影中好不容易才存活过来的。而且还有收集易重则父子的犯罪证据,我是多么地不容易啊。”裴薄然长吁短叹,语气轻松又搞笑。
缪宝默默听着,眉宇间轻拧,虽然裴薄然说得轻松,但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呆在创艺集团,作为裴以沫的内应,秘密查探易重则父子的犯罪证据。这可绝对不是一个轻松的差事。想来,这几年,他们裴家两兄弟也是相当的不容易。
“恩,我听出来了,你这几年也应该吃了不少苦头。”缪宝点头,语气中不无同情。
裴薄然又叹一口气,“吃苦头事小,我只希望能熬到苦尽甘来的那天。”
缪宝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眨巴眨巴眼,“我听以沫的语气,那天应该已经离你们不远了。”
男人锋寒峻峭的五官阴沉了几分,眼神异常坚决,“恩,是的,我终于熬过来了。成败就在明天。”
“有信心吗?”
“成竹在胸!”
听到这词,缪宝松了一口气,微笑地伸出了手,“那就好,先恭喜你们马到功成。”
裴薄然眸内闪过一抹浓厚的深情,他吞了一下口水,压制住自己想再次拥抱缪宝的想法,礼貌地伸出手,和她重重地握了两下。
“好。一定。”
欲言又止之间,裴薄然紧紧地凝视着缪宝,捏着茶盏,目光极幽深地盯着徐徐散着热气的茶水看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吐出了一句。
“缪宝,你消失的这几年,我其实一直都想去寻你。”
“……”
缪宝讪笑,不知道怎样回答。
倒是男人自圆其说了,一脸可惜,“不过嘛,我老哥,说他没跟你离婚。我去找你,就是勾大嫂。这话把我吓坏了。”
“噗!”
缪宝差点就笑喷了,那迷人的酒窝煞是好看,那张脸粉嫩通红的,虽已经是孩子的妈妈了,但她清丽动人却不减半分,还增加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一下子,裴薄然便看痴了,良久,他才回过神来,像是告诉缪宝,也像是告诉自己地说,“嫂子,我哥是个好男人。”
缪宝微笑点头,“我知道。”
裴薄然想了想,俊脸更加正色,“这几年,我过得不容易,我哥比我过得更不容易。他本身有自己的生意,还要兼顾裴家家族的产业,避免过快地被易重则他们吞并,并且不露声色暗中收集证据。而且,之前你也留下不少烂摊子,都是我哥一一摆平的。”
男人把目光转到窗外,在窗外院子里,裴以沫正在和服务员点着菜。裴薄然笑了笑,清澈的瞳仁,在看到裴以沫时竟溢出一抹温情来,他低声陈述着,不知不觉地,已经开始为自己的哥哥在助攻。
“有时候,我去他家,便看到他对着窗口的马蹄莲发呆,估计是想你了,又不敢去找你。怕你过早又回来卷进这局浑水之中,脱不了身。我每每看到他这样,也觉得自愧不如。爱一个女人,我做不到他这个程度。”
缪宝细细听着,眼底迷离着一层薄雾,心底如平如镜的湖泊泛起层层的微波,荡漾出来的,全都是感激和喜悦。
裴薄然唇角缓缓荡开温柔的笑意,继续帮衬着自己的大哥。
“所以,你别怪他当初没挽留你,也别怪他隔了四年多了才来找你。一切的原由,都是因为他太爱你了。没有你们母子在,不能看到儿子在自己面前出生,他应该很遗憾的。我是自认自己没办法做到这么爱你,所以会一直留在小叔的位置。看着你们幸福的。”
缪宝觉得自己内心暖暖的,眼眶也不禁湿润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话。
“裴薄然,我……”
这时,裴薄然眼底有开始波诡云谲起来,语气不容抗拒的坚定。
“等明天吧,等我们把最大的boss给楸出来。你们,就和好,像王子公主般幸福过一辈子。”
缪宝笑笑,没有回话。
裴薄然又忍不住提醒。
“缪宝,别老是逃避,不然幸福会溜走哦。”
**
第二天。
裴家大宅内,易聪正在镜子前面,整理着自己的西装领带。
男人一双眼眸深邃如黑曜石,鼻梁高挺,薄唇诱惑,带着一副金丝框眼镜,文质彬彬,整个人散发出无穷的魅力,不由便让后面走出来的女人给看痴了。
