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有疾

    第四十五章
    肖燃在C市念了一年半大学，到如今却依旧适应不了南方冬天的湿冷，那种侵入骨血的冷不是简单靠穿厚衣服就能抵御的。宋泾修看她人一走出来脸都冻红了，便带她去了一家东北菜菜馆吃饭，出来的时候肖燃哈着气说：“我果然还是一颗纯纯粹粹北方人的胃。”只有北方菜才能喂饱。
    宋泾修帮她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围巾，盖住她的下巴，笑笑说，“以后等我把北方菜色都学会了，做给你吃。”
    最温暖的莫过于对方一句愿意为你学做菜的承诺，肖燃坐进车里，凑过去在他脸上快速亲了一下。
    宋泾修开车载她去了附近最大的家具城。
    肖燃挽着宋泾修的胳膊，首先去挑卧室的床。
    宋泾修钟情欧式大床，肖燃偏爱小清新，她坐在一张床上赖着不走，宋泾修坐过去，在她耳边说：“你能想象我，不穿衣服，躺在这张床上的样子？”
    肖燃脑海里划过他劲瘦的身体，结实的腹肌跟修长的双腿，虽然反差太大，但好像也挺诱惑的。肖燃轻咳一声，“不合适，还是听你的。”
    她转眼又看上一套田园风白色餐桌椅、放到客厅刚好，宋泾修表示他对此没有意见。
    “那窗帘你喜欢什么颜色啊？”肖燃选择恐惧症犯了，干脆问他。
    宋泾修说：“暖色系就好，其他无所谓。”肖燃怕黑，这样的话就算卧室关了灯，光线也不至于太暗。
    “那要米色吧，卧室要落地窗帘的尺寸，清晨拉开窗帘就能迎接一天的第一缕阳光。”肖燃憧憬道。人啊，还是要有自己的家跟卧室才有人间烟火味。
    “嗯，”宋泾修微笑点头，“不过我确定我清晨第一眼见到的会是你，不是阳光。”
    肖燃眨眨眼，反应几秒才明白过来，立刻在他胳膊上掐了下，看了眼周围道，“谁说我要睡你的床了？”
    宋泾修淡定挑眉，“你确定以后会是我一个人的床？如果不是考虑到有你，我买这样的尺寸有何用，做自由体操？”
    大庭广众之下，他耍流氓耍地一派坦然，肖燃自知论不要脸比不过他，拉着他快步向前走去。
    两个人足足逛了三个小时，主要家具都订好了，至于台灯呀、柜子上放的绿植跟墙上要挂的装饰画，不急在这一时买下来。
    女人是天生适合逛街的生物，shopping的乐趣力量强大，能够完全盖过腿跟脚的疲惫。然而令肖燃没想到的是，宋泾修全程没有一点厌倦的情绪，反而很享受，既然如此，那就去附近的首饰店看看？
    “要买什么？”进店门的时候，宋泾修问了句。
    “临时起意，进去看看再说，说不定有想买的。”是呗，肖燃只是想体会跟他好好逛街的感觉，至于买什么不重要。
    肖燃一进门便被左侧blingbling闪耀的钻石吸引了目光，女人对钻石永远没有抵抗力。她过去隔着玻璃橱窗一排排看下去，没发现宋泾修悄悄去了右侧。
    他对店员道，“麻烦帮我拿一下这个。”
    柜台后的姑娘嗓音甜美，“好的先生，您需要看一下这对情侣戒是么？”
    宋泾修在唇上竖了下食指，看了眼肖燃那边，姑娘会意，将他看上的那对素戒取出来。
    “这对素戒里侧还可以刻字。”姑娘小声说。
    “是么？”宋泾修是那种第一眼看上一样东西就不会随便后悔的人，他立刻问：“现场可以刻？”
    “可以的。”
    店员听完他的要求，将戒指送去后面刻字，宋泾修悄声回到肖燃身边。一片阴影遮来，她这才发下他刚刚是不在的，“咦，你刚刚去哪里了？”
    宋泾修面不改色，“接了个电话。”
    “没什么事吧？”
    “没事，有喜欢的吗？”
    肖燃直起身，这边都是钻戒，她说只是瞻仰一下钻石的光华，没别的意思。
    “你可以有别的意思。”
    肖燃马上说：“……我真没有。”
    宋泾修笑了笑，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她。
    肖燃被他盯得有点不自在，怕他真以为她迫不及待要嫁给他，“走吧，回去了。”
    宋泾修拉住她的胳膊，“等会。”
    “嗯？”
    “你看完了，我还没看。”
    “……你，”肖燃看了眼四周，“你想买腕表？”
