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女匪

第17章


 
  爷爷强按心头的怒火,摇了摇头。理智告诉他,这几个女俘可能真的有用,不能杀她们。半晌,他转过身,黑着脸大声命令道:“出发!” 
  队伍迤逦前进。最初的行走速度还是比较快的。休息了一夜,又喝了口水吃了点干粮,加之早晨天气凉爽,大伙都有了一些精神和体力。随着太阳的渐渐升高,行军的速度越来越慢。 
  太阳升到了头顶,脚下的黄沙和卵石好像炒过似的,隔着鞋脚都烫得慌。 
  黄大炮光着膀子,阿拉伯人似的把衣服裹缠在头上,黝黑的脊背滚动着闪亮的油汗珠子。他抬头看了看似乎钉在头顶的太阳,边走边骂:“他娘的脚,这是个啥球地方!比孙猴子过的火焰山还要热!”走了几步,又嚷嚷:“连长,给弟兄们喝口水吧?”他虽然背着几壶水,此时还知道请示长官。 
  没等爷爷发话,队伍就停了下来。大伙看了看连长,目光最后全都落到了黄大炮腰间的水壶上,伸出舌头舔着早已干裂起泡的嘴唇。 
  爷爷扫视了队伍一眼,士兵们喘着粗气,全都打了蔫。他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太阳悬在头顶,往下喷着流火。他轻叹一声,点了一下头。大伙立刻围住了黄大炮。黄大炮摘下水壶,威严地说:“每人只许喝一口!连长,你先喝吧。”遂把水壶递到爷爷面前。 
  爷爷接过水壶,只见大伙都盯着他手中的水壶,目光贪婪且凶悍。他迟疑一下,举起水壶仰喝了一口,浑身顿觉清爽起来,可更感到干渴,恨不能连水壶都喝进肚里。但他还是把水壶递给站在他身旁的王二狗。他十分清楚,自己是这支队伍的最高长官,士兵们的眼睛都盯着他,此时此刻万万不能搞半点特殊。 
  这口水还是没有给三个女俘喝。爷爷是想再抗抗她们,等她们实在支持不住了,再诱供她们。三个女俘此时都像霜打了的三月黄花,蔫头耷脑的,有气无力。爷爷想加快行军速度,看女俘们这般模样,估计这种时候和这种境地她们根本不可能逃跑,便让人给她们松了绑。 
  终于熬过了中午最难熬的时刻。太阳斜到了西天,温度虽然有所减退,但整个队伍疲惫不堪,前进的速度如同蚯蚓蠕动。 
  爷爷心里万分焦急。他手搭凉棚,举目远眺,荒漠一望无垠,沙丘似阔人家祭奠亡人供桌上的馍头,一个挨着一个,直到看不见的天边。他不知道何时才能走出大戈壁?假如明天还走不出去,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昨晚还有巴掌大的胡杨林可以宿营,今晚该上哪里去宿营呢?他不禁仰天长叹了一口气。 
  刘怀仁赶了上来,喘着粗气说:“连长,大伙都不行了,几个挂彩的弟兄口鼻都出血了。是不是休息一下,给弟兄们喝点水吃点干粮?” 
  爷爷看着刘怀仁,这个原本精瘦的汉子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一双眼睛出奇的大,眼仁黑白分明,让人看着害怕。他点点头。刘怀仁转身刚要走,又被他叫住了:“怀仁,让大炮给几个俘虏也喝口水吧。” 
  刘怀仁一怔,有点疑惑地看着爷爷。 
  爷爷说:“别把她们渴死了。我们的性命也许在她们手里攥着哩。” 
  刘怀仁有点明白爷爷的用意,可还是有些迟疑:“只怕大炮不肯……” 
  爷爷略一沉吟,说:“你先给弟兄们分干粮吧。水的事我跟大炮说。” 
  一听要给俘虏喝水,黄大炮果然瞪起了眼睛:“连长,水现在可是咱们的命哩!你咋能把咱的‘命’给土匪。依我看把她们毙球算了,带着她们是个累赘。” 
  爷爷咧嘴笑了一下,说道:“大炮,把那个叫碧秀的一号女俘毙了你不心疼?” 
  黄大炮转眼去看一号女俘碧秀。她已花容尽失,头发蓬乱,面容憔悴,干渴、饥饿和疲惫把她折磨的没有半点精气神了;衣衫昨晚被黄大炮撕烂了,半个乳房裸露在外,她也不去遮掩丑,自随其便。黄大炮收回目光,苦笑道:“大哥,不瞒你说,昨晚我还有一股邪劲,这会儿就是她光着屁股找我睡觉,我也没一点心思了。” 
  刘怀仁在一旁取笑:“你这会儿对啥有心思?” 
  黄大炮说:“这会我光想喝水。你给我一老瓮水我都能喝干,你信不信?” 
  “你就不怕把你胀死。” 
  “胀死也比渴死强。” 
  “你这家伙!” 
  黄大炮说:“连长,这救命水咱咋能给土匪喝?!” 
  爷爷苦笑一下,在黄大炮肩头拍了一巴掌:“大炮,看远点。在紧要关头她们也许对咱们有大用。咱可不能让她们死掉。” 
  黄大炮嘟哝道:“有啥大用?你想娶她们做媳妇?” 