寒慕白狡然一笑,便已一步一步走上前,一双玉臂紧紧抱住了男人的腰,红唇开始在男人的脖子、耳朵附近游走,低喘暧昧地挑逗着男人的忍耐力。
“聪,我们还有一些时间,不如先亲热一阵,再出发去公司也不迟啊。”
易聪眸内闪过稍纵即逝的厌恶,口气却半边没有表现出来,依然温柔带着爱意,“慕白,乖!别在这时候来磨蹭,今天是我关键的大日子,我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而耽误了正事。”
今天是创艺集团的股东投票大会,决定下一任集团总裁的日子,按照牌面的走势来看,易聪是最有机会获得股东一致通过的集团总裁候选人。
为了等到今天,易聪也不知道熬了多少的日子,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今天如此完美的日子。
而对于寒慕白,他早就厌倦了很久,若不是这些年内,寒慕白一直在创艺集团内部与自己私通机密,转移公司财产等帮自己做了好多事情,易聪一早就想把这个女人踢开了。
但是,到现在为止,寒慕白还是对自己有价值的,所以也只能暂时用自己的魅力控制着这个女人。
这么多年了,如果简兮若对于易聪来说,是曾经深爱一生无法忘怀的过去;那裴相濡,则是自小相伴的伴侣;至于这个寒慕白嘛,最多只是用完即可舍弃的垃圾。
虽然心是这样想的,但面对依依不饶在撒娇卖萌的寒慕白,易聪还是情深款款地亲了寒慕白一口,细心安抚着,“宝贝,听话,今天事成之后,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够我折腾你的。”
寒慕白心满意足地笑着,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嘟嘟,“好啊,我今晚就要留在你和裴相濡的房间,我就要在这里和你一起睡。”
易聪心中暗暗地里骂这你他妈的睡个屁啊,而语气依然温厚,“这毕竟是裴宅,你收敛一些,来来往往都是裴家的人。”
寒慕白想起裴相濡,美眸便闪过阴冷,红唇冷笑了起来,“到了现在,难道你还怕了裴相濡不成?先别说,她现在正陪着她老爸在海外避世。就算她就在这里,发现我们的奸情,我们也并不一定要怕她。你早就把裴氏的产业都转移大半了,现在创艺集团各部门都是你手下的人,裴相濡则全盘大权都给了你。你还怕谁,恐谁的?让他出来!我帮你灭了他!
易聪最讨厌寒慕白这种不可一世的口气,暗骂着面前女人是愚蠢的贱货,恨不得今天就把她解决了,让她彻底消失,但口中却不提分毫,已经问着另外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对了,我还想问你,你爸和你亲戚那边都没问题吧?今天投票,不会倒戈他人,比如说裴薄然吧?”
寒慕白美眸流转,瞪他一眼,“有我在帮忙,难道你还不放心吗?我爸还有相应的寒氏派系的人,我都已经说服了。今天一定会投票给你的。”
易聪松了口气,他今天总觉得有点心绪不宁,总怕有个万一,但又想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或者一切,都太顺利了,反而让他担心。
“我只是怕有个万一而已。”不由自主地,易聪吐出了一句心底话。
与对方的忧心相比,寒慕白倒是自信满满,双臂把男人的颈脖圈得更紧,万种风情的睨他一眼,相当不屑地嘚瑟。
“你还怕什么?裴薄然也只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少爷总监,这些年来,都没干过什么大事,根本毫无说服力。全创艺集团都知道,只有你易聪是能力最强,最能服众,最大权在握的。我们寒家的人向来识相,绝对不会倒戈的。”
一边说着,寒慕白又搂着易聪,送上自己的红唇,小舌纠缠着男人毫不放松,四肢如花蛇般又缠住易聪。
出于逢场作戏,也出于身体的**,易聪也有点按捺不住身体的坚硬,低喘一声,便把寒慕白按在墙边,抵死激吻了起来。
两人正在热吻,突然便听到门外传来男人的冷哼声。
“哼,哼!”