    宋泾修还真的走到几排腕表前面认真挑起款式，肖燃靠过去，偷偷在他耳边说：“这家店主要是做女士首饰的，他家的男士腕表款式单一，而且听说质量也不太好，不要在这里买，你会后悔的。”
    他于是从善如流地转了个身，盯着面前的虚空，肖燃看了眼他面前的耳坠、耳线，推推他道，“我不喜欢在身上戴太明显的首饰，不要买这些。”
    两个人耗着时间，店员取完做好的对戒回来了。
    “先生，这是您要的对戒，字已经刻好了，您看一下有什么问题。”
    肖燃满脸疑问地向宋泾修看去，后者已经接过对戒，凑到肖燃眼前，让她也瞧了瞧，“喜欢吗？”
    肖燃仔细看了看，辨清了戒指上面刻字的内容。
    他的那枚刻的是：R心X。她的是：X心R。
    我爱你的心，你随身携带，这样就不会忘了吧？
    肖燃瞬间读懂了其中的含义，用力点点头，“很喜欢。”
    宋泾修捏住她的手腕，为她戴上她的那枚，尺寸正合适，肖燃有些意外。她牵起宋泾修的手，慢慢将戒指套到他的手指上，他的手手指纤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肖燃手离开的时候，最后在他手背青筋上摸了一下，宋泾修挑眉抬头，肖燃对他笑笑——抱歉，一时没忍住就动手揩油了。
    两人手牵手离开，几个盯了很久的店员才凑到一起说刚刚那个男人太帅了，颜值可以直接出道。
    “而且还痴情，刚刚挑对戒的时候，他全程没让他女朋友知道，要给人家惊喜。”为他拿对戒的姑娘补充说。
    “他女朋友长得挺漂亮的，而且还有点眼熟……”另一个高个子姑娘陷入思考。
    *
    装修仅用了一个月，但是担心甲醛超标，宋泾修依旧住在宋宅。
    转眼，肖燃要放假回家了。
    要怎么将她绑住呢？
    宋泾修想到最后也没想出来，只能收拾行李无条件跟她去A市过年，两人的家距离远就这点不好。
    “其实，你可以在C市陪宋征叔叔过年啊，你不在的话，他多寂寞啊。”肖燃感觉过春节还霸占宋征的侄子，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宋家过春节一向热闹，不缺一个我。”爷爷的孩子只剩下宋征，可还有其他人会来，翻山越岭、跨洋过海，逢年过节都会聚到一起，亲情的牵系是其一，互相之间还有生意上的往来，有时候还会带好友过去搭桥牵线，他在这样的场合还被介绍过女朋友，家庭聚会变相亲节目，这也是他一直不愿在C市过年的原因。
    肖劲看到宋泾修跟过来一点都没意外，之前两个人没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已经足够主动，虽然肖燃看不明白，这些年来肖劲一直看得一清二楚，现在宋泾修好不容易跟肖燃在一块了，更是紧密不分。
    只是他本来有瞒着肖燃去德国看穆凝的计划，如今宋泾修在，恐怕难以骗过肖燃，莫非又要欠这小子一个人情？
    肖劲没想到的是，肖燃生日前夕，她到他的书房跟他谈了很久。
    她承认许多年来她一直瞒着他飞去德国看穆凝，肖燃对他感到愧疚，肖劲看得出来她其实一直很挣扎，更不忍告诉她其实他从第一年就一直悄悄跟过去了，知道了穆凝养病的地点以后也常常会过去，虽然只是远远地隔着窗户看，大多时候只能看到给她注射的药高高挂着。
    “爸，不如今年我们一起过去吧？妈妈说三十年后心里才能毫无芥蒂地见你，可她到如今一直没有醒来，谁能知道这些年来她心里的想法有没有改变呢？或许，在妈妈内心深处，她是希望你找到她、去看她的，只是自尊不允许。”
    肖劲却道，“我的确想过去，但是怕她知道了会生我的气，更加不愿意见我。而且，你妈妈不是那样的人，她想见谁就不会因为任何理由不去见。”
    肖燃对当年的事不完全了解，因此不能体会他们这种彼此深爱却不见面的心境，她走过去抱住肖劲，“爸，您如果真的想见妈妈就跟我们一起过去吧。如果妈妈生气了，我会告诉她是我带你过去的，要怪的话就怪我好了。”
    肖劲踏上飞机那一刻才知道，十五年的思念究竟有多重。他这次过去，哪怕能见她一眼都好。照片再美，回忆再深刻，都没有见到她更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