  爷爷又苦笑一下:“你个驴熊尽胡说,执行命令吧。” 
  黄大炮虽然十分不情愿,但还是服从了命令。他从腰间解下一个水壶,摇了摇,递给爷爷。 
  爷爷拿着水壶来到三个女俘面前。三个女俘的目光齐刷刷地望着爷爷手中的水壶,用舌头舔着裂着血口子的嘴唇。爷爷本想再来一次诱供,思忖片刻,钳住了嘴。他想用怀柔政策来感化三个冥顽不化的女俘。他没有问什么,只是说了一句:“一人只许喝一口。”顺手把水壶给一号碧秀。 
  碧秀看了爷爷一眼,有些迟疑不决。 
  “喝吧。”爷爷又说了一句,口气很温和。 
  碧秀不再迟疑,接过水壶,喝了一口,递给身边的三号女俘。三号女俘没有接水壶,充满敌意地看着爷爷。二号女俘按捺不住,一把抢过水壶,仰脖贪婪地喝了一口,不肯罢休地还想续喝。站在一旁的黄大炮急了眼,抢前一步去抢水壶。二号女俘不肯松手,黄大炮卡住她的脖子才把水壶夺下,顺手打了二号女俘一个耳光。一缕鲜血从二号女俘的嘴角流了出来,二号女俘伸出舌头把鲜血裹回嘴里,一脸仇恨地瞪着黄大炮。黄大炮骂道:“你个婊子养的!给你点颜色,你还登着鼻子上脸,看我不抽死你!”扬起手还要打。 
  爷爷拦住了黄大炮。黄大炮不愿再给三号女俘水喝。爷爷不想把自己的用心毁在一口水上。 
  他要过水壶,把水壶递到了三号女俘面前,她看着水壶,伸出舌头舔了下干裂的嘴唇。干渴把她打垮了,收敛了凶悍之气,喝了一口水。 
  喝罢水,便出发。 
  但行军的速度并没有快多少,整个队伍已经干渴已极,饥饿已极,疲惫已极,不是一口水半块干粮能解决问题的。 
  傍晚时分,走到了一个大沙窝里。爷爷举眼眺望,前边是连绵起伏的沙丘,回望西天,红日已半隐西山,再看看身后的队伍,人人筋疲力尽,走一步喘一口气,便命令队伍停止前进,就在沙窝里宿营。他取出绳索,把三个女俘的手脖子拴住,又穿成一串,命令她们挤在一起。随后又让其他人睡在四周。他担心再发生类似昨晚黄大炮的事件,自己紧挨着女俘躺下。 
  队伍疲惫到了极点,所有的人一躺倒在地就死了似的,一动也不动,只有鼾声证明他们是活物。爷爷虽然疲惫已极,可脑子并不疲倦。他估计土匪不可能来这个鬼地方追杀他们,但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他闭目养神,竭力不让自己死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号女俘碧秀翻了个身,把半个身子压在了爷爷身上。爷爷惊醒,睁开眼睛,虽是夜色,却也看得分明。碧秀衣不遮体,半截白花花的肚皮裸露着,其中一只乳房整个压在他的身体上,软绵绵地温热,十分的惬意受用。那股原始的欲望忽地在心头涨起,但体内十分缺乏推动力,不能使欲望掀起狂涛巨澜。渐渐的,那股原始欲望又落了潮。 
  爷爷在不知不觉中昏睡过去。忽然,有人在耳畔急呼他:“连长,醒醒!有情况!”他浑身一激灵,猛地坐起了身,一把掣出了手枪…… 
  急呼爷爷的人是刘怀仁。爷爷忙问出了啥事。刘怀仁看了一眼爷爷身边的女俘,示意爷爷跟他来。 
  爷爷跟随刘怀仁出了沙窝子。刘怀仁压低声音说:“连长,那边有个驮队。”这时天刚麻麻亮,爷爷顺着刘怀仁指的方向去看,只看到起伏的沙丘,没看见驮队。 
  “在哪达?” 
  “就在沙丘那边。” 
  说话间,驮队出现在沙丘之间,爷爷瞧见了。原来刘怀仁被一泡屎憋醒了,他怕臭了弟兄们,走出沙窝子方便,就在提裤子那一刻,他抬起头瞧见远处隐隐约约有一队小白点在移动。起初他以为看花了眼,仔细地瞧,那白点愈来愈现眼,再瞧,看见了马匹。他俯下身看了好半天,是驮队,赶驮的人穿着白衣白裤。他十分惊喜,急忙跑回来叫醒爷爷,报告了这一重大发现。 
  爷爷瞧着驮队,一脸的兴奋:“咱们有救了!赶快叫醒弟兄们,跟着驮队走!”刘怀仁说:“连长,我瞧着有点不对劲。” 
  “咋不对劲?” 
  “赶驮的人背着枪哩。” 
  “哦,都背着枪。” 
  “我咋瞧着赶驮的人比驮子还多?” 
  爷爷瞪大眼睛仔细瞧,果然赶驮的人比驮子还多,这有点不合规矩。 
  刘怀仁忧心道:“万一是土匪的驮队咋办?” 
  爷爷反问一句:“你说咋办?” 
  “咱干脆把驮队剿了!” 
  “剿了?” 
  “如果是商驮,咱吃他的喝他的,让他把咱带出戈壁滩。如果是土匪的驮队,咱打的是偷袭,也吃不了亏。” 
  国军打劫商驮,这话既不好说,也不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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