易聪心一下跳得猛快,本能地推开了寒慕白。
两人只见一脸紧绷的易重则,已阴冷地走了进房间,语气更是毫无保留的责备。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情在这里亲热?!就不怕佣人四处走动的时候看到吗?连房间门都不关!也太不检点了!”
对于易重则,寒慕白还是有点顾虑和畏惧的,她馅笑着讨好,“则叔,有你在,我们什么都不怕。”
易重则对于寒慕白的厌恶,比易聪更甚,他也懒得跟这女的啰嗦,只直直地问着易聪。
“所有事情都再三确认过,是万无一失了吗?都做好完全准备了吗!?”
易聪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仪表,已恢复始初的道貌岸然,俊脸无比正色,认真点头。
“恩,爸爸,不会让你失望的。”
看见易重则没有发话,只是对自己打了个眼神,易聪便已明了,小声地跟寒慕白说,“你先出去,我和我爸还有事要叹。”
寒慕白也不是完全不懂事的人,她讪笑了一下,“好的,则叔,你和阿聪聊,我就不打扰了。我先去给阿聪准备车。”
易重则冷哼一声,忍不住教训,“阿聪这个名字,不是你改叫的。人前,你应该叫他表姐夫。一日易聪还和相濡在一起,他就是你表姐夫。”
寒慕白脸色一变,勉强扯扯嘴角,才点了一下头,“好,我知道了。”
说完,寒慕白便乖顺地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听到外面隐约传来寒慕白的下楼声音,易重则才换了种语气,小声地教训,”易聪,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和寒慕白这么张扬,这里毕竟是裴家,你们刚才连门都没关。虽然裴家上下都佣人,都是我们的人,但也保不准谁会二五说出去。你怎么就如此不小心?!”
易聪面有难色,”我也不想,但寒慕白总是缠过来。而且当初,也是爸爸你要我和寒慕白走近的,不然这种女人,我还真看不上眼。”
易重则面部僵硬,语气冷酷,”哼,这种女人,等利用完,没价值后,赶紧把她处理掉,看着我恶心。”
”知道了。”易聪乖顺回答,眼神中也并未流露出留恋。
易重则深深地看了易聪一眼,这些年来,自己唯一的儿子一直为了与他一起实现侵并裴家家业的目标,作为了很多牺牲,这些易重则都是知道的。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才稍微显露出一些父亲的口吻,”现在裴家的家业,我们转移已经大半。相濡这几年也不管事,只是陪着她那没用的老爸,如果你真的离婚,或者找其他伴侣,我都不会制止你的。”
易聪脸上闪过一抹讽刺的哀伤,他扯了扯薄唇,黯然了下去。
”我最爱的人,都已经死了,现在跟谁在一起,我都没太大所谓。关键是,这次坐稳了创艺集团总裁的位置,把最有利的资源都争取过来。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说白了,那方面我已经没心思了。跟谁在一起都一样。”
听易聪提起简兮若,易重则显然也有点心虚了,他急急转移了话题。
”等一下的股东大会,你都确认过,一切万无一失了吗?”
易聪再三思考了一阵,而后才点头,”绝大多数股东都被我们收复了。而裴越和裴相濡的股份行使权也交给了我。裴以沫兄弟也一直没有什么动作。我估计,这次我拿到总裁的位置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听易聪这样说,易重则有点凌乱的思绪也安稳了几分,他频频点头,”嗯,那就好,那就好。”
”爸,你还觉得有什么需要提点,或者担心会出什么问题,可以直说?”易聪蹙眉,再三确认着问,毕竟今天对于他们父子而言,都是相当重要的日子,实在不容有失。
易重则也想了又想,眸光锐利,”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这几天我都跟泰冉联系不上而已。”
------题外话------
这个谜底,大家会否一早猜中?还是觉得有些意外呢?
结局下的虐渣和发糖,更加精彩哦!
夏夏努力码字,三天后,把结局下放上来,供大家欣赏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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